45 南虞的反擊(下)

從程家回來之後, 傅希言的私教課便開始了。

初三。

練輕功,飛飛飛,轉轉轉……

初四。

練輕功,飛高高, 轉圈圈……

初五。

練輕功, 我要飛得更高, 我要轉得更圓……

初六。

私教在院子裏擺了一桌茶點,考驗三天的訓練成果。

傅希言站在院子裏,望着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的白虎, 伸出手指,挑釁地勾了勾,然後在白虎蹬腿一躍的剎那,雙腳踏空, 幾步蹬上屋檐。

裴元瑾給自己倒了杯茶, 然後手指微微一撥。

小樟出現在傅希言身側,擡手劈出一掌。

傅希言的“碎星留影”還不太熟練, 只能照着秘籍所教的路線,搖搖晃晃地轉了個圈避開,然後小桑就在他躲避的路線上等待,見狀又是一掌。

傅希言下意識地淩空躍起, 徒步登空。

“吼。”白虎不知道何時上了屋檐, 潛伏在旁, 此時一躍,腦袋正好撞上他的肚皮。

傅希言暗咒一聲:老虎上屋頂是什麽操作?

“踏空行”雖然有一定的滞空能力,卻沒什麽防撞手段, 眼見着白虎“投懷送抱”, 傅希言牙根一咬, 幹脆卸去真氣,讓身體猛然下墜。

躍起的白虎從他上方撲過,傅希言落到屋頂的剎那,真氣重新運行,橫掠數丈,恰好避開小樟和小桑的合圍,緩緩落到裴元瑾的茶座邊。

他舒出一口氣,順手拿起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教官,我這次抽考合格了嗎?”

裴元瑾道:“機變有餘,運用不足。”

他放下杯子,輕輕一躍,從傅希言剛才所站的位置開始,将傅希言剛才的路線重新走了一遍,同樣的路線,他走來便全然不同。

不但“碎星留影”步法走得行雲流水,“踏空行”也是從容不迫,中間的銜接更是水到渠成,仿佛兩套功法同出一脈。

然而傅希言學過之後,自然知道這兩套功法不但真氣運行毫無關聯,而且步法也是南轅北轍,裴元瑾能做到這一點,想來下過一番苦功夫。

聽他如此感慨,裴元瑾輕描淡寫地說:“兩種輕功我今天是第一次看,也是第一次用。”

傅希言呆住:“然後就會了?”

裴元瑾說:“輕功的本質是移動,只要你掌握了本質,無論真氣如何運行,步法如何挪移,都是一個道理。”

傅希言:“……”

這話說的,不就跟向學霸請教解題思路,學霸說“知識融會貫通,你就什麽都會了”一樣?

他心裏不由唱起了一首歌: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你那裝逼的身影……

裴元瑾伸出手指,在他額頭點了點,傅希言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開,奈何那手指仿佛長在了他的額頭上,任由他如何閃轉騰挪,始終避不開去,只好停下來。

裴元瑾似乎覺得有趣,意猶未盡地問:“為何不再試試?”

傅希言擺爛:“累了。”

裴元瑾想了想問:“培元丹你服用了幾顆?”

傅希言道:“三顆。”

裴元瑾說:“你的氣息變化不大。”

傅希言不知道他的衡量标準是什麽,但的确說中了。他吃下三顆以後,真元沒半點動靜,任由他威逼利誘,始終不肯像上次那樣一瀉千裏,遂也小氣起來,不肯再喂。

裴元瑾說:“你先練真氣運行吧。”

“我每日打坐兩個時辰。”刨去白日裏亂七八糟的事,他每日剩下的時間本就不多,這兩個時辰還是從睡眠裏擠出來的,勤奮得一塌糊塗,每每想到此處,自己更是被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

裴元瑾搖頭:“真氣運行猶如走路。你每日走同一條路,熟練後,固然可以縮減行走的時間,然而一換道,便又生澀起來。好比‘踏空行’與‘碎星留影’的轉換,每次都會留出停頓的空隙。可是,既是走路,向左向右本該心随意動,為何要遲疑呢?”

