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談戲

前有席君步步緊逼, 後有聰敏攔住去路。

祁唯羿于情于理都逃不過去，只得答應下來。

“那好吧, 我拍，可是…”還沒等祁唯羿強調自己演技有多差，聰敏已經退出直播, 迫不及待的撥通席君給的電話。

電話那端的孟衡大導演也是個急性子，聽席君替他選了男主, 火急火燎要約祁唯羿見面。

偏巧他家就住演播禮堂附近。

約莫二十分鐘後, 祁唯羿剛回到聰敏臨時安排的房間內，跟席君說了兩句話, 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孟導嗎？”他解開挂鎖推開門，見到傳說中的國際名導, 差點以為遇到入室搶劫犯。

“嗯。”

孟衡嗓音低沉渾厚，還帶着沙沙的煙嗓，身上也撲面而來一股子煙味。

他雙眼猩紅，胡茬刺刺的。

陰沉着臉瞪了眼祁唯羿，“你就是席老說的演員吧？讓我進去。”

“你真是孟衡？”祁唯羿怎麽瞧都覺得他可疑，瞧着不像是名導, 像是被全國通緝，不眠不休逃亡的逃犯。

孟衡為人低調，在人前露面的次數比席君還少, 接受采訪的時候多少會打扮一番。

通常只有合作演出的藝人，才見過他私下的模樣。其他演員初見時，總會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像這麽直接開口确認的, 倒是少見。

孟衡把文件夾換了個手，騰出右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

“你準備掏槍滅口嗎？”祁唯羿注意到他的動作，躲進門板後面，只露出個腦袋，“因為我暴露了你的身份？”

“你觀察力挺好，思維也豐富，确實适合拍我的片子。”孟衡從口袋中翻出打火機，煙盒，還有一張身份證。他把身份證遞到祁唯羿跟前說，“我真是孟衡。”

祁唯羿接過身份證，上網搜了下孟衡的信息，核對生日年齡和臉部輪廓後，才放他進屋裏。

席君正坐在房間裏，饒有興致的看國家臺的戲曲節目。見他倆進來，伸手摸向遙控器。

“別關，你繼續看。”祁唯羿阻止他的動作，轉身正準備招呼孟衡。

名導已經自覺找位置坐下，拿起桌上剛拆封的新茶具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翻出公文包裏厚重的劇本。

“那個演員，你過來。”孟衡已經進入工作狀态，叫祁唯羿時像在拍攝片場，随意而熟稔。

祁唯羿本以為自己性格已經夠随便了，跟孟衡對比，他居然都算得上害羞懂事有禮貌。

導演怕不是有毒？

祁唯羿看他那樣子，理智告訴他應該想辦法推掉這部電影，否則肯定會被折磨的很慘。

“孟導，”祁唯羿坐在孟衡對面，謹慎的提醒道，“選演員之前，應該需要試鏡吧？”

“不用，這個角色試鏡試不出來。我看了許多演員，都沒有那種氣質。”孟導把劇本翻到人設頁，給祁唯羿指了指分給他的角色。

孟衡帶來的劇本叫《驚蛻》，聽名字是個正劇，實際同樣是部正劇。

電影偏群像劇，講述被災難毀滅的五個家庭裏，那些幸存下來人的變化。

給祁唯羿的角色叫栗落。

災難發生時他在學校，因為頂撞老師，獨自站在狂風中的操場上。

結果他眼睜睜看着教學樓在面前傾塌，全校師生一個都沒有跑出來。

而他父母是學校的員工，當時也在大樓裏。

栗落難以置信發生的事情，他頹廢了很長時間，試圖通過各種方式麻痹自己，忘掉那副天地崩塌的場景。

他山窮水盡在街頭厮混時，認識另幾位主角。主角們各自懷有不同的人生姿态，有個失去妻兒的男人想要拯救栗落，收養他當自己孩子。結果被栗落拒絕。

他在堕落的路上一去不回，即使知道面前是深淵，也義無反顧的踏進去…

“大概是這麽個角色，挑了幾個月，始終選不到氣質相符的。”孟衡撓了撓頭發，似乎忘記跟祁唯羿還沒簽約的事，揚起頭問他，“你最晚什麽時候進組？”

“孟導？！”祁唯羿懷疑孟衡是外星人，否則怎麽沒感受到他将劇本時，自己全身上下散發的拒絕，“我叫祁唯羿，你聽過我名字嗎？”

“哦，好像聽過。”孟衡回想了下，“你拒絕了嘿哩灣的電影。”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拒絕吧？我不會拍戲。”祁唯羿皺着眉，望着劇本中的人設，“而且這個角色動作戲太多，我不行。”

“你可以。”孟衡打量他裹在衣服下面的身形，“你特別可以。”

你到底怎麽瞧出來的？x光嗎？

“我脾氣很差，耐心不好。而且沒有上進心，懶得學新東西。你把我招進劇組，肯定會後悔的。”祁唯羿把自己黑料抖出來，企圖讓孟衡改變主意。

天知道，他以前都是自誇的，現在居然為了拒拍電影做到這份上。

早知道，當初就不陪席君玩五子棋了。

挖坑把自己埋進去，慘兮兮的。

孟衡仿佛沒聽到他的話，留下劇本站起來說，“進組之前好好揣摩角色。要是遇到難理解的部分，可以跟我聯系。”

