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搬遷

那名瘦小男子名叫馬小六, 瘦瘦高高的,滴溜溜的黑眼睛賊精賊精, 一坐上馬車, 眼珠子便四處亂轉, 他谄媚地一笑:“軍爺, 車子都坐滿了, 咱快走吧。”

那個趕馬車的士兵頭都要大了, 兩個嬸子的事都沒鬧完, 又竄出來個瘦小夥,這三人不知還會怎麽鬧僵起來。

“這……”士兵一轉眼,驚訝地發現方才還鬧得和生死仇人一樣的兩位嬸子誰也不争位置了,悻悻然地說“我等下一輛吧。”“我也是。”

車子上的人個個縮縮身子, 面露嫌惡,仿佛不想惹到瘟神一樣給馬小六騰出了一大塊空地。

清水村的人都知道,馬小六這人, 是村裏出了名的二流子,整天偷雞摸狗不幹好事,從不學好, 特別不要臉,更為可怕的是,他還好色,在好色方面, 這人百無禁忌, 什麽都不挑,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他要口花花占幾句便宜,三四十的老大娘嬸子他也能色-欲熏心地摸一下胸,清水村的女人,個個都不敢靠近他。

他家裏有一門媳婦,和他一樣,是個瘦高的窮苦女人,為了吃口飯才嫁給了馬小六,馬小六這人雖然混,但是父母雙亡,早年給他留下了一些家底供他揮霍,再加上他在清水村還有同姓長輩照應,那女人家裏窮得揭不開鍋,賣女兒一樣的賣進了馬小六家。

這門親事是馬小六的長輩幫他定下的,他二爺希望小六子娶了媳婦能有擔當一點,有個媳婦管着,免得侄子在村裏瞎混。

可偏偏馬小六的媳婦張麗花性子弱,任罵任打,去年還被馬小六踢流産了一個孩子,她哪裏管得了馬小六,張麗花整天哭哭啼啼去小六二爺家告狀,讓他管管自己侄子。

清水村的一行人随着馬車來到新陽城,見到一條條寬闊的大道,個個都驚訝不已,“一年前來這裏還是個雜草遍地的荒野,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一座小城市。”

“好多田地,你看他們山上都種了好多東西。”

“我看到那邊堆了滿地番薯!”

街道上,時不時有拿着武器的士兵們巡邏,村名們見着拿了冷冰冰武器的士兵,心中不免打抖害怕,那巡邏的兵見了他們,微笑道:“是來參加試吃大會的吧,往那邊走。”

馬小六跟着隊伍去了新陽城東北邊的街道,一路上還有人跟他們介紹新陽城的情況,比如說新陽城附近有多少畝土地,城中的木樓,還有群體養殖場,據說……只要住進了新陽城,就絕對不會餓肚子,而且啊,還有肉吃,馬小六眼珠子厲害,瞥到了溪水邊趕着數十只鴨子走過的場面。

這鴨子,養的真肥。

真想捉一只過來過過嘴瘾。

正在這時,一只粗毛野豬橫沖直撞上街,在寬闊的大道上撒丫子颠,那豬蹄子跑的飛快,幾百斤的身軀,把清水村一行人吓的魂不附體,要知道野豬這種東西,對他們威脅和老虎差不了多少,野豬是能活活撞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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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跑出來了,讓開讓開,小心撞着人。”

“這野豬,太生猛了。”

“快去叫人來。”

“叫什麽人啊,我看到梁風哥了,這是頭母豬,把他拉過來就溫順。”

“梁風哥還會訓豬嗎?怎麽還分公母?”

“這你就不懂了,要是公豬,千萬不能讓他過來,不然這豬得發瘋。”

“……還能有這種事?”

梁風聽了他們的話大罵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說什麽呢!”

兩人聳了聳肩。

那邊段樞白正好帶人訓練回來,迎頭撞上了飛馳而來的大母豬,他配合兩個士兵控制住了這頭狂躁的大野豬,段樞白托腮看着掙紮嚎叫的野豬說道:“不養了,這頭豬野性難馴,直接送食堂去吧,今天給兄弟們加餐。”

“好嘞,這野豬肉就是比養出來的豬好吃。”

段樞白笑了笑,瞥見趕到的梁風,打趣道:“早知道梁風你在這,我就不出手了。”

梁風郁悶道:“将軍你也笑話我。”

段樞白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遠處的清水村一行人看見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單憑雙手就能控制住失控的野豬,不禁在心頭咋舌,暗想這位一定是陽州新來的段樞白段将軍,之前就聽說過他不費吹灰之力挑翻黑風寨,僅憑一槍就斬殺兩名賊首,果然是名不虛傳,看他手底下的兵,也是個個身強馬壯,待在這新陽城裏,一定很安全。

想起方才兵哥的話,有些人,心思活絡了起來。

搬到新陽城裏來,分田分地分房子,還能有人保護,其實……也不錯。

馬小六看見這一幕,沒想其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頭野豬吸引了,那個領路的士兵說偶爾會有肉吃,看來真的有肉吃,乖乖的,這麽幾百斤的大野豬,他一個人能吃多久。

番薯什麽的不吸引他,他饞肉。

他們被帶到了試吃大會的街道上,一籠一籠的蒸番薯,兩個大鐵鍋還在不停地炸番薯條,旁邊還熬着筒子骨湯,燙軟了的紅薯粉條化在骨頭湯裏,別提多香了。

哪怕是剛剛說番薯不吸引他的馬小六,也被面前的一陣陣香氣吸引住了,這可是油炸過的,像他們農家,哪舍得用油炸這種東西,香酥脆口的口感簡直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吃下去,酥脆的表皮,粘着的酸梅粉開胃解膩,又酸又甜又香脆,混合在一起,真是讓人難以相信的味道。

