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略有些粗糙的缰繩勒着鄭娥雪白細嫩的指頭, 很快便勒出兩道明顯紅痕來,然而鄭娥卻仍舊是咬着唇不肯松手。
紅雲早已發狂紅了眼, 此時被這般勒着自是十分的難受, 不由昂起脖子一聲長嘯,揚起前蹄,一抖身體, 腳下四只蹄子已是在這一瞬間踩踏出一層飛塵來。後頭跟着的人都吓了一跳,只一瞬便冷汗滿頭, 深怕鄭娥會被摔下馬背。
好在鄭娥雖是人小力氣小,但還算是有些許韌性, 仍舊是拼死的抓住缰繩,坐穩身子。然而,電光火石之間, 她被發狂的紅雲這般一拽,手上握着的缰繩亦是飛一般的滑出一段, 手臂又麻又痛, 手指上那一段花瓣般柔嫩的皮膚都被繩子磨得破了皮, 疼得她險些收攏不住手掌。
鄭娥緊緊咬着的下唇已依稀被咬破了, 血肉模糊,鐵鏽一般腥甜的血味溢滿了口腔, 可她卻狠了一口氣, 逼着紅雲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這般僵持了片刻,已發狂失了神志的紅雲到底還是煩躁的蹬了蹬蹄子,遂了鄭娥的意思往着蕭明钰所在的那一塊花地上跑去。
馬蹄踩在柔軟的草地上, 紅雲飛奔之間,鄭娥很快便能依稀看到蕭明钰的背影。她适才的焦慮和害怕不知不覺間跟着散開了點,随即,她便提了一口氣,揚聲大叫道:“四哥哥!”她此時正坐在颠簸不停的馬背上,略褪了血色的唇抿着,就連聲音都被那匆匆而過的清風吹散開來,微微的顫着,帶着明顯的彷徨和驚恐。
話聲還未落下,躺在草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阖目休息的蕭明钰聽到這聲音僵了片刻,幾乎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覺。随即,他還是動作迅速的翻身而起,匆匆轉頭回看,待看到發狂的紅雲還有馬背上的鄭娥,他的面色也不由得跟着一變,黑沉沉的眸子裏仿佛藏着雪亮的刀片,垂落身側的手掌已握成拳頭。
鄭娥此時已吓得雙頰發白,小扇一般的眼睫一動一動的,她見着蕭明钰回頭,黑寶石一般的眸子不知不覺間已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忍不住又小小的叫了一聲:“四哥哥……”
救救我!
“別怕,阿娥,我這就來……”蕭明钰口上安慰着鄭娥,很快便左右環視着周側環境,快步跑到一塊白石上站着,趁着紅雲跑到跟前的這一瞬,借着石頭的這一點一躍而起,直接跳到馬背上,匆匆道,“別怕!”
蕭明钰的動作略慢了一拍,正好跳到馬臀邊上,又粗又長的馬尾巴就像是鞭子一般抽在蕭明钰的背上,疼得他險些摔下去。
然而蕭明钰卻還是強自坐穩了,先伸手環抱住已經吓得縮成一團的鄭娥,然後再握緊了缰繩往後拽。然而紅雲今日也不知是發什麽瘋,便是這般也依舊不肯停下,依舊是又蹬又跳的要往前竄,一瞬間便又載着人竄入了茂密的林木之間,差點就要直接撞到粗壯的樹幹上。
蕭明钰沒法子,蹙眉想了想,知道不能再這麽僵持下去,他還是扭了頭,大聲的和後面那些追在後頭的內侍們吩咐了一句:“快!把匕首扔給我。”
後頭策馬追着的幾個內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丢了過去。
蕭明钰一手抓着缰繩,一邊接着馬臀往前移了移,用手接住了丢過來的匕首,順便把鄭娥整個兒抱在懷裏。他喘了口氣,壓低聲音,輕輕道:“阿娥,你閉上眼睛!”
鄭娥雙頰雪白,就像是受了驚的小鳥一般把頭埋在蕭明钰的懷裏,肩頭微顫。
蕭明钰微微低頭,用下颚抵住鄭娥柔軟的發頂,随即甩開匕首的匕鞘,果斷至極的伸手把匕刃插入紅雲的頭頂。
Advertisement
刀刃破開血肉,紅雲的嘶吼聲幾乎刺破耳膜,滾熱到近乎沸騰的馬血飛濺而出,甚至還濺到了鄭娥的後背和烏發上,鮮血淋漓而下,猶如下了一場血雨,粘稠腥氣。鄭娥渾身都哆嗦起來,幾乎不敢睜眼去看,只能死死的抓着蕭明钰的衣襟,恨不能把自己嵌入他的身體裏,緊張而無措的嗅着他衣襟上那一點淡淡的沉香,蒼白的雙唇依舊不停的哆嗦着。
紅雲就着慣性往前跑了幾步,很快前蹄一軟,便把蕭明钰和鄭娥給甩可開來,自己則是直接軟到在了地上,轟然而倒,仿佛連地都跟着顫了顫。
蕭明钰把鄭娥整個兒抱在懷裏頭護着,自己則是直接被摔在了地上,滾了一下,背部被砸的生疼,大腿處正好磕着堅硬的岩石,疼得他幾乎要痛呼出聲,額角亦是跟着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然而,蕭明钰還是第一時間伸手去撫鄭娥的發頂,關切的出聲問道:“阿娥,你有沒有事?”
