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年輕的時候狩獵，有一次追一只雄鹿，跑進一座山中，那山裏面到處都是這種白色的石頭，是不是就是你說的硝石礦？”

沐聲音有些飄忽。

大地之神不會因為知道他早就發現了硝石礦，所以特意告訴珏，讓珏來提點他吧？但是大地之神為什麽不直接跟他說呢？他明明也很虔誠的，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有大胡子遮擋着，沐本人又穩得住，是以黃珏并沒有發現他內心的小哀怨，聞言驚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不管是不是，過去看看就知道了。父親，您還記得去那裏的路嗎？”畢竟聽這意思，至少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那邊的路都是走熟了的，當然記得。”

部落裏的人狩獵的路線基本都是固定的，雖然是年輕時候的事，但細想一下也能想起來。

“那就好。”

黃珏松口氣，那麽多的地霜才熬出了半把硝石結晶，照這樣的效率，他什麽時候才能過上自在用冰的日子——之前他還以為兩筐地霜能熬制出許多硝石來呢！

楓手捏着一顆硝石對着夕陽照照，“這個東西怎麽着把水變成冰啊。”看着長得倒是挺像冰的。

“你等着，我示範給你看。”黃珏笑的一臉得意，“昨天大地之神都告訴我了！”

讓奴隸端來小半盆水，将硝石放入水中，肉眼可見的，透明的冰淩在水中凝結蔓延，不一會，硝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半盆冒着寒氣的冰。

楓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還，還真變成冰了！！！”

震驚過後，拿起一塊冰就要往嘴裏放，“怎麽熱的天，要是天天有冰吃就好了。”

吓得黃珏趕忙阻攔，“等等，這個不能吃！”

楓一臉疑惑，“這不是冰嗎？冰為什麽不能吃？”

黃珏沒法跟她解釋硝酸鈣溶于水會吸熱，降低水溫結冰的原理，只能搬出萬能的大地之神，“我也不清楚，是大地之神告訴我的。可能這個跟咱們冬天見到的冰不太一樣。”

既然是大地之神說的，那就肯定不能吃了。

楓一臉遺憾的把手中的冰放下。

黃珏安慰她，“雖然不能吃，卻能用來降溫納涼，用來冷藏食物也不錯。”

沐想的更多，“要是我發現的那處地方真是硝石礦，以後咱們部落裏夏天也能把肉儲存起來了！”

楓把制出來的冰端到巫那裏，一會兒的功夫，黃珏得到大地之神指示，可以把水變成冰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部落。

部落裏再次轟動起來，不少人跑到巫這裏求證是不是真的。

屋子裏有盆冰确實涼快，但人來人往的多了，有點涼氣也跑沒了，巫幹脆把冰盆放到外面，不用進屋，誰來都能看到。

一個人伸手在冰盆裏摸摸，咧嘴直笑，“涼的，真的是冰！”

“當然是冰了，看這樣子就知道是冰！有了冰，我家的肉就可以凍上了。”

“屋子裏也不用那麽熱了……”

“還能吃……”

……

“就是不知道珏肯不肯把這個方法告訴咱們。”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衆人瞬間沉默，依着珏的性子，還真不太可能。

一個人猶豫道，“應該會吧，他不是把冰給巫送來了嗎？”

“哼，那是巫，咱們能跟巫比嗎？”

“可是，那是大地之神告訴他的。大地之神告訴他，不就是想讓他告訴咱們嗎？”

“是大地之神告訴他的沒錯，但是……珏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從小到大只顧自己痛快，哪會管別人，也不知道大地之神怎麽選中他了。”

“光，不許對大地之神不敬！”

“哼！”

叫光的青年撇撇嘴，滿眼不忿。

“其實，也還好吧……”蓬撓撓自己的雞窩頭，“我覺得從部落交易大會回來後，珏就變了好多……嗯，我是說他性子變好了，再也沒跟以前一樣胡亂欺負人了。”

“這才幾天功夫，誰知道他以後什麽樣！反正我是不信他會改的！”

“也不能這麽說，之前大地之神告訴他草木灰能清理污垢，他不就告訴咱們了嗎？”

“那是因為草木灰随處可見，哪像冰這麽稀罕，更別說西紅柿了……西紅柿不就種在了他屋子的後面！”

“……大不了，咱們拿東西跟他換。他又不能打獵，咱們多給他點肉不就行了……”

……

黃珏坐在巫的屋子裏，聽着外面人的議論，面無表情。

沐把冰盆端到巫這裏之後，就跟巫商量開采硝石礦的事情，因為硝石是黃珏弄出來，黃珏又得到大地之神的偏愛，所以就把黃珏也叫了來。

外面開始議論時，巫還存了點私心，想着讓黃珏聽聽人們對他的感激——畢竟在巫的認知中，不管是草木灰還是硝石，亦或是西紅柿，都是讓全部落人受益的事情，更何況珏接二連三的在夢中得到大地之神的指示，更是無上的榮耀，足以添補珏性格上的不讨喜之處。