傅希言道:“真氣這麽亂竄,不會走火入魔嗎?”

“你晉升真元,經脈早已打通。既然路路皆通,你行走其間,怎會有危險?所謂的走火入魔,往往是真氣化作多股,順逆相撞,或是不受約束,沖擊經脈所致。”

傅希言恍然。

家中修為最高的傅軒也只是個金剛中後期,修行全靠練,對武道理解粗淺,自然比不上裴元瑾這番深入淺出的解析。

“那我再練練。”傅希言興致勃勃地招呼白虎、小桑、小樟他們。

虞素環在小院門口看了會兒,才端着茶點進來,放在裴元瑾的面前,低聲道:“劉太尉來了。”

裴元瑾拿茶點的動作微微一頓,眉宇間染上了一抹輕淡的憂愁。

虞素環笑道:“是來商談傅家小姐婚事的,不會邀少主出去見面。”

裴元瑾這才放心地吃起來。

不得不說,初二那日去程家的體驗實在不算美好。從來随心所欲,不受約束的裴少宮主第一次感覺到應酬無聊無趣卻不能甩袖走人的痛苦。

虞素環說:“如果容妃在世上有忌憚的人,劉太尉絕對算一個。傅劉兩家聯姻,對少夫人來說是件好事。”

裴元瑾頓時有了幾分興趣:“劉太尉是高手?”

“有傳聞說他是建宏帝身邊的第一高手,也有傳聞他有位影子護衛,實力超群。當初建宏帝納側妃,容妃劉妃一同進門,卻是劉妃高出一頭,後來劉妃成為貴妃,而容榮只是個賢妃,可見一斑。”

裴元瑾說:“他未必會為了一個親家出頭。”

虞素環察覺他有些不高興,忙道:“當然,有少主在,也輪不到他出手。”

裴元瑾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這麽多年過去,莫翛然都在天地鑒當家做主了,可傀儡道依舊隐姓埋名的隐姓埋名,遠走西陲的遠走西陲,始終不敢露頭,這其中儲仙宮的清掃功不可沒。

他道:“讓風部盡快确認鐵蓉蓉的真正身份。”

虞素環道:“确認之後?”

裴元瑾冷聲道:“殺了。”

正月十二,傅希言的“踏空行”和“碎星留影”都已經耍得有模有樣,結合“綿柔拳”,可以在五十招之內拿下傅軒——當然,對上裴元瑾還是屢戰屢敗。

傅軒對侄子進展滿意得不得了:“好,好,好,我傅家總算有希望出一位高手!”

傅希言覺得這話放在裴元瑾面前,簡直是公開處刑:“多虧裴少主栽培。”

裴元瑾見傅軒朝自己道謝,淡定地說:“分內之事。”

傅軒:“……”

侄子與裴元瑾關系的進展傅輔已經跟他說了,但他依舊覺得如鲠在喉,明明是侄子,卻要憂愁他以後是迎娶還是出嫁。可惜自己只是個叔叔,就算心中不滿,也不好說什麽。

他幹咳一聲,對傅希言道:“元宵将至,你沒事別出去。”

傅希言點點頭,然後覺得不對:“元宵節不就該出去玩嗎?”

“局勢有變。”傅軒低聲道,“昨日,江陵知府被押解進京,罪名是通敵叛國。前線軍報,南虞夷陵、江城水軍皆出現調動,兩國邊境如今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戰。為防南虞又有異動,還是乖乖待在家裏的好。”

傅希言吃驚:“知府通敵叛國?”

傅軒看了裴元瑾一眼。

傅希言想着裴元瑾每次和虞素環說宮中大事都不避着自己,自己當然也不好讓他離開,但是如何對叔叔開口是門學問。

總不能直接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吧,正猶豫,裴元瑾一個縱跳自己走了。

……

傅希言心裏有些發慌。不會生氣了吧?

