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鵝是早上扔的

消失已久的大白鵝重出江湖。

方希希得到消息的時候, 靠近後山那塊菜地已經被嚯嚯的差不多了。

屠大智早就過去了。

第一個發現大白鵝的是乖乖，乖乖當時正坐在食堂啃小饅頭，啃了一半忽然站起來, 跑到屠大智腳邊，拽着屠大智的褲子神色凝重道：“大鵝來了！”

屠大智沒明白：“什麽大鵝？”

乖乖着急道：“就是那只白白的大鵝，跑來偷菜了！”

屠大智大驚, 手裏的鐵鍋來不及放下，拎着鍋柄跑出食堂。

到了菜地，他看到那只比之前更胖的大白鵝, 擡着屁股，腦袋塞進白菜裏，正啃食一棵鮮嫩的白菜, 頓時大怒道：“好你個偷菜賊，看我不收拾你！”

屠大智拎着鐵鍋就沖上去了。

大白鵝吃得正香，被屠大智的聲音吓了一跳，張開翅膀嘎嘎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撒腳丫子跑。

它往後山的方向跑, 但乖乖早就埋伏在必經之路上。

等大白鵝跑過去, 乖乖突然從樹後面跳出來, 直接撲到大白鵝身上, 緊緊抱住它脖子。

大白鵝嘎嘎慘叫，撲騰翅膀滿地亂飛, 想把挂在它身上的乖乖甩下來。

乖乖還沒甩下來, 屠大智趕了過去, 兩手抓住它翅膀, 揪着翅膀拎起來。

乖乖見大鵝被抓住, 急忙松開手。

大白鵝叫聲更加凄慘, 翅膀沒法撲棱，它開始扭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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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狂往後邊扭，想去叨屠大智。兩只腳也沒閑着，使勁往下踩。

屠大智手裏的鍋舉起來，鍋底拍在它腦袋上，喊道：“老實點！不老實直接把你炖了！”

大白鵝憋屈地看了屠大智一眼，又看了看地上那棵被它叨了一半的白菜，發出兩聲凄厲的嘎嘎聲，默默垂下脖子。

屠大智雖然逮住了大鵝，但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它，只好把鵝帶回食堂後廚。

他把後廚門一關，覺得這鵝腿短還不會飛，松開幾分鐘應該沒問題。

于是放開它，去屋子裏找繩子。

等他找到繩子，從房間裏走出來時，看到那只大鵝拍着翅膀圍在一口大缸前，嘴巴不停去叨缸身。

屠大智笑了：“過來！給你把繩子拴上！”

大白鵝聽不見，大白鵝聽不懂。

屠大智打算上手，大白鵝死活不肯離開大缸，嘴巴叨不開缸，幹脆用屁股撞。

它的屁股又大又白，肉墩墩的屁股撞在大缸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撞了幾下沒撞動，反倒把屁股撞疼了，大白鵝叫了兩聲，不去撞缸了，用腦袋頂屠大智的腿。

屠大智笑了笑，收起繩子，回房找了個不鏽鋼盆。

盆子放到地上，大白鵝興奮地叫起來，嘴巴叨住盆沿，往大缸的地方拖。

屠大智把缸裏儲存的蔬菜幹撈上來些，放進不鏽鋼盆裏。

大白鵝盯着蔬菜幹，綠豆大的眼都看直了，一腦袋栽進盆裏。

方希希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她走到大白鵝旁邊，看到鵝身自由，不由問道：“不怕它跑了？”

屠大智笑笑，嗓音沙啞地說：“不會跑。”

說完起身離開，又找了個盆，放了些清水。

他把盆放到蔬菜幹旁，大白鵝的腦袋終于舍得從盆裏探出來了。

白鵝抖抖脖子，喝了兩口水，再次啃食蔬菜幹。

等盆裏的蔬菜幹全部吃完，大白鵝往後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發出很輕的嘎嘎聲。

它那雙小翅膀有節奏的晃動着，脖子不時轉動，看起來非常滿足。

方希希遲疑：“它不會賴上我們吧？”

