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暗中之協議(中)
傅希言忍不住将心頭疑問問出了口, 太史公愣了下,似乎沒想到鎬京有個大官是同姓。
太史公搖頭道:“不敢高攀左都禦史大人,在我經商之前,我家世代都是工匠, 從未有人入朝為官, 更不用說為陛下做事了。當然,商盟城裏之後, 朝廷的确派人來與我們交涉, 提了一些要求,不過我們是本分商人, 不想介入兩國的渾水中去,只答應了部分力所能及的小事。”
傅希言道:“小事?”
太史公見他對他朝廷十分介懷,便細說道:“與熊家一起遏制另外幾家, 以免商盟落入南虞手中, 以及關注其他幾家的動向, 若危害北周, 則必須上報朝廷……都是我們本來就在做的事。不過,熊家才是商盟真正的發起人。”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 “或許介入得更深一些。”
四方商盟的背後果然有皇帝的影子。傅希言心中的疑問被證實, 反倒放下心來:“若有一日, 朝廷針對儲仙宮或傅家, 還望太史公看在今日一面的情分,給個眼色。”
太史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說好說。實不相瞞, 今日面見二位, 乃有事相求。”
裴元瑾悠悠道:“蘭陵史家?”
太史公有些錯愕, 又有些悵然地點點頭:“沒想到我們家隐姓埋名這麽多年, 少宮主竟然還有印象。”
裴元瑾說:“史家的機關造物曾為天下一絕,當年突然失蹤,父親深以為憾,還派人調查過,不過查來查去,都像是你們自己走的。”
太史公拱手道:“多謝裴宮主記挂。不錯,當年我們是主動隐退的。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傅希言心說:那不如簡明扼要,歸納總結,長話短說?
可太史公已經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我有一幼子,在機關造物上極有天分,讓我一度動了将家業傳給他的念頭。可是他生性頑劣,不受管教,既不肯接手家中生意,又不肯娶妻生子,只喜歡鑽研機關,還常常說是尋找靈感,一去數月,杳無音信。有一次,他走的時間特別長,足足兩年才回來,還帶回了他的一項發明,說要以此換取婚姻自由。我巴不得他成親,想着對方的門戶低一些沒事,哪怕是守寡的寡婦,只要兩人能安生過日子,也可答應。誰知他卻說對方家是女子當家,從不外嫁,只要男子入贅。”
裴元瑾道:“雲海繡莊?”
他一說,傅希言便想起來了。雲海繡莊與儲仙宮一樣,也喜歡以雲做家族徽标。
太史公苦笑道:“就是雲海繡莊。她們何止是女子當家,男子進了雲海繡莊,連子嗣都要随母姓,是要斷了香火的!”
傅希言忍不住偷偷看了裴元瑾一眼。心想:只不過不随自己的姓氏罷了,算什麽斷香火,像他們這種才叫斷香火呢!唉,也不知道裴元瑾以後會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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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感受到他的目光,輕輕地捏了捏他放在桌上的手。
太史公兀自沉浸在往事回憶裏,并沒有發現兩人的小動作,繼續道:“我自然不肯答應,甚至下令将他關了起來。不料一個月後,雲海繡莊的人就找上門了。原來,他看上的姑娘是雲海繡莊的少莊主,兩人早已在莊中完婚,連孩子都已經懷上了。”
要不是太史公當面,傅希言都想為這段愛情鼓掌了,不過,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雲海繡莊後來似乎被滅了門?
“雲海繡莊當初在武林中,以一手繡花針獨步江湖。我家雖然擅長機關造物,卻也不是對方的對手,硬生生讓他們将人搶了去。我視此為奇恥大辱,不準家中提起,甚至開了祠堂,将幼子名字從族譜中劃了去。”太史公突然跺了跺腳,嘆氣道,“是我當年做得太絕,斷了兩家往來。後來雲海
繡莊被滅門,我也是晚了半個月才聽到風聲,再帶人趕去,便什麽都來不及了。”
傅希言看他悔恨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唏噓。說離經叛道,他和裴元瑾更勝太史公幼子,可傅輔他們竟然能坦然接受,不得不說他家人是真的想得開啊。
太史公說:“我留在雲海繡莊調查半年,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回家,才知道當年幼子的那件發明不見了。我回想在雲海繡莊的點點滴滴,竟沒有發現一件工匠器具。要知道我那幼子從小就喜歡這些發明創作,家中是絕不可能沒有工具和零件的。沒多久,儲仙宮和天地鑒就開始號召白道群雄,追殺傀儡道。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世間竟有傀儡道這般邪惡的門派。”
傅希言心中一動:“太史公的意思是……”
太史公說:“史家的機關造物再高明精巧,始終是死物,所以我那幼子很小就開始研究如何在機關中灌注靈力。”
傅希言眉毛一挑。這是要制作人工智能?