但沒想到的是，人們根本不感激珏，甚至還說了許多不好聽的。

這就尴尬了。

巫觑一眼黃珏的臉色，拿捏不準他現在生不生氣——應該是生氣的吧？換做他，他也不會高興，更別說珏的性子本就不好。

“咳，沐你去外面說一聲，讓他們看完了趕緊回去，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巫年齡比沐大一些，指揮沐去做事完全沒有壓力。

按說這種事情該讓小輩出去的，但是想想珏的性子……還是算了吧，他怕珏和那些人打起來。

“不用！”

黃珏出聲，依然面無表情，唇角緊抿，仿佛在壓抑着怒火一樣。

巫看的心頭直跳，祖宗，他可千萬別沉不住氣，和一部落的人幹起來！

黃珏自然不會蠢的和一部落的人作對，不過他原本打算免費為部落提供方便的——畢竟是他自己想改善生活水平——此時聽了這些人的話，他又改變主意了。

“他們不是想用東西和我交換嗎？那就讓他們交換吧。對了，蓬不用。”蓬一直表現的都很友好，剛才又幫着他說話……總得讓人們知道，只有你們對我好了，我才會對你們好。

至于其他人會不會有意見，黃珏半點不在乎。

還是那句話，他只想自己過得舒服一些，又不想做萬人迷，別人想什麽跟他有什麽關系。

“可是……你也不缺吃的吧？”巫不贊同，卻又覺得這十分符合珏的脾性，要是珏突然大度了，他才覺得奇怪呢。

“誰說我不缺吃的，要不是父親和楓養着我，我早就餓死凍死了。我身體這麽弱，打獵都不行……你不會想着讓我父親和楓養我一輩子吧？”

巫，“……怎麽會，我……”

“那，不讓父親和楓養我，又不讓我跟部落的人換東西，巫你是想讓我凍死餓死？”

“胡說！”巫眉毛一豎，“我怎麽會想讓你死，你可是咱們部落的希望！”

知道自己的不會掉馬甲之後，黃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對上巫半點不怵，撇嘴道，“屁的希望，誰家希望會被人這麽對待！”

“那還不是因為你以前太能折騰。你就說說，咱們部落裏有哪個人沒被你折騰過？”

“你都說了那是以前了，難道還不許人改麽？”

“你這哪裏是改了……”

“要沒改我現在就出去揍他們……讓楓替我揍他們！”

巫，“……”

巫被他鬧的頭疼，擺擺手，“行行行，随你，讓他們跟你換。但你不能做得太過分了，換一點就得了。”反正也是部落裏的人自己作的，該讓他們受點教訓。

黃珏樂，“早這樣說不就好了。”

全程沐都沒顧上說話，事情就談妥了，結果被巫狠狠地剜了一眼，“你就護着他吧！”

沐理直氣壯，“他是我兒子，我不護着誰護着！”再說，他也沒覺得自己兒子哪兒做得不對，難不成人家罵着珏，還讓珏上趕着送好處？

巫，“走走走，你們趕緊走！”簡直氣死個人！

沐和珏起身就走，半點猶豫都沒有。

巫瞪眼，“回來，明天的事情還沒說好怎麽安排呢！”

“不是你趕我們父子倆走的？”

“……別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這麽聽話！”

眼瞅着再說下去巫就該炸，沐見好就收，回身坐下，“先說好了，之前商量的不算數，既然要讓他們拿東西來換，總得制定出個規矩來才行。”

巫胡子直翹，“別忘了你可是首領！”這是首領該說的話麽！

“我當然知道我是首領，就是因為我是首領，所以才更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讓一個人吃虧，也不讓一個人占便宜！”

巫，“……”

你可拉到吧，信你才是傻子！以前也不見你一碗水端平了！

心裏氣惱的腹诽幾句，知道再掰扯下去除了更生氣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巫幹脆利落的談起正事，“依着你的意思，明天的事情該怎麽安排？總得讓人去挖硝石礦吧。”

沐哪裏知道怎麽辦，平時女人們出去采集野菜果子，誰采到就是誰的，狩獵隊出去狩獵也是，誰獵到的獵物就歸誰，要是大家通力獵到的，就按照戰力分配。

但是挖硝石礦，總不能說誰挖到的就歸誰吧？

眼神落到黃珏身上，“珏，你說該怎麽辦？”

黃珏早有想法，“首先，硝石是我告訴大家的，所以硝石礦挖出來得有我一部分。我也不多要，不管挖到多少，給我兩筐就行了。”

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巫和沐點頭同意。

“還有，這個硝石礦是父親發現的，也得有他一部分……”

沐擺手，“我不用，我和大家一起分就行。”

沐拒絕，黃珏也不強求，繼續道，“去挖礦的人出了力氣，也該得到一部分作為酬勞。然後，部落裏的人分一部分，餘下的，不管挖到多少，都歸部落所有。誰家要是覺得分到的硝石不夠，可以拿東西跟部落換。”

作者有話要說：  巫：做人不要太自私！

黃珏：我就自私了，不服你咬我啊╭(╯^╰)╮

看到有的小天使說硝石制的冰不能吃，确實是不能吃的。這裏說的把肉凍上，意思是把肉和冰放在一起，就跟古人用冰室儲存保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