“所以說…”我什麽時候答應接這部片子了。祁唯羿皺起眉，氣呼呼的決定，回頭一定要把孟衡的名字加在小本本上。

“沒空揣摩也別擔心，進組之後我跟其他工作人員會幫你的。至于演技方面，”孟衡終于肯直視祁唯羿的問題，垂眸掃了他一眼，用詭異的語氣說，“你本色出演就行。”

祁唯羿：……

所以說，你眼睛有毒嗎？

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到底怎麽看出來的。

終于敲定了演員，孟衡還得回去摳劇本，聯系監制和編劇等工作人員。他喝完自己倒的茶，像來時那樣匆匆離開了。

席君的戲曲節目終于結束，他扶了扶老花鏡，別有深意的說，“瞧，我早都說了，你倆很合得來。”

“到底哪裏合得來？”祁唯羿眯起眼，覺得他們在一起，肯定會分分鐘打起來。

席君掏出眼鏡布擦擦眼鏡，毫無痕跡的轉移話題道，“你說要看你的演得節目，啥時候播啊？”

“很快了，就在剛才的唱戲的後面。”祁唯羿看了下時間，正正好晚上七點。他問席君，“你也要看嗎？”

要是沒記錯，席老爺子從來不看綜藝節目，應該挺讨厭這些花裏花哨的真人秀。

“嗯，瞧瞧小後生。”席君把老花鏡重新架在鼻梁上，聚精會神的盯着屏幕上的廣告，等待節目正式開始。

去外面訂餐的聰敏帶着送餐的店員進來。因為有老人家在，炖煮需要火候，因此耽擱許多時間。

正好到了晚餐時間。祁唯羿早就嚷嚷，說看美食綜藝必須要有吃的，否則就是報複社會。

漫長的廣告過後，響起《十人食味》的片頭音樂。屏幕上出現各種美食，還特意選了最誘人的時刻。

水煮肉片澆油時‘刺啦’一聲，肉包從中撕開淌下湯汁，小龍蝦剝掉殼露出裏面q彈的蝦肉…正片還沒開始，觀衆的食欲已經被完全勾起了。

品嘗美食和介紹規則的先導片，之前已經提前播過，節目正片從邀請嘉賓開始。

後期剪輯沒有按他們邀請的時間順序，最開始是邵希希拐帶男朋友的鏡頭。

“下周啊，我試試跟領導請假，到時候給你答複，可以嗎親愛的？”她男朋友還有工作要忙，回答的不是很确定。

“你沒空也沒關系，我可以約別人去。”邵希希表現的很大度，正當觀衆以為她要放棄時，邵希希露出古怪的笑容，“但是你确定嗎？你知道常駐嘉賓有誰？”

“我記得你好像提過幾個。”男朋友一時想不起來。

邵希希翻到邀請卡最後，指着其中一個名字說，“瞧。”

“唯唯？”男朋友眼睛立刻亮起來，毫不猶豫的說，“我去！”

“你剛才還說工作忙呢。”冠軍的脾氣上來，輕蔑的哼了聲。

“工作哪有兒…你重要呢？我肯定騰開時間，陪你去錄制！”

看過先導片的觀衆，都知道邵希希的男友是祁唯羿親爹粉，看到這裏紛紛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鏡頭一轉，後期打出字幕：而希希男友期待的唯唯呢？

祁唯羿帶着邀請函，走過寬敞的大落地窗。攝影師特地給了窗戶一個鏡頭，透過玻璃能看到萬家燈火。

祁唯羿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前，大家瘋狂猜測他會推開門進去，還是先敲敲門。

結果——

祁唯羿拿出手機，打了個閃挂。

操作真騷。

‘沒毛病啊！敲門手會疼，唯唯才不幹呢！’

‘服氣了，get到了新的叫門姿勢’

‘唯唯真是優秀！我以後也要這麽叫我哥開門！’

‘樓上的姐妹，你哥不一定能理解你的思路，他可能會給你回個電話’

祁涵顯然習慣了祁唯羿的作風，很快打開董事長大門。後期截了個圖，旁邊簡單的寫上兩人的關系：堂兄弟。

雖然字幕沒有對祁涵的身份進行介紹，但能坐進安遠董事長辦公室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眼前男人的身份。

英俊、有錢還溫柔，加上關于祁涵的重重傳聞，他迅速成為萬千少女新一代的夢中情人，彈幕裏刷滿了老公，甚至還有許多男人夾在中間渾水摸魚。

祁涵請秘書招呼工作人員，轉向祁唯羿，一秒換了畫風。

‘因為公司裏沒有小朋友，所以很少準備果汁。’

‘我知道了，我會騰出時間陪你錄制的。’

‘我給你準備的廚房，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他言語裏處處透着對祁唯羿的疼愛、縱容與照顧，之前想嫁給祁涵的人，又開始嚷嚷——

國家欠我一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