“他發明了一件東西,能夠納入魂魄。”
原本發呆的裴元瑾聽太史公這麽說,眉毛一挑,看了過去。
只見太史公從懷中掏出一只手掌大的小匣子,放到桌上,輕手輕腳地将它打開,匣子裏面是一個結構複雜的金屬球,球的一端插着一根極細小的針。
傅希言好奇地湊過去看。
太史公連忙将匣子往後退:“小心,被這根針紮中,這球便會吸收靈魂。”
傅希言吃驚道:“吸收靈魂?”
太史公說:“此物名為‘攝魂怪’,便是我那幼子的發明了。這針,便是雲海繡莊的追魂針,一旦被紮中,就會追蹤魂魄。攝魂怪便是以此為基礎制作的。傀儡術操控傀儡需要分魂,追魂針正好是其克星,這一枚還是當初他們帶走犬子時,不小心留下的。”
所以,滅了雲海繡莊的是傀儡道?
裴元瑾說:“當初圍捕傀儡道,若有此針,事半功倍。”
太史公嘆氣:“我如何不知。我當時就想帶着這枚針去找你們,可惜還沒上路,就死了兩個族人。我知道,這是傀儡道的警告,他們一定還在附近監視我們,我不敢拿家族冒險,便帶着家人改名換姓,去了別處。若非這麽多年,他們始終沒再出現,我也不敢與二位接觸。”
傅希言說:“你不是說令郎的發明不見了嗎?那這個……”
“我雖改行經商,但祖傳手藝從未放下。”太史公手指摩挲裝着攝魂怪的匣子,道,“這個‘攝魂怪’是我花了無數心血,重新研制出來的。可惜,我的天賦始終不如我那幼子,只能依樣畫葫蘆,雖然複制成功,卻不知該如何使用。倒是這枚針……”
他從懷中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捏着針,将其慢慢從“攝魂怪”中取出,紮在一顆棉球上,又拿出一個皮革小包,将它裝進去,遞給傅希言:“對付傀儡道用得上。”
傅希言驚愕:“太史公這是……”
“聽聞傀儡道鐵蓉蓉死在刑部大牢,下手者衆說紛纭,但我知道,那時候刑部大牢裏,傅公子在。鎬京城裏,裴少主在。”太史公捋須道,“老兒妄自揣測,應當是兩位的手筆吧。只有儲仙宮對傀儡道趕盡殺絕,老兒才能報了這喪子之仇,這針當年沒有送到儲仙宮的手中,如今晚了這麽多年,總算是送到了。”
這可真是受之有愧了。
傅希言道:“我雖與鐵蓉蓉打了個照面,但殺他的,确實不是我。”
太史公問裴元瑾:“儲仙宮對傀儡道的追殺令還有效嗎?”
裴元瑾道:“自然。”
太史公将皮革小包推過去:“那我就沒有送錯人
。”
“這……”傅希言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看着匣子裏的“攝魂怪”:“此物可否割愛?”
太史公愣了下,忙道:“當然。只是此物是核心,單獨使用,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裴元瑾也不解釋,非常幹脆地将匣子挪到了自己面前:“多謝。”
太史公看着二人,緩緩籲出一口氣:“這個仇本該我自己來報。可惜我年事已高,時日無多,而其他子嗣……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不該被仇恨所困擾。故而,只能寄托二位了。”
傅希言應承得有點心虛。他不但在學習傀儡術,還假借鐵蓉蓉徒弟之名騙了個萬獸城玄武君的職位,和傀儡道關系千絲萬縷,太史公的這番囑托實在是受得問心有愧,可看他和裴元瑾,一個一臉欣慰,一個理所當然,內心縱有千言萬語,也無話可說了。
一番長談之後,天色已近黃昏,傅希言他們只能在荊門多留一日。太史公原本想邀請他們去家裏住,不過裴元瑾不喜歡寄人籬下——除了少夫人的娘家。
裴元瑾大鬧比武大會,一舉一動已是全城矚目。他們與太史公閉門會晤一下午,自然也引起了各方注意。當晚,太史公的家門便被各家踏破,其中尤以陳家最為不客氣,就差沒有指着鼻子說他引狼入室了。
太史公老神在在:“談生意罷了。”
“談的什麽生意?該不會是殺人的買賣吧?”陳德源頓時警惕起來。以儲仙宮的戰力,真要下手,怕是他們幾家都不是對手。
太史公便将香皂拿出來:“是儲仙宮少夫人自家的生意。”
陳德源聽他一口一個“少夫人”,心中不屑,但還是将香皂接過來看了幾眼:“不過就是胰子。”他轉頭丢給其他人。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此物甚為普通。
第二日,傅希言打開房門,就看到陳、柳、辜等家捧着契約書等在門口,都表示想要簽約賣香皂。
為了趕上比武大會,從江陵到荊門,他們日夜兼程,一路疾行,折騰得夠嗆。回去不用趕時間,傅希言便雇了馬車,準備舒舒服服地躺上幾天。
可惜同乘的是裴教導主任,不是裴少主。
教導主任檢查了一下他的“家庭作業”:“你進入脫胎期後,可感覺到力不從心?”