屠大智哈哈笑：“不會！”

兩天後，本該離開學校的大白鵝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升華了鵝生，找到了鵝生新高度。

它在屠大智那兒蹭了兩頓飯後，屠大智本來打算送它走，奈何這鵝吃白食吃上瘾了，死活不肯離開。

不離開不行啊，學校這麽窮的地方，連閑鬼都養不起，更不用說食量遠比鬼大的白鵝了。

大白鵝不肯離開，屠大智幹脆叫上老陳，捉了鵝扔進後山。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解決了，沒想到大白鵝又一次出現在學校裏。

鵝是早上扔的，中午跑回來的。

大中午師生們正待在食堂吃飯，那只大白鵝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走進來，高昂着脖子，嘎嘎叫着走到一張桌子前，飛撲到桌子上，嘴巴撞幾下桌子，沖屠大智大叫。

屠大智樂了：“這是到點來吃飯啊！”

吃了中午飯，大白鵝跳下桌子，扭着屁股離開。

有學生悄悄跟在它後面，發現它也沒離開太遠，就在學校後山一塊石頭上，肚皮朝天的躺在那兒曬太陽。

到了晚上吃飯的點，大白鵝又邁着嚣張的步伐走進食堂。

就這麽過了一星期，連續蹭飯一星期的大白鵝被迫多了個身份——西嶺山綜合學校安保二號人員。

想在學校白吃白喝是不可能的。

為了能繼續待在學校裏，大白鵝只好賣身打工，跟在老陳後面巡邏看校。

往日裏巡邏，老陳是不管學生們的，他只負責查看學校是否有陌生人或者鬼闖進來，對于本校學生向來是不管的。

但大白鵝不一樣。

大白鵝每天四點準時到校門口保安亭報道，和老陳一起巡邏。

巡邏期間遇上學生，大白鵝飛撲過去，用它那長而有力的喙去啄學生。

第一個被它啄的是年樹。

年樹當時站在綠化帶裏，雙手張開，頭戴草帽，像稻草人一樣插在綠化帶中間。

大白鵝邁着大腳丫，搖搖晃晃從綠化帶旁走過。

它走出幾米遠，突然意識到什麽，扭頭看向綠化帶。

當看到綠化帶中央的年樹後，大白鵝憤怒地叫了一聲，朝年樹的位置撲過去。

大白鵝翅膀砸在年樹臉上，年樹驚醒，茫然地看過去。

遠遠落在後面的老陳大喊一聲：“大白！住手！大白你在幹什麽？！”

大白是屠大智給鵝起的名字。屠大智是個一根筋的鬼，最讨厭的事就是動腦筋，當有學生詢問他大白鵝叫什麽名字的時候，屠大智看着大鵝那身雪白的皮毛，直接說了聲大白。

從那天開始，大白鵝終于有了個極其敷衍的名字。

大白聽到老陳的聲音，沖他大叫一聲。

它腳踩在年樹的肩膀上，一只翅膀抱住年樹的脖子，另一只翅膀拼命扇他腦袋。

年樹的帽子被扇掉，想還擊又怕傷害到大白，只能抱頭挨揍。

好在老陳及時趕過來，抓着大白的脖子把它拽下來。

老陳拍了下大白，兇道：“大白你吃錯藥了？欺負年樹做什麽？”

年樹多好的孩子啊，又老實又聽話，學校哪個老師不喜歡他。

大白：“嘎嘎嘎！”

大白小眼瞪着年樹：“嘎嘎嘎嘎嘎嘎！”

年樹撿起帽子緊緊抱在懷裏，小聲詢問道：“陳叔，它說什麽？”

陳叔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咳嗽一聲，不太好意思地說：“它說你休息時間亂跑。”

年樹茫然：“可這不是休息時間啊。”

