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惟解漫天作雪飛

沈梧州發現, 這只小肥崽兒喵一直都十分緊張, 分明方才被他撿到的時候還睡得迷迷糊糊, 這會兒雖然沒有沖着他伸爪子,但是在被他抱着的時候,那只小肥崽崽簡直要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球, 仿佛是十分抗拒被他碰到的樣子。

物似主人型。

沈梧州忽然就想到了這麽一句話, 它的主人對他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不肯給他半分希望,一直都是坦坦蕩蕩的……拒絕。而如今, 只是一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貓,這會兒對他卻也這般抗拒。沈梧州嘆了一口氣,眸色之中閃過了一抹黯然。

不過他始終是溫柔的人, 感受到那只小白貓并不喜歡和自己接觸, 沈梧州試探性的用一方素帕包住了它,然後将它捧在手心, 低聲問道:“這樣可好?”

沈梧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去跟一只小貓崽說話,不過他也在張家十七小姐肩上見過這小白貓幾次,知道那小東西是十分聰慧通人性的, 所以他也是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只小白貓或許能明白他的意思。

結果沒有讓沈梧州失望, 這只小肥崽崽崽被是放到手帕上之後, 它就安安靜靜的縮在了手帕中,隔着這層手帕,沈梧州伸手撈起它來,它也只是小小的蹬了蹬自己的後腿, 并沒有在掙紮。

恰好這時,馬車在沈府門口停穩,沈梧州抱着妙妙走下了馬車。

沈家的家教很好,最重孝道,因此沈梧州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拜見他的母親。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分明可以在一進門的時候就将這只小白貓交給家仆,可是想了想,他還是将那小白貓捧在手心,就這樣一路到了他娘親的院子。

将妙妙放在了地上,沈梧州和沈自橫兩人一齊對沈夫人行了禮。沈夫人連忙讓自己的兩個而起起身,這個時候,她也恰好看見了沈梧州身邊放着的小白貓。初秋天氣,地上有些寒涼,雖然還隔着沈梧州衣袍的前襟和一方素帕,可是妙妙卻還是覺得自己的小爪爪冰涼。她只能縮了縮,将兩只前爪爪揣進了自己的毛毛裏。

簡直……萌到犯規了。

沈夫人一眼就瞧見這白乎乎、毛絨絨的小東西,不由便樂了出來:“呦,阿洲這是哪裏得來的小寶貝兒?”

“是兒子在宮中撿到的,這小東西當時差點滾進水池裏。應當是錦鸾郡主的愛寵,兒子明日便要将它送回張家去。”沈梧州對沈夫人解釋道。

沈夫人“哦”了一聲,伸出手來就要抱起這小肥崽崽,沈梧州剛要阻攔,恐它掙紮之中傷到自家母親,卻見方才對他戒備非常的小毛團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滾”進了他娘手裏。

妙妙對沈梧州沒有什麽偏見,只是她作為閨秀被教養了十多年,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适應自己獸族的身份。雖然有一身毛毛,可是沈梧州的體溫還是會順着她的毛毛傳過來,到底男女有別,他又不是她家的小哥哥,這樣到底太過尴尬了一些。

如今沈夫人沖着她伸出了手,比起呆在沈梧州手裏,妙妙自然更傾向于這位溫柔的長者了。

心裏估摸着小哥哥很快就會找到自己,妙妙趴在沈夫人的手心裏,悄咪咪的賣了一個萌。小小一只小肥崽崽就這樣可憐兮兮的瞪着淺金色的眸子看着自己,沈夫人只覺得心裏一陣柔軟。她伸出手去小心的揉了揉這只毛團團的額頭,有些驚訝的說道:“哎?這小家夥的眉心還有一小撮紅毛呢!”

那是妙妙眉心的朱砂痣,化作原形的時候,就是她頭上的一小撮紅毛了。

被母親這麽一提醒,沈梧州也注意到了這只小白貓頭頂上的紅毛,他微微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想道……錦鸾郡主的貓,頭頂上有這樣的紅毛麽?

實話說,就連看妙妙沈梧州都會覺得羞澀,所謂傾慕,也只是傾慕這個人的容貌與才氣而已,還并沒有更深層次的肖想與觊觎。沈梧州是個君子,他并不會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對女孩子有什麽非分之想,也絕不會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下露出半分端倪。所以,他連和妙妙相見的時候都十分克制,便更加不會仔細去觀察她的貓了。

若非如此,妙妙還真就不好蒙混過去。

被沈夫人捧在手心裏一下一下的順着毛,妙妙舒舒服服的發出了一陣咕嚕聲。也難怪她家球球總喜歡讓她揉肚子,這被人揉着小肚子上的細軟毛毛什麽的,小白澤才不想承認,其實還是挺舒服的呢。

自己好歹是威武霸氣的異獸,一點兒也不喜歡被揉毛毛噠~哎呀哎呀,不過妙妙是聽話的乖孩子,既然是長輩想要揉揉,那就多揉一會兒吧~

哼哼唧唧的在沈夫人的手心裏癱軟成了一小團,妙妙“喵喵”的叫了兩聲,不自覺的伸出帶着粉嫩肉墊的小爪爪抱住了沈夫人的一根手指,又晃蕩着小腦袋在沈夫人的指尖蹭啊蹭啊的。

小姑娘天生就招人疼,變成了喵的時候又有種族優勢,沈夫人被她這樣蹭着,一顆心簡直柔軟成了一團。又摸了小肥崽崽軟乎乎的小肚子了一會兒,妙妙的肚子冷不防的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咕嚕”聲。

這一聲尤為明顯,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看着那小肥貓沖着自家娘親一通撒嬌的沈自橫不由的笑了出來,伸出一根手指也要出戳一戳那小白貓軟乎乎的小肚子,還不忘調笑道:“生得這麽肥,怎麽這般容易餓?”

