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并非良緣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肅寧伯府來人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殷錦芙強撐着安撫許姝說自己沒事,可這前腳才出寶林院,剛繞過抄手游廊,就暈過去了。

瑤華院

隔着厚厚的錦簾,丫鬟們輕手輕腳的侍奉着,事情到了這一步,丫鬟們也都戰戰兢兢的。自家姑娘怎麽就這麽命苦呢?

高寧大長公主聞着消息,也急忙忙的趕來了。

蘇氏第一次在高寧大長公主面前哭。

“這鄭家到底要做什麽?芙兒原本已經被她害的連累了名聲,現在,這是要把芙兒往死裏逼嗎。”

如果說女子被退親一事是奇恥大辱,那麽殷錦芙現在面對的事情,比退親還讓人有苦難言。

難不成,這啞巴虧就這麽吃了?

高寧大長公主也沒料到鄭家會那麽不要臉,她當真是小看了鄭太後,竟然絲毫不顧及這事兒會讓殷家和鄭家交惡。

高寧大長公主嘆口氣,她心裏也明白的很,要想給芙姐兒尋一門得當的人家,現在是真的有些難了。

內室裏,青蘭,玉梅見殷錦芙幽幽醒來,忙捧了帕子、溫水給姑娘淨面。

一旁,許姝體貼的扶她起來,在她身後墊了厚厚的大紅金線牡丹引枕,“二姐姐,你好一些了嗎?”

殷錦芙拉了她的手,雙眸盈盈如水:“姝兒,難為你這麽關心二姐姐。二姐姐也想過了,大不了二姐姐去庵裏代發修行。”

外間,蘇氏聽了這話,早已紅了眼圈。

她踉跄的走進來,哽咽的一把把女兒摟在懷裏:“芙兒,你別擔心,總會有法子的。娘也想過了,你二表哥骞哥兒是個不錯的,娘這就寫信往……”

蘇氏還未說完,許姝急急道:“大舅母,骞表哥是好,可姝兒卻覺得,不是良緣。”

“即便蘇家當家老太太不說什麽,那蘇大太太心裏能沒點計較。骞表哥姝兒也見過幾次,性子溫吞,對蘇大太太的話那可是說一不二。二姐姐即便嫁過去,便是有難事,骞表哥也未必會維護二姐姐。”

“如果蘇大太太再不使好心,給骞表哥擡幾房姨娘,到時候,二姐姐不僅得在婆婆面前做小伏低,處處立規矩,還得看着骞表哥和別人歡、好。內宅的龌、龊您是知道的,到時候,二姐姐過得是何等艱難,您難道願意看二姐姐這樣嗎?”

蘇氏愣了愣,沒料到許姝能說的這般頭頭是道。就連高寧大長公主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只想着早點把眼前這麻煩解決了,把芙姐兒的親事給辦了。蘇家畢竟是自個兒的娘家,總好過其他府邸。可現在細想一下,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大嫂是怎樣一個人,她怎麽會不了解。

殷錦芙也被許姝給驚訝到了,她不想,姝妹妹竟然這麽替她擔心。她很是感動,笑着捏捏許姝的臉,“姝妹妹……”

許姝回眸看向蘇氏:“大舅母,事已至此,事情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二姐姐的婚事若是不如意,倒不如一直不嫁,也省的受那樣的蹉跎。難道我們偌大的定國公府邸,還養不了一個二姐姐。”

“人生漫漫,為什麽不能讓自己過得輕松些,如意些。比起盲目婚嫁,倒不如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

許姝的話可謂是驚世駭俗,可細細品着,卻也的确是這麽個理。高寧大長公主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若她有姝兒這般灑脫的性格,想必不會走到那一步了吧。

漣漪院

外面日光明媚,陽光自糊着高麗紙的窗棂透進來,殷錦娴手裏拿着一把小剪刀,修剪着桌上的一盆萬年青。

這樣的粗活平日裏殷錦娴鮮少自己親自動手,她還怕她的纖纖玉手生了繭。

可今天,聽着這咔嚓咔嚓的聲音,她心裏愉悅極了。

自打那日在鶴安堂被祖母訓斥,這幾日她都被拘在屋裏抄經卷。

她記得,那個時候,二姐姐臉上還是笑意嫣然,可瞧着她的目光,卻是那麽不屑。

二姐姐心裏怕是一直都看不上她吧。

所以說,人不能太得意了,二姐姐平素要面子,外出時也一副嫡女的風光,現在不也淪為京城的笑柄了嗎?

這些年,庶出的身份給自己帶來的尴尬,現在也讓二姐姐體會一下,被人戳脊梁骨到底是怎樣一番感覺。

“姨娘,你說太太平日裏那般精明能幹,怎麽就沒料到二姐姐會有這一日呢?”殷錦芙滿是幸災樂禍道。

和女兒的得意不同,鄭姨娘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太後娘娘這麽一鬧騰,殷府和鄭家算是真的結下梁子了。

她這當姨娘的,本來就是在大太太手裏讨生活,如果大太太把所有的怨氣都往她身上撒,她該怎麽辦。

她如今已經是在夾縫中生存,現在,是真的把大太太給得罪了。

殷錦娴這廂正得意着,轉身恰巧看到鄭姨娘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她突然就來了氣。

“姨娘,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沒出息!”

“你也看到了,殷府再厲害,祖母再強勢,這次還不是在姑祖母手上吃了虧。我早就說過,只有太後娘娘才是我們的倚仗,但凡你這些年用些手腕,再有姑祖母的照拂,現在長房當家之人還不定是誰呢。”

鄭姨娘輕輕咬了咬唇,一副為難的樣子。

殷錦娴最是見不得她這樣了,她忍不住緊緊攥緊手,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真的是太荒謬了,別的府邸的姨娘,那的确是身份生生低正室一籌,可她們有太後娘娘啊。

為什麽,姨娘還這麽卑微。

如果姨娘能跋扈些,這些年,還能絲毫管家之權都拿不到。可她這般不會利用自己的優勢,這些年竟然這樣糊糊塗塗就過了。

姨娘在這府邸沒臉,讓她也跟着沒臉。這樣的憋屈日子,她早就不想過了。

殷錦娴越想越對鄭姨娘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心生厭煩:“姨娘,如果哭有用的話,那您的眼淚早把父親給哭來了。要女兒看啊,姨娘從今個兒起就日日的給父親做夜宵,去書房堵父親去。長此以往,父親還能看不到您的好?”

鄭姨娘直接就被吓壞了:“你怎麽能撺、掇姨娘做這樣的事情呢?如果被太太知道了……”

殷錦娴似笑非笑道:“太太現在憂心二姐姐的婚事還來不及,怎麽有閑情管後宅這些破事兒呢?”

“等她晃過神來,說不準您肚子裏連弟弟都有了。”

“您再做無辜樣去找太太請罪,太太還能真的發落了您不成?這些年,祖母對您不喜,對女兒也不見得喜歡。可如果您有了個哥兒,祖母即便是看着弟弟的面子上,也會善待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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