傅軒說:“那知府就是差點成劉坦渡親家的那位。”

傅希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眼睛還在看裴元瑾離開的方向。

傅軒說:“如今也不知知府叛國是真是假。”

劉太尉決定讓劉坦渡之子接手劉致遠與傅夏清婚約的事,家裏人已經都知道了,不過态度并不積極。

一是傅夏清喜歡文人,好好的舉人夫婿變成了個武将夫婿,心情十分低落。

二是傅家的軍中勢力大部分都在劉坦渡麾下,一旦兩家聯姻,劉坦渡之子就可以以傅家女婿的身份名正言順的接手。這一招釜底抽薪,幾乎是斷了傅家的根基。

所以傅軒才會說不知知府叛國是真是假。畢竟,從目前來看,劉家與傅家結親更符合利益,那知府與其女的存在便十分礙眼了。

可不管真假,永豐伯府也沒有其他選擇。

傅禮安、傅冬溫走科舉路暫且不說,唯一習武的傅希言也被皇帝拴在鎬京都察院,而且他是幾個子女中未來最不可預測的一個,他若從軍,裴元瑾如何安置?

總之,傅希言與儲仙宮的瓜葛,建宏帝和劉太尉的一番動作,徹底打亂了傅家布局。按照他們原來的計劃,傅希言進入羽林衛歷練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尋機會放到軍營裏去,從傅軒手裏接過傅家在軍中的勢力。

這番籌謀也是經過傅夫人同意的。

出身世家的傅夫人對大多數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有兒子的前程,十分看緊。傅禮安從文是她的堅持,傅冬溫的母親受她影響,也鼓勵兒子棄武從文,只有傅希言親娘早逝被放養,自己主意又大,所以才從小習武。

幸好,後來他們各自展現的天賦也證明了傅夫人當初的選擇并沒有錯。

傅希言想起來:“前陣子父親不是說要讓族中弟子去參軍嗎?”

傅輔與旁系和好後,就大力提拔親族,大家族的任人唯親是維護自身的手段,可時日尚短,很難馬上見到成效。

傅軒道:“遠水難解近渴。劉太尉的意思是,夏清的婚事為免夜長夢多,宜早不宜遲。”

傅希言疑惑道:“夜長夢多?”

“夏清和劉将軍之子都是兩度訂親了。”

傅希言想:從這角度,的确是好事多磨。

“劉将軍之子是什麽樣的人?劉将軍家裏又是個什麽情況?”

這年頭,兩人結婚,是家族結合。劉坦渡駐守南境,傅夏清嫁過去後,幾年都未必有機會回來,婆家好不好,便至關重要。

傅軒少年時期曾在軍中效力,當時劉坦渡還是他的直屬上司,自然打過交道:“劉煥是劉坦渡的庶子,也是獨子,年紀輕輕,便入了脫胎境,他若在鎬京,名聲必不下于樓無災。至于劉家,劉坦渡只有一位夫人,人口簡單,那位夫人身體不好,常年禮佛,深居簡出,應當是不會管小兩口事的。”

傅希言捉到一個蟲:“只有一位夫人,哪來的庶子?該不會是哪裏抱來當兒子養的吧?”

傅軒眸光閃了閃:“據說其母是外室,被劉夫人發現後,去母留子。自那之後,劉夫人夜夜噩夢,才開始信佛。不管怎麽說,劉煥都是劉坦渡唯一的兒子,也算年少有為,單以個人論,也是個不錯的對象。”

傅希言問:“那二姐到底嫁還是不嫁?”

傅軒嘆氣道:“劉太尉已将此事禀告陛下,嫁與不嫁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劉太尉既然來了,不就說明陛下是同意的?”