妙妙如何能讓他戳中自己肚子,小短腿一蹬,妙妙在沈夫人的掌心翻了個身,還順帶将沈自橫的那只手狠狠踹開。小姑娘本就有些脾氣,和沈梧州還尚且算是客氣,可是面對沈自橫這個時常去他家蹭吃蹭喝還氣她哥哥的“壞人”,妙妙就超級兇的。

“哎?阿洲,這會兒我倒是相信這是錦鸾郡主養的貓了,跟她主人一樣,都這麽不待見咱們哥倆兒。”沈自橫被小白貓蹬了一腳,不過也并不生氣,只是沖着自家弟弟話裏有話一般的如此說道。

沈梧州面上的笑意一僵,轉而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兄長說的是呢。”

他知道這是兄長在提醒他。其實他也并無奢念,只不過希望那姑娘一切安好就是了。

眼見着沈自橫還在欺負這個小肥崽崽,沈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将那小小的一團更加護在掌心,沈夫人瞪了沈自橫一眼,轉而對自己身邊的丫鬟吩咐道:“煮點魚肉,還有米飯拌在一起,煮的軟軟的端過來。”

丫鬟應了一聲,沈夫人又加了一句:“魚肉記得去刺,老爺帶回來的那種沒有骨頭的尤魚也切些放進去吧。”

尤魚便是鱿魚,錦城并不臨海,這玩意并不常見,拿來喂貓,足見沈夫人是真的很喜歡這只小白球了。

那丫鬟也是沈夫人身邊十分得力的,見主子十分喜歡這只小貓,那丫鬟便推薦道:“夫人,咱們府中的崔嬷嬷煮得一手好貓飯,便讓她去料理吧。”

沈夫人不想自家下人之中還有這種“絕技”,看着自己掌心幼小可愛的一團,她連忙道:“讓她快些煮來,煮好有賞。”

那丫鬟應了一聲,而後便飛快的去尋崔嬷嬷了。沈自橫哼哼唧唧的趴在桌上,故作吃味的看了一眼被自家娘親捧在手心的小毛團,道:“娘親真是喜新厭舊,兒子們還沒有吃飯呢,娘親倒是擔心這肥崽崽。”

“你多大?這小寶貝兒才多大?也不嫌丢人!”沈夫人特別冷漠無情的橫了自家兒子一眼,轉而捧着小毛團進了內室。雖然這小東西渾身暖乎乎的像個小火爐,可是沈夫人還是擔心她會着涼就是了。

不多時候,一碟已經涼了一些的米飯被擺在了妙妙面前。沈家人十分細心,知道小貓的舌頭不耐熱,所以特地将飯涼了一些才給她送了過來。那一碟飯呈現出一點誘人的醬色,并不是特地調料,而是那尤魚本就是腌制過才能送來的。考慮到貓不能吃太鹹的東西,崔嬷嬷還将那尤魚幹泡洗了好幾次。

只不過那尤魚調味極重,時間倉促,也只能如此了。對于尋常的貓來說,那麽重的調味或許會傷害到它們,不過對妙妙來說,一切都并不是問題。她畢竟不是真的小白貓,而是異獸白澤。

乍一看那一碟貓飯平平無奇,只是醬色的米飯而已,但是妙妙用小舌頭卷了一口之後就會發現,那米飯之中還夾雜着米粒一般的尤魚碎和魚肉碎。米飯被煮的軟軟的,因此尤魚碎有些彈牙的口感就尤為明顯了起來,雖然并沒有太多的調味,但是魚肉鮮美,鱿魚幹回味悠長。吧唧吧唧小嘴,似乎還能嘗出一絲雞肉的香味。

妙妙仔細扒拉了一下,并沒有發現貓飯裏還有雞肉,便聽見沈梧州輕笑道:“是用雞湯煮的。”

簡直懷疑這個人喵語八級,不過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妙妙便吃得更加起勁了起來。

“明天要送小寶貝兒回去麽?”沈夫人看着将自己的整個小腦袋都快埋進飯裏的小貓,有些不舍的對沈梧州說道。她沒有說要将這小白貓留下,只是一看見這小東西就覺得很有緣分,知道它終歸會離開,心裏有些不舍罷了。

沈梧州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妙妙此刻嘴裏還含着一口貓飯,對他們的話卻并不在意。因為她知道,自己是不會回到張家去的,至少不會是被沈梧州以如今的形态送回張家去。

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最後一口,小姑娘吧唧了一下嘴——她原來看過家中下仆吃飯吧唧嘴,當時就覺得這麽吃特別的香,只是知道自己如果也這麽吃的話,娘親就是再寵自己也是會生氣的,所以妙妙還一次都沒有嘗試過。

作為錦城貴女,妙妙自然要恪守儀态,不過此刻她只不過是個幼小可憐又無助的小毛球罷了,端莊給誰看呢?

這樣想着,張·毛球·妙妙就這樣放飛自我,嘗試起了吧唧嘴來。這樣的動作人做的粗鄙,可是貓咪做來卻只讓人覺得可愛。

就在這個時候,沈家的下人匆匆過來,對幾位主子禀報道:“少國師來訪。”

吃飽喝足的小白貓一下子精神,開始抻着脖子向外張望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承包小毛團妙妙,今天在微博看到一只雪白雪白的小折耳,叔第一反應就是……妙妙。

真是萌化了,╮(╯▽╰)╭好想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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