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一屆畢業典禮

“陳叔你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啊啊啊啊啊！好激動好激動！我還沒參加過婚禮呢！”

“誰！誰把眼珠子擠出來了, 差點崩我嘴裏！”

“媽的胳膊不要扔出去，別塞我頭頂上。”

“代老師，你頭發上的水甩我衣服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

學校唯一的小破面包, 此時擠得滿滿當當的。

除了這輛，前面厭修那輛紙車也好不到哪裏去。

幸好老陳和紙司機給力，一個小時的車程十幾分鐘就到了, 不僅沒有遲到，還剩餘幾分鐘給他們整理擠亂的衣服。

面包車停下後，方希希第一個下車, 捂着車門瘋狂幹嘔。

陳叔的車技就是個迷，坐再多次也逃脫不了暈車的結果。

她蹲在地上幹嘔，陳叔腦袋從窗戶裏探出來, 啧啧兩聲：“我這次走的鬼道，開的也不快，方老師你平時要勤加鍛煉了。”

方老師想說你敢走人道嗎，這個速度走人道駕駛證都得給你吊銷。

哦，忘記了, 陳叔好像沒有駕駛證。

郁老太走在最前面, 領着衆鬼從酒店後方的消防通道往裏走, 邊走邊驕傲地說：“思岩知道你們要來, 安排的包間可大了，聽說這個酒店那麽好的包間只有兩個。”

樵建木樂滋滋：“其中一個給了我們？”

郁老太：“那當然！”

Advertisement

他們爬到二樓, 往右拐, 一直拐到最裏面。

郁老太站在門口, “就是這間了。”

說着推開門。

能容納幾十人的包間出現在衆人面前。

腦袋擠到最前方的孟明明哇偶一聲：“這也太好看了！”

樵建木走進去, 坐到桌子前嘿嘿直笑。

房間裏擺了兩張大桌子, 位于包間中央。

樵建木占了其中一桌, 學生們自發的往另一桌上坐。

方希希和一衆老師職員坐在樵建木那桌。

他們坐好後，方老太抓起帽子飄出門：“你們先坐，我看看婚禮什麽時候開始。”

過了幾分鐘，郁老太飄回來，招呼衆人道：“快點快點！婚禮要開始了，我們去大堂！”

呼啦一下，衆鬼往大堂的方向飄。

沒辦法，酒店人太多，不飄着走的話容易跟人撞上。

一群鬼轉眼飄得屁股都看不見了，方希希才剛拐了個彎。

酒店太大，她連婚禮現場在幾樓都搞不清楚，現在又跟郁老太他們失散了，只能一路走一路問。

今天有三場婚禮，方希希逢人就問，終于在第二場看到了郁老太。

郁老太站在大堂門口，看到方希希，飄過去拉住她，說道：“方老師你去哪兒了？我找半天找不到你。”

方希希幽怨地看着她：“你們飄得太快了。”

郁老太恍然：“忘了你是個人了，沒法飄。”

方希希：…………

郁老太指着距離婚禮現場非常近的一張桌子，樂呵呵道：“快點，我們去那張桌子坐。”

她指的是一張很大的桌子，在禮臺左側靠近角落的位置。

禮臺附近的桌子坐的滿滿當當，那張桌子上卻沒有一個人。

當然，這是人的視角，從鬼的視角上看，桌子旁的椅子上、桌子上面，擠擠挨挨坐滿了鬼。

方希希走到那張桌子前，在唯一一把沒有鬼的椅子上坐下。

她剛坐下，周圍幾桌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方希希莫名其妙，就聽到有人小聲嘀咕道：“這就是新娘說的特別重要的朋友啊？面子真大，一個人占一張桌子。”

“看起來普普通通啊，除了長得漂亮點，看不出來多厲害。”

“那肯定厲害，不然能一個人占張桌子？剛才我還看到有人去坐那張桌子，被服務員勸走了。”

方希希瞅瞅周圍的鬼友們，特別想大聲澄清她不是一個人。

她何德何能一個人占那麽大的桌子。

樵建木聽見了，探過手拍拍她肩膀，哈哈笑道：“方老師大腕兒啊。”

方老師：“別叫我大腕兒，叫我黑鍋俠謝謝！”

郁思岩的結婚現場進行的很順利，中途雙方親人上臺的時候，郁老太整理好衣服，鄭重地戴好她的小帽子，笑道：“我當了一輩子知識分子，成鬼了也得優雅起來，看看，我這樣是不是比那臭小子的爸媽好看？”

西嶺山衆人衆鬼們紛紛點頭：“老太太最好看。”

乖乖從頭頂上摘下一朵淺粉色的花，飄着戴到郁老太的帽子上。

郁老太抿了下唇，沒再說話，帶着那朵花，一步一步從臺階上走上去。

她個子不高，身形瘦弱，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跑。

但她腰背挺直，眼神堅定，每走一步都給人一種山岳般的厚重沉穩。

郁思岩開了天眼，看着老太太一步一步走過來，眼淚控制不住一滴滴滑落。

郁老太拂過她的眼睛，說了句好孩子，走到禮臺中央那把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郁思岩泣不成聲。