“雲中王當年死在平羅郡王手中,北地聯盟對他恨之入骨,常年刺殺不斷,背叛的可能性極低。就這樣,陛下還招他的孫子入京為質。可見君王多疑的本性。”傅軒分析道,“海西公世子雖然防守西面,但西陲小國林立,他手下兵馬是三大邊境軍中最少的,只有十二萬,防線上的其餘衛所并不遵其號令,而且海西公人在鎬京,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待着,出去踏青都要陛下恩準,自然也可放心。剩下南邊的骠騎将軍劉坦渡,是陛下登基後破格提拔,根基不深,又有我們家牽制,本不必擔心。如今他要與我們聯姻,南邊守軍本有三十萬之巨,再擰成一股繩,或成尾大不掉之勢,以陛下的謹慎,應當不會答應。”

傅希言說:“可陛下沒反對啊。”

傅軒嘆氣道:“所以才更令人擔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也不知道陛下這次會朝着哪邊下手。

與叔叔交換完對家族未來走向的憂慮後,傅希言用“踏空行”一路飛奔至裴元瑾的院落。

裴元瑾正拿着梳子給貍貓梳毛。

傅希言繞着他走了一圈,見他始終沒擡頭,不由沒話找話地說了句:“這麽多毛,不戴個口罩嗎?”

“不必。”

也不見裴元瑾如何動作,空中漂浮的毛突然聚成一團,落在地上。

傅希言蹲在地上,拿着那團毛搓揉着玩。

貍貓扭動身體,想要扒拉傅希言手裏的毛球,傅希言一邊拿着球逗它,一邊狀若漫不經心地說:“元宵節有燈會,我們叫上虞姑姑一起去?”

裴元瑾說:“你叔叔不是說不要出門?”

傅希言說:“就去明濟寺。有你在,怕什麽南虞破弩?”

裴元瑾并不喜歡去人擠人的地方,不過傅希言難得提出要求,加上這幾日練武很用功,自己也該獎賞。他小時候若是練功練得好,父親也會帶自己出去,如此将心比心一番,便覺得傅希言在讨獎勵,便點頭道:“好。”

傅希言松了口氣,會答應是否說明他剛剛并沒有生氣?

可又怕話沒說開,兩人産生隔閡,他想了想還是主動挑破:“我叔叔生性謹慎,對你又不太了解……”

裴元瑾擡頭看他。

傅希言真誠地說:“并不是有什麽事要避着你。”

裴元瑾無所謂道:“儲仙宮有風部,想知道什麽都很方便。”他當時離開不過是覺得找到了一個可以禮貌離開的時機罷了。

傅希言想起跟在自己身邊的小桑和小樟。也對,這麽久了,自己都已經習慣了他們的跟随,避忌的想法也越來越淡。

溫水煮青蛙這個實驗是否科學且放到一邊,但道理肯定是存在的。

“那元宵節燈會就這麽說定了。”

明濟寺的燈會傅希言之前就去過好幾次,熱鬧歸熱鬧,但也就是吃吃買買,無甚新鮮,可這次不知怎的,與裴元瑾約定後,莫名便有些期待起來。

許是想看看裴元瑾在這人山人海中如何保持一貫的逼格。

正月十四,離元宵佳節倒計時一天,傅希言已經約了傅夏清、傅晨省一起去。傅禮安要備考,自然無人敢打擾,不然就算是生意合夥人,傅夫人也會照打不誤。

自程家回來後,她的心情低落了兩日,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只是将身邊的奶媽遠遠地送走了。

傅希言并不知道這是她當初嚼自己舌根惹下的禍端,還以為那奶媽得罪了傅夫人,高門大戶裏多的是這種事情,也不新鮮,便不以為意。

剛過正午,他午覺醒來,正要讓小厮給自己端些點心,就見管家急匆匆地跑進來,說外面有人着急見他。

傅希言問:“誰?”

管家說:“好像是二爺手下,一位姓朱的羽林衛。”

姓朱?

