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英雄救美
掌管賭坊茶坊樂坊多坊行會的總把頭盧衙內,就這麽從樓上被請了下來。
“陳六,你确定就是她?那日害我那個小賭坊虧了兩個月的營生,怎麽是個小娘子。”
“衙內,就是個小娘子,還是個厲害的小娘子,尋常小娘子,腰上可不會配劍,衙內,您不會是怕了她吧?”
“胡說!”
盧衙內上了馬:“你去把人給我疏散開,敢從爺爺我的手指縫裏搶錢,看我今天不給她點顏色瞧瞧。”
陳六猶豫了:“衙內,現下不是個好時候,郡主的車架經過,街邊都設了路障,不如待郡主的府兵過去,免得引起轟動。”
“郡主怎麽了,郡主了不起啊,小爺我怕過誰,我不就是去拿個人嗎,去,快給我開路!”
“是。”
一時間,七八個壯漢,高舉着棍棒,朝人群湧來。
李宴聽見聲音,轉過頭去看,只看見一幫游手好閑的汴京閑漢是要鬧事的節奏,還不清楚,對方就是沖着她來。
百姓被疏散開。
迎面走來個騎高馬頭簪大紅花的小衙內,瞧着很是嚣張。
北椋再度壓低聲音:“主兒,樓上行動了。”
她這話剛落,就見兩面樓上各自射來數把冷箭,場面登時亂成一團。
老百姓逃也逃不及,呼喊聲不斷。
長街上,府兵頓時将郡主圍成一團,章文秣吓得抱緊馬頭,一時,冷箭飙來,砸在郡主的盔甲上,濺了她一臉水漬。
府兵也被這水球砸了個痛快,周身都濕透了。
永康擦了把臉,半轉着馬:“定是廷衍那小子,看我回去如何治他!”
這頭,李宴繞着馬也準備走,場面如今都亂了,封閉的路障生生開出一條路,她正往前踱步,身後傳來驚呼。
“快讓開,快讓開!”
戴紅花的小衙內被驚了馬,那馬橫沖直撞,直直飙過來,身後小厮追都追不及。
跟在身後喊:“衙內,衙內!”
說時遲那時快,馬匹從李宴身側飙過,她霎時擡高馬頭,追了進去,闖進了路障,單手就将那驚慌失措的馬勒住,兩匹馬原地橫轉了個圈,這匹受驚的馬終于停下。
李宴坐于馬上,看那小衙內被趕來的小厮抱住,從馬上接了下來。
盧鳴上氣不接下氣,想吐,犯惡心。
可看着那馬上的小娘子。
眼睛都花了。
手指着她。
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北椋繞着馬也走到了李宴身側,李宴垂眸一笑,朝身下人雙手抱了個拳,便帶着北椋踏馬離去。
一會兒功夫,人就走的不見影子。
盧鳴眼睛還是直的,心裏驚豔太多,本土的開封話都冒了出來:“咦,恁個小娘子,咋捏那樣好看辣!”
陳六拿不定主意:“啊,衙內,那這人追還是不追?”
“追,追什麽追!”
李宴趕馬到了大理寺,以她如今的身份,借着謝禮青的便宜,也進不了正門,只能從側門進寺,北椋提醒她。
“主兒,你看。”
站在小北門邊上看,看見正門處,大理寺少卿都親自出來接人,車馬停立,車上下來個玉冠華服的小世子。
崔廷衍。
他也來大理寺?
北椋聲音輕:“崔家當朝顯貴,連個小世子出門都是這樣的做派,這崔廷衍日後必定如日中天,前途煊赫。”
是啊。
北椋這丫頭,看人的眼光準。
而今人為顯貴,我為寒門,差別不在一厘一毫,沒落的李府行将就木,崔府滿門,深受皇恩,榮寵不斷,如何比較。
父帥的冤案,看來不是朝夕能辦的事,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一道尖銳的嗓音将李宴從謀劃中拉回現實。
小房門不太客氣:“兩位姑娘,這邊請吧。”
李屈被關在最陰寒的地牢,進牢房前就說受了重傷,李宴怕她熬不過去這幾天,特讓北椋來探他。
地牢的潮濕陰暗,猶如一把暗中無形的觸手,深深抓住了李宴的雙腳。
才待了片刻不到,她已覺全身寒冷。
像是內傷犯了。
站在牢房外等候,北椋隔着鐵門回話:“無事,主兒,看來是用過藥了,想必是謝禮青關照過的緣故,只剩些皮外傷,我給他服兩顆金創藥丸,不日他就能醒。”
李宴壓下身上的寒潮,點頭:“去吧。”
北椋給涼席上睡死的李屈喂藥,恍惚間,他睜開了眼,又仿似沒睜開。
只瞧見個容貌清透的小娘子在照佛他,待睜眼看,又沒得力氣,立時昏了過去。
看完李屈的傷勢,給牢房獄頭塞了不少銀錢,那獄頭改了口徑,說:“只要人沒送去刑部,都有轉圜的餘地,姑娘要是再來探望,下回記得還找我。”
李宴笑笑,出了大理寺。
一個小小的獄頭,給了錢立時換副嘴臉。
這年頭,沒錢不好辦事,無權也不好辦事。
李宴坐立馬頭,看着那面停在大理寺正門的車架,撥高了下巴,眼裏情緒翻湧。
皇權。
顯貴。
誰說不能颠覆。
有朝一日,我定要那崔廷衍打汴京街頭,替我伏小作揖,牽馬跪安。
——
柳氏要着府中三個姑娘每日起早問安,李宴卯時剛過就醒了,在院中練了一記槍法,洗漱後換了身衣裳便去了鼎蘿堂。
阿朱前頭引着燈籠,天還未亮。
大娘子睡夢正酣,被溫嬷嬷叫醒,頂着兩個黑眼圈坐在梳妝臺前。
“個天殺的,到底是來請安的,還是來催命的。”
一連三日,李宴雷打不動地這時候來請安。
柳如芸摔碎了妝臺上的木柳梳,黑眼圈一日比一日嚴重。
“她這是吃錯了什麽藥,一日比一日起得早,你瞧瞧,外頭的天連個亮星子都見不着,她比那晨市上早起殺豬的還勤快,我算是明白了,她這是嫌我睡眠不好,想我早死來着,溫嬷嬷,你去回了她,叫她明日晚些來,日日這個時候,還要不要人睡了。”
溫嬷嬷撿起地上摔成兩瓣的木柳梳。
屏開了小丫鬟,親自給大娘子梳頭。
“姑娘,沒得這個道理,規矩是你要立的,大姑娘早安晚禮,挑不出錯,你讓她晚些來,她起早了就在門下候着,反顯着是在刁難她,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那你說,現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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