吃了一堆番薯條後,再要上一份番薯粉,香濃的骨頭湯,柔滑的粉條,骨頭湯上還飄着許多肉沫,混上一兩勺香蔥,這味道 ,別提多刺激味蕾,馬小六恨不得将整碗湯也全部喝下,一丁點肉沫也不肯放過,事實上,他們把湯都喝完了。

有些大胃王,甚至叫了兩三碗,給他們煮粉的夥夫警告道:“要是吃不完浪費,可是不準走的,會被拉去山上幹活。”

“吃多少就要多少,不準多拿,只能在這吃。”

“帶回去給家人?不行,你讓你家人過來吃吧。”

馬小六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和他一樣懷着鬼胎的也不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一眼就能識破同樣心思的,他已經瞥見好幾個哥們揣了幹粉條、蒸番薯什麽的藏在寬大的衣袖中,也怪新陽城的人不注意,路邊堆滿了吃的,他們拿一點又怎麽樣。

反正不都是免費給他們試吃的。

馬小六沒有采取行動,因為他聽說,住在新陽城的人,每天可以随意吃這些東西……有一種更便捷的法子,何苦再用另一種。

那邊守在一旁觀看巡邏的勞改小隊隊長蘇剛,他原本是秦海珠手底下的一個爪牙,現在已經改過自新,段将軍安排他們來監管試吃大會秩序,他們一定嚴格執行,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偷小摸之人,

“你衣袖裏藏的是什麽?”蘇剛逮到了一個偷竊之人。

“你都吃這麽多了,還連吃帶拿?”

蘇剛從那人身上搜出來了好幾個番薯,還有這人乘亂從人群裏偷走的錢袋,“拖走,拉到山上幹活去。”

“謝謝軍爺。”丢失錢袋的失主感恩戴德,試吃大會上魚龍混雜,除了陽城周邊村落的村民,還有舊陽城的居民,這些居民要比村民衣裳靓麗許多,有些還帶着錢袋,這就不免被有心人盯上。

蘇剛搔搔頭:其實我不是軍爺,我只是一個勞改犯頭頭,不過……被人感謝的感覺真好。

蘇剛神色凜然,眼神更加犀利起來,不放過任何一個搗亂之人。

馬小六拍拍胸脯,幸好我還沒有開始行動。

他跟着隊伍吃飽喝足後,回了家就策劃搬遷來新陽城的事宜,清水村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少,然而實際願意搬走的就不多了,更多的人不願意搬離村落,老輩們安土重遷,這是他們祖輩生活的地方,怎麽能為了一點小恩小惠就離開祖宗的地方,馬小六他二爺是守舊派重要的一員。

馬小六知道他二爺不願意搬走後,心裏更想搬去新陽城,只要去了新陽城,還有誰能管得到他?

張麗花哭哭啼啼:“小六,我們別去什麽新陽城,我們和二爺好好待在清水村不行麽?”

馬小六打了她一巴掌:“老子要去新陽城吃香喝辣,你要待在這破村落,你一個人待着吧!”

張麗花眼淚鼻涕落下,模樣更是難看,馬小六一陣惡心,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張麗花無奈,只好也跟着他去了新陽城。

張麗花心中惶恐極了,去了新陽城,沒了馬二爺在,她受了罪還能找誰告狀,她的未來,要怎麽辦?

馬小六夫妻住進了新陽城提供給他們的木樓,每天領着發放的糧食過活,馬小六故态複萌,在新陽城裏結識了一夥不三不四好吃懶做的人,整天聚在一起賭博,賭什麽?賭他們領到的糧食,賭贏了拿着糧食去陽城售賣,賺點錢喝小酒。

這小日子過得比以前快活多了,還沒人管他,賭輸了就打張麗花出氣,張麗花無處伸冤,只能每天哭叫無門,馬二爺不在這,她就是被馬小六打死了,也沒人管她。

十天後,馬小六被抓,劉東帶着一夥人将馬小六的同夥全都抓了起來。

被一群北邊大漢圍着,馬小六顫顫巍巍:“你們想幹什麽?”

“将軍說了,我們新陽城不養好吃懶做的人。”

“之前不是說好的嗎?只要住進了新陽城,我們就能有免費糧食吃。”

劉東掏掏耳朵:“前提是你要幹活,我們可不養無用之人,把這一群人帶走,押上山鋤地去。”

和之前那群有罪的兩百名勞改犯不同,馬小六這夥人可是好吃懶做的油滑之人,他們雖然被抓上了山,但是仗着劉東不敢打他們,在地上撒潑耍賴,就是不幹活。

“将軍,你看這要怎麽辦?”

段樞白立在一旁,掃視地上癞皮狗一樣的馬小六,冷笑一聲,這人的名聲他聽說過,好吃懶做賭博喝酒還打妻子,“真不願幹活?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你們不是官兵嗎?你還是個将軍!你們要是敢打我,那就是欺壓百姓,我要告你們。”

段樞白抱胸點頭:“放心,我不打你,但是有你的苦頭吃。”

段樞白派人在山上守着馬小六一夥人,守衛圍着他們,沒有幹完活不準下山。

“好啊,有本事你們就一直守着我,我就是不幹,我要是去鋤地,我就是龜孫子。”

馬小六一夥人和守衛僵持着。

僵持到了夜晚,他們依舊沒有幹一丁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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