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掙紮

“你洗?”蕭玉和笑了笑,歪着頭來看他,像一只天真無邪的小狐貍。

段樞白猛地點了數下頭,英俊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像一只乞讨主人憐愛的大狗狗。

“不要。”笑過之後,蕭玉和立馬冷臉,一臉嫌棄道:“你洗不幹淨,不要你,走開。”想到這人以後還要和自己同床共枕,蕭玉和就無法忍受他這樣邋遢下去。

段樞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他再接再厲道:“我的手勁大,放心,這次我肯定洗的很幹淨,你可以在一旁監督——”

蕭玉和完全不理他:“你擋我光了,走開。”

段樞白還想掙紮一下:“我……”

“走——”

“你……”

“開——”

蕭玉和一棍子打在衣服上,濺了段樞白一臉水,段樞白一抹臉,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唉聲嘆氣地扛着個掃把進了小木樓,他在心裏慶幸下午給将士們放假了,趁着空,将木樓收拾一下,歡迎嬌少爺正式入住,過去浪蕩的生活一去不複返矣。

段樞白掃了一盞茶時間,将大廳清理幹淨,突然有人推門進來,張長樂貓着腰擠進了門縫,看見段樞白腆着臉湊上來,段樞白大大咧咧扛着掃帚叉腰看他:“怎麽了?”

張長樂笑笑:“夫人帶來的東西還在外面,現在是不是讓人搬進來放着?”

段樞白扯了一下嘴角:“暫時放一樓的小房間吧。”

張長樂在門口一招手,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擡着東西進門。

“對了,夫人剛剛吩咐秋然小哥兒過來說還要回陽城拿些東西,我已經讓人快馬趕去了,保準飛速送來。”

段樞白看見張長樂那一臉殷勤樣,氣得翻了個白眼,他斜了斜眼睛,嘆了口氣道:“玉和要什麽,都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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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樂嘿嘿嘿地搓手,又湊過來:“将軍,要不要咱将士幾個也幫着來掃掃,方才夫人是不是生氣了——”

沒等他說完,段樞白一腳揣在他屁股上,把這個‘不僅自己想看熱鬧,還想帶着一群人來看他熱鬧’的不良副将轟出門外,冷着臉道:“你們掃不幹淨,不要你們,滾!”

張長樂還想掙紮一下:“将……”

“滾——”

“軍……”

“開——”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段樞白沉着臉,默默地掃完了一樓和二樓,拎着個木桶打了水來,拿着抹布打算上上下下再擦拭一遍,期間,派去陽城拿東西的将士送了好幾波東西過來,小房間很快被放滿了,段樞白看着那小山一樣的包裹箱子,在心裏唏噓道:果然是嬌少爺,東西忒多。

不像他,拎包就住。

更讓段樞白嘆為觀止地是,将士們擡進了一個能容納兩三個人的圓形大浴桶,他繞着木桶啧啧稱奇,讓人搬去了一樓的浴室,幸好他這一樓,一開始就設定了一個大的洗浴間,還事先裝了引水設置,足夠愛幹淨的嬌少爺瞎折騰。

蕭玉和和秋然将兩盆洗好了的衣服挂在晾衣杆上,風吹着衣擺搖動,他墨色的齊腰長發翻飛起來,發絲間的玉珏散發出圓潤的光,晾曬起來的一件件衣服在陽光下還滴着水,連成成片的水漬。

四周山坡連綿,遠眺過去皆是一片綠意,看得人心曠神怡,日頭打在身上也不嫌熱乎,悠悠的清風帶着青草的香氣。

他捶捶腰,秋然蹭到他跟前和他耳語道:“已經送過來了。”

蕭玉和兩人互換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一起回到了木樓。

段樞白正在擦窗戶,瞧見他們倆回來了,将手頭抹布扔到一邊,獻寶一樣的說道:“看吧,房子已經收拾幹淨了。”

之前奇奇怪怪的氣味已經全部散去,風從窗戶外邊吹進來和另一邊形成對流,房間裏都是清新的木頭香氣,和之前相比,簡直有天翻地覆的差距。

只是,房廳裏空蕩蕩的,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就一張破桌子和爛板凳。

蕭玉和如同檢閱士兵的長官一樣,左右打量了一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段樞白臉上挂着笑臉,瞧見蕭玉和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總算是……過關了吧。

“勉強行了,等會兒我還要收拾一遍,不過現在嘛——”蕭玉和将視線投到段樞白身上。

段樞白臉上的笑容一頓,他怎麽突然覺得後背有些毛毛的,“現在怎麽樣?”

蕭玉和給了秋然一個眼神,自顧自地挽起了衣袖,段樞白臉上的笑容換上了驚恐,他忍不住後退三步:“你想幹什麽!!!???不要扒我衣服!!!喂喂,講點道理,不要脫不要脫,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老大,我叫你大哥,不要脫了,我自己來!!”