現在确實不是休息時間，學生們的休息時間在早上五點到下午四點。

現在是淩晨四點，距離休息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正是學生們狂歡發瘋的時候。

老陳把休息時間講給大白聽，大白梗着脖子，腦袋高高擡起，豆眼看看老陳，又看看年樹，突然撲棱起來，從老陳的手裏逃竄出來，撒丫子往外奔。

老陳和年樹一驚，頓時忘了反應。

等鵝跑後，年樹呆滞道：“它是成精了吧。”

老陳：“不知道啊。”

沒聽說過大白鵝還能成精的。

年樹重新站到綠化帶中央，戴上帽子，張開手臂，滿臉委屈的繼續扮稻草人。

老陳不好意思地說：“我去逮它，幫你揍它。”

大白成精的消息傳遍學校。

起初，是乖乖詢問年樹。

乖乖作為學校的小靈通，幾乎沒什麽事能瞞過她。

大白巡夜巡到年樹身上，并扇了他的消息被乖乖知道後，她特意找了下課時間，跑到年樹的座位上，詢問年樹當時的情景。

年樹不好意思說，畢竟他一個大鬼，幾十年的鬼生裏頭遭被鵝扇。

年樹支支吾吾講了當時的情況。

幾個離得近的學生也跟着湊過來，聽完驚呼道：“學校不僅要超度鬼，還要超度妖啊！”

“妖有什麽好超度的？要我說，都成精了，肉肯定很好吃吧。”

“不好吃！活那麽大年紀，肉都老了柴了，很難啃的。”

“我說，你們能不能照照鏡子，吃鵝？你們打得過它嗎？”

“搞笑，我縱橫鬼界幾十年，連只鵝都打不過？你以為我是年樹啊！”

年樹膝蓋中槍，默默掏出帽子，扣在臉上。

他的鬼生從此有了污點，沒臉見鬼了。

學生們就能不能打過大白一事産生激烈争吵，要不是上課鈴響了，他們估計能打起來。

上課沒能阻擋學生們的熱情，下課後這群鬼接着吵，争吵聲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于是，第二天整個學校都知道年樹的事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屠大智湊到老師們那桌，詢問道：“聽說年樹不聽話，被鵝大仙揍了？”

代藍：“啊？我怎麽聽到是年樹觊觎大白那身肉，想抓了吃，結果沒打過。”

方希希冒出頭：“不是大白想吃年樹嗎？”

他們圍在一起，面面相觑。

雪偉才掏出筆記本，嘴裏念念有詞：“算上你們的，我已經聽到十八種傳言了。”他提筆寫上，滿意地笑笑。

屠大智也跟着笑，拎着鍋鏟往後廚的方向走。

十八種啊，學校師生全部加起來才多少？

經此謠言，年樹徹底成了學校的笑柄，學生們甚至私下裏搞了個班級戰力排行榜，經過多位同學投票，年樹戰力牢牢占據班級倒數第一。

連乖乖這種沒打過架的也排在他上面。

年樹性格腼腆，被鬼欺負也不吭聲，只是趴在座位上，默默抱着他的稻草人。

方希希上課時無意間看到那張戰力排行榜，除了最後一名是年樹，其他學生的名字全部寫在第一行。

第一名的位置寫了很多名字，這名學生寫上自己的名字，另一名學生劃掉，重新寫名。

從第二名到倒數第二，那麽大的空隙，沒有一個字。

方希希氣笑了，拍拍黑板說：“看來你們很閑啊，這樣吧，咱們明天考試。”

底下學生茫然擡頭。

方希希微笑：“考數學，按成績排名次，名次我會打印下來，貼到教室裏。”

學生哀嚎：“方老師不要啊！”

方希希：“要的要的！放心，我會盡量把字調大，就貼在……”瞅一圈教室，目光放在教室門上：“就貼教室門後面吧，出門的時候誰都能看到。”

不顧底下的慘叫聲，方希希拿起課本，開始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