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喜好

接下來的幾日,許姝除了每天早上往許老夫人那裏去請安之外,大多都宅在屋裏看看奇書異志,抄抄經卷。

許老夫人很意外,尤其是那日看着許姝帶過來的經卷,她驚訝的直接就愣在了那裏。

她這個孫女,她了解的,不比蕙姐兒能書善畫,又因為自小就養在定國公府,行事間更沒得規矩。可如今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怎麽會這樣呢?

許老夫人有些感慨。

曲嬷嬷笑道:“主子,您怎麽又嘆氣了。郡主長大了,懂事了,您該感到欣慰才是。”

許老夫人點了點頭,“是啊,你說的對,姝姐兒是老二唯一嫡出的孩子,若是回府鬧的雞犬不寧,他心裏肯定難過的。”

可說着說着,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姝姐兒該不會是故意和蕙姐兒打擂臺吧。

阖府上下誰不知蕙姐兒日日往她這裏送經卷供奉在小佛堂裏。

曲嬷嬷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接話,半晌她才緩緩道:“主子,您怕是多心了。四姑娘是嫡出,如今又是聖上冊封的清溪郡主,五姑娘和四姑娘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四姑娘至于為了争寵故意抄經卷嗎?”

曲嬷嬷其實并不怎麽喜歡許蕙,在她看來,許蕙太過精、明,太過算計了。雖說為了自己的前程來老夫人面前撒嬌賣乖這沒什麽,可她這人吧,絲毫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每日抄經卷也不過為了在外面搏出一個賢名來。

可她再怎麽,也是庶出。一個庶出的,蹦跶的這麽歡快,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尤其是四姑娘身後還有定國公府,這只要這天下仍然是李家的天下,她難道還能越過四姑娘不成?

可這些話曲嬷嬷只能壓在心裏,老夫人心慈,難免疼惜五姑娘一些。

這邊,顧氏這幾日都在張羅着許老夫人壽辰的事情。今年老夫人可是整壽,除了平日裏交好的世家,今個兒連東宮都來傳話了,說是屆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會來恭賀老夫人壽辰。

顧氏是生怕禮節上出了什麽差錯,太子殿下近年來身上的暴、戾之氣更重了,就說三個月前寧家老夫人壽辰,身邊近身服侍的內侍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不知惹了太子殿下哪根神經,直接便把人拉下去杖斃了。

那可是寧老夫人的壽辰啊,寧家是太子殿下的母族,太子這般勃然大怒,讓誰不心裏瘆得慌。

也難怪聖上前些日子杖斃了東宮的幾個奴才,說是他們把太子給教壞了。

顧氏深吸一口氣,雖說顧家這些年一直都站在太子這一邊,幾位叔父更在江南為太子效命,可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安。

老大還娶的是寧家的女兒,對這兒媳她雖說也沒什麽不滿,可牽涉到朝堂之事,她總覺得膽戰心驚的很。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平日裏有什麽忌、諱,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顧氏也想不了太多,眼下就太子要來給老夫人拜壽這事,就足以讓她頭痛的了。

粱嬷嬷能感覺到主子的慌亂,想了想,她有些猶豫道:“主子,要不問問郡主。郡主自小就出入宮中,多少知道些太子殿下的喜好。”

“除了這法子,奴婢是真想不出來了。若是別的什麽事兒,奴婢可以差人去打聽打聽。可這牽涉到太子殿下,一個不好,便是窺、視東宮。”

顧氏自然曉得其中的厲害,她幽幽嘆了口氣,“那嬷嬷你這便去……”

顧氏下意識的便準備差粱嬷嬷往栖鸾院請了許姝來,可話還沒用說完,她突然搖了搖頭。

“罷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姝姐兒如今已經是清溪郡主,又得高寧大長公主寵愛,雖說她是長輩,可也得注意些。豈能向對待府邸其他姑娘一樣。

顧氏過去的時候,許姝正懶散的躺在引枕上看着書。

見她來了,忙讓琥珀端了茶點過來。

顧氏笑着對她說了些關心的話,最終還是有些為難的道明了來意。

“就是說祖母壽辰那日,太子殿下也會來了?”許姝很想照照鏡子,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

上一世,她從東宮到禁宮,日子過得忐忑。

其實太子剛複位那會兒,她的日子過得倒也精致。可慢慢的,成元帝又隔三差五的把太子叫到跟前訓斥。

她在東宮,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又一道旨意下來,太子被廢。

這之後,成元帝不知是厭惡了看太子那張臉,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也不叫太子到禦書房了,可每日乾清宮的太監都會拿着明晃晃的聖旨過來。而她和太子殿下,還有東宮衆人,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挨訓。

那個時候,她真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甚至比被圈禁在禁宮,都讓她覺得喘不過氣兒來。

對她來說,日子似乎就看不到頭,仿佛一把劍懸在頭頂,她寧願成元帝賞她一杯毒酒,也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太監訓斥了。

她自小被嬌養着長大,可太子卻早在第一次被廢黜之時,體驗過了。

他緊緊攥着她的手,幾近瘋狂,“父皇不敢再廢了我的,你放心,日子快要熬到頭了。父皇吃了那麽多的香、丹,身子早就垮了。我就不信我熬不過他。”

“到時候,你就是皇後,大曜國最尊貴的女人。到時候,我一定給你撐腰,再不會有人讓你受委屈了。”

即便現在回想起這些,許姝都想落淚。她是驕傲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太子哥哥有什麽關系。

太子哥哥殘、暴,陰晴不定,可這些都是因為成元帝的廢儲之心。而且除了寧家人,誰都不知道,太子哥哥患有風疾。

嚴重的時候頭痛不可忍,許姝曾經親眼看過寧家請了民間的莫神醫給太子針刺放血。

所以,對于太子殿下,她一直以來情緒都很複雜。一個自小就被立為儲君的太子,卻被自己的父皇那麽壓制,換做是自己,都會瘋、掉的。

若說上一世她遭的那麽多痛楚,其實并不都是太子哥哥的錯。如果真的要找罪魁禍首,那便是成元帝。如果沒有他那道旨意,她不會入宮。

而這輩子,許姝已經想好了,她一定要離宮廷遠遠的,她絕對會在成元帝那道旨意之前,把自己嫁掉的。哪怕門第低些,她也不要再重複上一世的難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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