“那啥——我們打個商量,我自己洗成不成。”

沒得商量,一桶水直淋淋地從段樞白頭頂一潑而下,段樞白雙手抹開臉上的水珠,濕透的頭發黏在英俊有棱角的臉上,黑亮的睫毛上挂着晶瑩的水珠,他嘴裏噴泉一樣地吐出一口水,擡手撈開擋住眼睛的濕發。

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兩人合擡進來的大浴桶的第一個臨幸者。

身上只剩一條長褲的他被蕭玉和兩人趕鴨子似的推進浴桶,一桶桶水直淋而下,浴桶裏的水位越來越高,段樞白生無可戀地待在浴桶裏,蕭玉和實在不講道理,可偏偏他自己也沒理,如果不是段樞白确實嫌丢人外加還沒修到沒臉沒皮的最高境界,他就直接動手了。

隔着水汽看着眼前的嬌嬌公子,武力值再高他也對他下不了手啊。

段樞白死魚一樣的靠在浴桶邊,身後的蕭玉和正在給他洗毛梳毛,段樞白覺得對方手法是練過的,也許在家裏沒少給寵物狗洗毛,修長細嫩的手指在肌膚上游走,段樞白幽幽嘆了一口氣,反抗不了,那就只能乖乖受着了。

一桶水洗完換新的,蕭玉和拎着一個花籃,撒鹽一樣地往段樞白身上傾倒紅嫩花瓣,死魚一樣的段樞白活過來了,據理力争道:“喂喂,過分了啊,我一個大老爺們,洗什麽花瓣澡,你是想熏死我麽??”

想到一身花香的自己,段樞白一臉惡心,他寧願去滾一身泥巴。

蕭玉和冷哼一聲:“活該。”

段樞白從水裏撈出花瓣往外扔,蕭玉和不生氣也不阻止他,冷着臉提着個花籃繼續撒,看是你扔的快還是我撒地快。

段樞白扔了幾捧花便作罷,他覺得自己和蕭玉和此時的模樣,和兩個四五歲小孩互相扔泥巴有什麽區別,再這麽僵持下去,他這澡要洗多久?

花瓣澡也洗了,段樞白給蕭玉和遞了個眼神:你滿意了吧?

蕭玉和燦爛一笑,掏出來了終極武器,段樞白臉色大變。

當蕭玉和試圖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塗抹百花雪脂香露時,段樞白終于忍受不住了,黑着臉裹着衣服腳一抹油,逃也似的竄出了木屋,外面暖風一吹,熏的身上花香蒸騰,段樞白連打數個噴嚏,他在心中暗道:這嬌狐貍實在太懂怎麽惡心他了。

看着段樞白狼狽逃竄的身影,留在原地的蕭玉和靠在木桶上笑得不能自己,直笑彎了腰,半點形象也沒有了,笑得肚子都疼了的他渾身顫抖地收起終極大殺器,然而突然不小心嗅到終極大殺器飄出來的氣味,自己也被那極其濃郁的香氣熏的連打數個噴嚏。

兩人同時揉了揉鼻子。

段樞白心知木樓是暫時不能回去,快步走去臨時的辦公堂,讓人去叫張長樂以及四個小隊長來開個臨時會議。

段樞白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等人,五個人陸陸續續的到來,分別坐在左右兩邊,一夥人都是中午喝多了酒,午睡了一覺被叫過來開會,支勇軍中午喝多了,此時臉上還帶着酡紅,跟猴子屁股有得一拼,段樞白聞聞他們身上的酒香,再想想自己身上的花香,心下有些羨慕。

幸好這屋子裏酒香濃郁遮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不然他真是丢臉丢大發了,段樞白如此慶幸地想到。在來之前,他特意站在風口吹了很久,自覺身上香味散去之後才來的,然而他忘記了,人的嗅覺是有鈍性的,聞慣了某種氣味,他自個兒就聞不出來了。

于是他不知道——他自己身上的味道香得吓人,小隊長們只是瞅着他臭烘烘一臉嚴肅的表情不敢開口,其實心裏都在犯嘀咕,唯一大膽的張長樂還被他連着警告了兩回,現在也悶着不出聲,在這樣掩耳盜鈴的情況下,在一片花香酒香的交織中,臨時會議開始了。

段樞白開口問:“早上鬧事的那一堆人呢?”

一小隊隊長王五笑了笑:“将軍你是不知道,早上還和殺父仇人似的兩個,現在親如兄弟都快拜把子了,咱男人間的感情,本來就是打出來的。”

段樞白點點頭。

“咱今天中午這個酒會也确實辦得好,我瞧着兄弟們之間的感覺都拉進了不少。”

段樞白一笑道:“我走後沒出什麽大事吧?”

五個人搖搖頭,異口同聲地答道:“沒有沒有。”

張長樂補充說明:“大家喝酒吃菜,好着呢。”

四個小隊長瘋狂點頭。

除了聚衆群聊将軍和夫人的八卦以及輪流成排偷窺夫人外加賭博混不吝的将軍今晚會不會被大家公子出身的夫人轟出木樓外,真的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段樞白痛心惋惜道:“今中午本以為能和衆将士痛飲三百杯,卻沒想到出現這樣的意外,着實太可惜了。”

五個大漢瘋狂點頭:“是是是。”

段樞白總覺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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