朱宇達離開羽林衛後,他認識的羽林衛裏,只有朱橋姓朱。

他連忙起身向外走。

永豐伯府的面積占足了伯爵府應有的規格,所以從傅晨省的院子到大門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傅希言走着走着,下意識地運起了“碎星留影”,身影像跳幀一樣,飛快地朝前行進,只留下一道道殘影。

臨近大門,他收了功法,快步走過去。

門外竟然不是朱橋,而是朱宇達。

離之前牢獄裏最後一次見面,他明顯蒼老了許多,眼下淡青,嘴邊也留着一圈胡茬。

傅希言有些吃驚:“朱叔叔,我回京之後還找過你,不過你搬家了。”

朱宇達說:“出了點事,你叔叔趁機與我演了一場戲,假裝翻臉,讓我潛伏到對方身邊。”

将時間推回到朱宇達坐牢那一會兒,傅家最大的敵人……是楚家?

傅希言一臉好奇。

“那人是胡譽。”朱宇達平靜地說,“這些年,他游走于傅黨楚黨之間,挑撥離間,使兩方嫌隙越來越深。我也是潛伏到他身邊之後才知道的。”

胡譽當初是羽林衛第三把手,僅次于楚光和傅軒,楚少陽挑戰他那日,的确在旁煽風點火,而朱宇達也說了要調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前因後果都有,傅希言頓時信了:“那朱叔叔這次來是出了什麽事嗎?”

朱宇達說:“江陵知府已經承認通敵叛國,交代了南虞諜網,好似與錢莊當鋪有關,你叔叔知道後,立刻派人找我,讓我帶你走!”

傅希言一驚,頓時心涼半截。

自傅軒說魏崗給自己的銅板有問題之後,他就已經假設過錢莊的由來,猜測最大膽的還是詭影組織,萬萬沒想到它背後竟然是南虞!

他曾告訴叔叔,自己去過錢莊,那叔叔聽說這件事後,派人通知自己離開也順理成章。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怎麽聽都對的事情還是讓傅希言感覺到了一絲怪異。

他問:“朱叔叔要帶我去哪裏?”

朱宇達說:“先離開鎬京,我已經打點好了,就從開遠門出去,一路西行,去投靠你姑父海西公世子!”說着,拉着他就準備往路邊的馬車上走。

傅希言被拖出兩步,就站定原地:“等等,我還有個問題。”

“有問題上了馬車再說!”

朱宇達微微用力,但被傅希言輕輕松松拉回來。

“朱叔叔為何從大門尋我?”傅希言終于找到了一個破綻,“既然是偷偷溜走,走大門豈不引人注目?”

朱宇達無奈地說:“這時候就是要光明正大才不會引人懷疑。若是走後門偷偷摸摸,反倒心虛。你走了之後,你叔叔會編個你姑姑身體有恙的理由……”

“我是都察院京都巡檢使,離開京都必須向朝廷報備。我若一走了之,家裏怎麽辦?”傅希言把手腕從他的手掌裏掙脫出來,“東窗事發後,你和我叔叔都難逃罪責。我大哥今年還要下場,絕不能讓他卷入這件事。”

朱宇達急得跳腳:“這些事自然由你爹和你叔叔來安排,你不要擔心!”

可是父親和叔叔也是凡人,也有力有未逮的時候,自己犯下的錯,憑什麽讓他們承擔?

傅希言倔強地搖頭:“朱叔叔走吧,你潛伏了這麽久,不要為這件事暴露。”

朱宇達還想說什麽,就聽到路的那一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遠遠望着,似是官府的人,當下不敢猶豫,跳上馬車就駕着跑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是廖商和刑部捕快。

廖商勒停馬,卻不下馬,而是端坐在馬背上,明知故問地說:“閣下可是都察院京都巡檢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坦然道:“正是。”

廖商一揮手,捕快一哄而上。

“帶走!”

傅希言被抓依舊神色從容,對急急忙忙跑出來的門房說:“告訴裴元瑾,元宵燈會年年有。”

今年,怕是趕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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