傅希言感受着身體裏流暢運行的真氣,在我感覺十分良好。
裴元瑾道:“脫胎期之後便是入道期,你要考慮自己走的道了。”
傅希言好奇:“非要有自己的道嗎?”
“沒有道如何前行?”
裴元瑾握住他的手。
然而這次卻不是捏一捏,傅希言只覺得一股澎湃熱烈的真氣從他身上傳過來,緊接着,他就仿佛被代入一個玄奧的天地,胸腔湧起一股所向披靡的驕狂之氣,這一刻,哪怕前面有昆侖、泰山相阻,自己也敢一劍劈開昆侖,一刀削平泰山!
裴元瑾松開手,傅希言便從這種玄妙的境界中脫離了出來,然後那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也瞬間消失殆盡了。
他驚訝地說:“你什麽時候找到自己的道的?”
裴元瑾說:“習武開始找,大概在金剛期左右有了方向。”
儲仙宮的武學底蘊自然不是永豐伯府可以比拟的。畢竟,在傅希言之前,永豐伯府最高戰力只是金剛期的傅軒,再往上的路,就得自己摸索了。
幸好他遇到了教導主任。
傅希言虛心求教:“那我應該怎麽找?”
裴元瑾說:“感悟。”
傅希言:“……”
唔,不能怪教導主任,畢竟教導主任主要是組織管理教學工作,對于教學任務可能不大擅長。他想了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親眼所見的兩次感悟,都是聊着聊着就突然升華了。
可見頓悟的關鍵在于話多。
“我們聊天吧。”傅希言積極道,“說不定,說着說着我就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了。”
此去荊門,一來一回,他們花了差不多十天工夫,而這段時間裏,江陵的局勢也有了新的變化。
新的江陵知府已經走馬到任,還是傅希言的老熟人。
傅希言回家拜見傅輔,就聽他說起這個消息,也是一陣驚愕,萬萬沒想到補缺的人竟然是他。
當初他新入都察院,最上面的四位大佬都沒見,只有右佥都禦史勉勵了幾句。後來他步步升遷,遇事可以直接找左都禦史史維良商量,兩人的交集才漸漸少了,誰知這位右佥都禦史竟然外放到了江陵。
他說:“右佥都禦史和江陵知府都是正四品吧?”京官外放,按常規是要往上升一級的。這位……是被皇帝嫌棄了,還是被政敵陷害了?
傅輔說:“江陵已是漩渦中心,別說升官,能在這裏保住性命就不容易了。”
傅希言想着對方好好一個京官,被外放到了這裏,必然心裏不好過:“同袍一場,我改日送張拜帖去。”
傅輔突然皺眉:“你聲音怎麽了?”
傅希言清了清嗓子。為了頓悟,回來的一路他嘴巴都沒停過:“操勞過度了。”
傅輔面色一變,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精彩:“你和裴少主不是去破壞比武大會的嗎?怎麽,怎麽就……操勞過度了?”
傅希言拿起茶杯潤喉:“破壞比武大會也就一會兒的工夫,主要時間還是花費在路上。”
“路上?路上你們就……”傅輔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由于大家經常胡思亂想,傅希言已經能夠跟上大家詭異的思路了,不由翻了個白眼:“我這一路都在說話,說太多,說啞的。爹,你有空好好看看佛經,學學什麽叫色即是空。不說了,我去見見母親和叔叔,先走了。”
傅輔說:“你走的時候也沒打聲招呼,你大哥一直在找你。”
“大哥?”
傅希言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等傅輔這麽一說,才想起劉煥簽的那張婚前保證書還沒從裴元瑾那裏要回來,便又臨時更改了目的地,回了自己房間。
不像他回家要先見見家人,裴元瑾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拿出保證書,開始提筆寫東西。
傅希言回來時,他正好寫完,核對一遍後,将筆遞給傅希言:“簽吧。”
傅希言拿起一沓紙,一張張看完,吞了口口水:“是不是有些過于細碎了?”