鄭娥都快哭出來了,面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拼命用手摟住蕭明钰的脖子,微微有些發顫的唇就貼在蕭明钰的脖頸上,小聲道:“……我,我沒事,四哥哥你還好吧?”
蕭明钰勉強扯了扯嘴角,溫聲安慰她:“沒事,我……”
話聲還未落下,鄭娥已經“哇”的一聲哭出來,她使勁兒摟着蕭明钰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肩窩處,毛茸茸的碎發和眼裏淌出來滾燙眼淚全都給蹭了上去,嘴裏仍舊是叨叨着道:“我都聞到血味,四哥哥你疼不疼……”
蕭明钰嘆了一口氣,伸手撫着她脆弱的脊背,柔聲道:“沒事的,一點也不疼。你沒事就好,我粗手粗腳的,很快就會好了。”
鄭娥哭得更厲害了,嗚咽着,只是哭着不說話,忽而用力埋頭在蕭明钰的肩頭咬了一下,嘴裏嘟嘟囔囔的道:“你騙我……”
蕭明钰只覺得自己便是有千言萬語都要被鄭娥的眼淚被堵了回去。他脖頸處又麻又癢,鄭娥留下的淚水就像是一顆顆燒燙了的琉璃珠子,燙得他一寸寸的皮膚跟着緊繃起來,胸膛裏的心髒亦是跟着一跳一跳的。鄭娥細細長長的發絲則是随着她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拂過他的下颚或是耳邊,叫他一顆心都癢了起來。
蕭明钰指尖按在鄭娥身後,從她柔軟的發頂撫到她脆弱柔軟的脊背,抿了抿唇,雖知道後頭那些人很快就會跟上來,可他心裏頭依舊是不放心得很,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懷着滿腹的憂心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蕭明钰已是在自己的寝殿裏頭。
空氣裏的沉水香猶如流水一般靜靜的淌過,身下的被褥亦是光滑柔軟,溫暖至極,就連左右宮人匆匆的腳步聲都是如此的熟悉。蕭明钰竭力睜開眼睛,濃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提着心四處瞟了眼,當他看到靠在榻邊閉眼休息的鄭娥時方才覺得一顆心又給縮回了胸膛裏。
他的目光落在鄭娥那濃密細長、猶如蝶翼的眼睫上,看着上面綴着的細光,不由得抿了抿唇,長長舒了一口氣。
蕭明钰放心了許多,目不轉睛的看了鄭娥一會兒,後知後覺的疲憊感方才重又襲來,他又閉眼睡了過去。
蕭明钰之前殺馬時的動作算是十分的幹脆果決,雖是抱着鄭娥重重摔了一下,傷了腿,但到底年輕骨子好,太醫替他看過傷勢,重又包紮過了,開了藥讓他養一養便是了。
不過,蕭明钰乃是皇子,他這一傷,不僅皇帝皇後都吓了一跳,親自來探望,就連已經不理雜事的太後都被驚動了。
太後本就不喜歡鄭娥,聽說蕭明钰乃是因為要救鄭娥方才受了傷更是滿心氣惱,忍不住便把手上的佛珠扔到地上,沉着聲音冷笑了一句:“真真是個禍害,禍害完了皇帝,倒是輪到底下幾個皇子了!”她餘怒未消,雙眉一橫,眸光越深,一字一句的咬牙道,“說不得,她就是生來專克蕭家的!”
邊上服侍的王昭儀連忙蹲身去撿佛珠,面色複雜卻又不敢多言。
齊王則是坐在邊上,不免跟着勸了一句:“母後快別說了,這都哪跟哪兒?阿娥何時又禍害皇帝了?就是四郎這事,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意外,阿娥不過是個小姑娘,聽說也吓得不輕,哭得都快背過氣了,一定要守在四郎邊上,怎麽都不肯離開,就連飯都是在四郎榻邊吃的,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
太後倒也沒想和兒子打嘴仗,只是淡淡的笑了一聲,頗是不悅:“怎麽,你又知道了?看樣子,你倒是可以看破紅塵人心去做你的和尚了?”這是諷刺齊王為了做光棍,動不動就想着要去做和尚。
齊王只好伸手倒了杯茶遞過去,溫聲道:“母後,您先喝口茶潤潤喉。”
太後沒去接那杯茶,反倒是挑了眼角瞥了齊王一眼,扶着王昭儀的手徐徐的從椅子上起來,指上的寶石護甲在燈光下寶光爍爍。她面沉如水,嘴上淡淡的道:“罷了,不和你說這個,咱們一起去看看四郎吧……這孩子自小沒病沒災的,好端端的長到現在,一撞上鄭娥倒是添了這個那個的,怪可憐的。”
齊王搖了搖頭,給王昭儀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攙住了太後,口上道:“母後小心腳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