西嶺山綜合學校操場中央，一個用硬石板和木板搭建的臺子上，樵建木穿着他那身深藍色禮服，手裏拿着話筒，放在嘴邊喂喂幾聲。

樵建木：“喂喂！能聽到嗎？後面的學生們能聽到嗎？”

坐在最後排的老蒙大聲喊：“聽得到校長！”

搞笑！學校總共才幾個學生，他雖然坐在最後面，但離臺子不到五米，五米的距離怎麽可能聽不到？

老蒙翻了個白眼，覺得樵校長小題大做。

樵建木繼續喂喂：“聽到就好，聽到就好。”

他瞅了一圈操場，對不遠處的陳叔喊道：“老陳！馬上畢業典禮要開始了！你去哪兒？回來維持好秩序！”

老陳穿着嶄新的保安服，缺了門牙的嘴沒合攏上，沖樵建木比了個時髦的OK手勢。

這手勢還是他前兩天參加婚禮的時候跟司儀學的。司儀拿着話筒比手勢的時候老陳覺得特酷，回來後動不動沖師生們比手勢。

方希希有次在食堂門口遇見他，喊了聲陳叔，老陳沒說話，朝她高冷地比了個OK手勢，示意自己聽到了。

從那天開始，方希希只要遇到老陳，老陳必伸三指。

樵建木确認話筒沒問題，擺擺手讓底下的學生們站好。

等學生們站好，樵建木從口袋裏掏出張紙，照着紙開始念：“經歷三百一十年的風風雨雨，西嶺山綜合學校，于今日舉行畢業典禮，因上一次畢業典禮太過久遠，經本人與在校領導老師們商讨，從本屆開始，以後每隔一年舉行畢業典禮。今天将正是成為西嶺山綜合學校第一屆畢業典禮！”

樵建木擡頭，沖底下的老師們瘋狂眨眼。

方希希秒懂，擡手呱唧呱唧鼓起掌，一邊鼓掌一邊大喊：“好！”

其他老師和學生們反應過來，也跟着鼓掌叫好。

一二十人的操場硬生生喊出一二百人的分貝。

樵建木伸出只手，輕輕下壓。

師生們立刻收手噤聲。

樵建木：“大會進行第一項，校長講話。”

方希希再次鼓掌。

代藍站在她旁邊，鼓掌同時不忘吐槽：“校長也太正經了吧。”

兩人側後方站着厭修，聞言冷笑一聲：“正經？老孔雀開屏吧？”

代藍立刻閉嘴，心想厭老師的嘴也太毒了。

樵建木重新從口袋裏掏出張紙，照着上面開始念：“陽光明媚，天朗氣清，在這美好的一天，在這快樂的一天，西嶺山綜合學校迎來了最重大的日子——畢業典禮，作為本校校長，本人十分開心能站在這裏，和大家一起經歷如此重大特殊的日子…………”

十分鐘後，樵校長換了張紙。

十五分鐘後，樵校長再次換了張紙。

二十分鐘後，樵校長……樵校長被雪偉才拽下臺子。

樵建木下去後，雪偉才走上演講臺，抄起話筒，說道：“下面進行大會第二項，有請畢業生到講臺來，接受畢業證書！”

郁秀冰穿着身黑色金絲繡花旗袍，腳踩高跟鞋，一邊往上走一邊對下面熱情的同學們招手：“謝謝！謝謝大家！我也愛你們！”踏上講臺後還擺了個造型，對方希希說：“請方老師把我腿拍長一點，我要用這個造型上畢業牆。”

忘了說了，為了激勵學校那群老油子學生們盡快畢業，方希希聯合老師們搞了面畢業牆。

這面牆位于學校教學樓一樓，連通樓梯的左右兩間教室全部拆掉，空出大片位置，用于畢業學生的畢業照展示。

學習對于畢業照沒有特殊要求，也就是說，畢業照這群學生們想怎麽拍就怎麽拍，學校不會幹涉。

當然，教室拆完了，畢業牆還沒裝修好，畢竟拆教室可以找學生老師幫忙，不用花錢。

裝修材料要買，相框要買，為了保持照片持久性，塑封也要買。

學校雖然沒之前那麽窮了，但還是窮的，區別在于之前窮的喝風，現在好歹吃上土了。

所以照片牆暫時沒有裝修。

樵建木打算等郁老太畢業後再說。

方希希握着手機，圍着郁老太各個角度狂拍，拍的差不多了，她朝郁老太比了個OK手勢。

比完瞥見陳叔也跟着比了個，見她看過來，還對她笑了下。

方希希：……

照片拍完，郁老太走到雪偉才旁邊。

雪偉才：“下面掌聲有請西嶺山綜合學校校長樵建木同志，為優秀畢業生郁秀冰頒發畢業證書！”

早以等候在旁邊的屠大智打開手機音樂軟件。

激昂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響遍整個演講臺。

樵校長在音樂的節奏下走上臺，先和郁老太握了握手，然後将手裏的畢業證書遞給她。

樵建木：“恭喜你，郁秀冰同學，我宣布，從現在起，你正式從西嶺山綜合學校畢業了！”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光出現在演講臺前方。

那道白光看起來連接着另一個世界。

有風從另一個世界吹來，拂起郁老太的白發。

郁老太表情安詳，抱着那張畢業證，最後看了眼底下的學生和老師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慢慢走進白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