裴元瑾說:“都是日常。”
……
傅希言念着上面的條款:“若去煙花之地,必須由裴元瑾陪同……這個不太日常吧。我總共只去過兩次,第一次還是壽南山選的地點,第二次也是事出有因。”說起來,兩次倒的确都有裴元瑾陪同。
裴元瑾說:“防患于未然。”
“還有這個,不得與裴元瑾之外的旁人發生肢體接觸,打架除外。”傅希言說,“這個聽着是不是有點奇怪?”
裴元瑾揚眉:“你想與誰發生肢體接觸?”
傅希言說:“不是,我是說肢體接觸這個……”
看裴元瑾目光炯炯,他感覺到了對牛彈琴般的深深無力。
“不
對啊,為什麽都是限制我的,這不公平!”
裴元瑾說:“你照抄一遍,我簽。”
傅希言:“……”他答應得這麽果決,就顯得自己特別心懷不軌。
他一邊嘆氣,一邊拿過紙,照着他寫的那份保證書重新抄了一遍,然後遞給裴元瑾。裴元瑾想了想,在上面加了一條:錢歸傅希言管。
傅希言頓時眼睛一亮:“嗯?”
裴元瑾道:“嗯。”
傅希言搓手:“這怎麽好意思?”
裴元瑾說:“儲仙宮的錢都是我的錢。到時候,賬本都由你過目,有問題可随時責問。”
傅希言:“……”
裴元瑾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回頭看傅希言,傅希言握筆的手還停滞在空中,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不喜歡哪條?”裴元瑾用打商量的語氣問。
傅希言指着裴少主後補的那條:“我們兩個,既然是你動手,我動口,這要打算盤的事情,自然還是應該交由你做。”
裴元瑾說:“你可以口算。”
傅希言:“……”你可做個人吧!
兩份保證書終究都簽上了兩人的大名,與他們洋洋灑灑十幾頁相比,劉煥簽的那份實在小兒科。傅希言拿去給傅禮安,都覺得有些寒碜。
但傅禮安已是十分滿意:“裴少主大鬧比武大會之後,劉家就派人上門商議婚事了。”
傅希言驚訝:“大鬧比武大會和兩家的婚事有什麽關系?”
“自然是有關的。裴少主大鬧比武大會,全身而退,事後,你又與四方商盟做起了生意,如此一來,傅家在江陵便算是得到了四方商盟的認可。”傅禮安說,“叔叔在軍中活動,如今已有呼聲要他回軍隊任職了,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下來了。”
傅希言說:“所以劉家議親是順勢而為?”
傅禮安說:“差點與劉家結親的江陵知府是南虞細作,哪怕由劉家親手檢舉揭發,但揭發之前,江陵知府是否通過兩家的關系,拿到了南境軍部署的情報呢?誰都說不清楚。陛下派我們南下,名義上與劉家分庭抗禮,但事實上,未嘗不是給劉家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劉坦渡若一味與我們對着幹,反而讓人懷疑他心中有鬼,想要擁兵自重。所以,他如果聰明,最好是捏着鼻子容忍我們,這樣才能讓皇帝放心。”
傅希言點點頭:“有道理。”
傅禮安說:“你什麽時候回儲仙宮完婚?”
傅希言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大哥,你換話題未免也換得太突兀了吧?”
傅禮安說:“你們都已經共處一室了。”
傅希言頓時胖臉一紅:“這個,是有原因的。”
傅禮安揚眉:“哦,是家裏房間不夠嗎?”
傅希言壓低聲音說:“你知道我在學傀儡術……少主是監督我。”
傅禮安說:“兩張床就不能監督嗎?”
傅希言一怔,突然想,對啊,雙床房也在同一個空間,幹什麽也能看得到,為什麽一定要睡一張大床呢?
他自覺掌握了世間的至高真理,興沖沖地跑回房間,對着裴元瑾,不由分說地一拍桌子:“我讓人再搬一張床進來,從今天開始,我們分床睡!”
裴元瑾擡眸看了看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保證書,指着其中一項——
任何時候,就算生氣吵架,也不可以分床睡。
……
還記得當年,老師普法,特意強調大家簽合同的時候必須看清楚條款,尤其要小心隐藏的語言陷阱
,千萬不要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他就是吃了這個虧啊。
傅希言氣勢頓時弱了下去,結結巴巴地說:“可我們還沒有成親啊。”
裴元瑾收起保證書:“等你處理完這裏的事情,我們便南下。之後,就可以回儲仙宮完婚了。”
傅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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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