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于航取了兩套洗換衣物,和公司的筆記本電腦一起,塞在登山包裏。

他在玄關出穿鞋,順便照了照鏡子。

因為堅持運動,于航的身材和皮膚狀态很好。看不出是27歲,頂多20出頭。

不可避免的日曬,讓他膚色偏深。

很健康,很硬朗。

電梯下到車庫,于航走出來。束君屹沒在車裏。盡頭的緊急通道處,似乎聚着人。

于航一邊給束君屹打電話,一邊心神不寧地往緊急通道跑。

***

束君屹的水管已經四分五裂、橫在一旁。

他弓着背,右手的紗布脫開了,血水混着汗水,從屈在身側的指尖滴落。

他在喘息中緊盯對面的壯漢,如同警覺的山貓。

壯漢的情況并不比他好,确切地說,更差。

側臉腫起三指寬的紅印,兩只手背和側腕都淤紫了,站姿歪斜,左腿似乎傷到了。

壯漢呼哧喘氣,擡臂抹了把汗,舉拳砸向束君屹。

一個巨大的黑影擋在面前,拳頭被鋼鉗般的大手卡在半空。

于航面沉似水,垂眼盯着壯漢,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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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他轉動小臂,在壯漢凄厲的嚎叫中,把那只手擰出不科學的角度。

于航維持着這個姿勢,轉頭問束君屹:“你怎麽樣?”

“沒事。”束君屹目光如炬眼神流轉,緊盯着其餘五人。

“傷口又裂了?”

于航看不出束君屹有沒有其它傷處,這個人很會掩飾。

但單單右手的血口,已經足夠将他激到暴怒的邊緣。

“回去幫我重新包一下。”

束君屹淡淡道,像是談論晚上吃飯還是米線一樣平常。

這話于航很受用。

束君屹沒有用客氣的“請”、“麻煩你”、“謝謝”等字眼,讓他覺得他們的關系有進展。

“好。”

壯漢的手腕脫臼了,不知道骨折沒有。他聽不下去這兩人風輕雲淡的聊天,破着嗓子喊:

“上!快上啊!”

一旁五個跟班被于航震懾到,躊躇不前。

“那個,”于航看到斜前方倒地不起的人,“你放倒的?”

“嗯。”束君屹看似平靜地應着,半晌,補充道:

“黑帶三段,空手道。”

語氣有點小得意。

“操!一群廢物!”壯漢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咬着後牙嘶啞喊道:

“弄死他們,老子的傭金全分你們!”

五個人心一橫,大喝着壯膽,沖過來。

束君屹和于航背靠背,沒有死角,默契應對那五個人。

束君屹恢複了點體力,在快速閃避中躍起擡腿,騰空側踢,精準落在對方側頸。

于航打架沒這麽優雅,他能避開鋼管就避開,避不開就用屈臂去扛。

悶響之後,于航的手臂沒怎樣,對方握管的手震得生疼,像是砸在磐石上。

于航迎面一腳揣在對方上腹,簡單粗/暴。

那人翻出去幾米遠,哇哇幹嘔。

“巧了,”于航直接上手,拎小雞似的拎起另一個,直截了當掼在地上。

“我練得近身搏鬥。”

那人摔在地上一動不動,額角與地面相觸,淌出血來。

“還打嗎!”于航厲聲道,“不給你們兄弟打個120?”

血越淌越多,剩下兩個能站立的人都吓壞了,哆哆嗦嗦相互看。

要不算了?

“揍他!”

壯漢不知怎麽爬起來,在束君屹分神看于航時,從後面用手肘扼住了他的脖頸。

“敢還手,別怪我下手沒輕重,勒死你朋友。”

束君屹擡手去掰壯漢的手臂。

“放開他!”于航青着臉低吼道。

誰料沒等壯漢說下一句,束君屹猛地拽住他一只手臂,弓身向前,一個教科書般标準的過肩摔,将壯漢掀翻在地。

背脊撞地,壯漢再難起身,要死不活地躺着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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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趕到的時候,于航正檢查束君屹身上的傷。

确實沒怎麽傷到,側腰有兩處被鋼管打到,不嚴重,有些青了。

但他有些體力不支,被于航扶到車裏休息。

“這幾個之前就犯過事,”帶頭的警察過來,“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于航視線跟着被押上警車的壯漢,“聽帶頭的說,他們收了傭金,應該有人指使。”

“我想也是。”警察點了根煙,“你們得罪過什麽人、有懷疑對象嗎?”

于航搖搖頭,他才回國半年,一個工程師,能有什麽仇家。

要說有沖突的,只有魏遠了。

那點沖突,不至于下這種狠手吧?

“魏遠?”警察對這個名字不陌生,“BKD那個老總的兒子?”

“是。”

“哎。”警察嘆了口氣,“我回去審審這群人,調查一下,有結果告訴你。這段時間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單獨出門。”

“魏遠有什麽問題嗎?”于航追問道。

“我也不能亂說。”警察有些為難,“有确切證據我會通知你們。”

“不過,你倆身手不錯,監控裏都是這些打手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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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君屹靠着椅背,從腳邊的背包裏摸出藥。

于航回到車裏時,束君屹已經閉着眼睡着了。于航擔憂地喚他,聲音很輕,見束君屹勉強睜了睜眼,放下心,柔聲說:

“沒事,你再睡一會。”

束君屹聽話地再次閉上雙眼。

他消耗太大,身體吃不消。

束君屹再次睜眼,已經接近午夜。

于航看着他,等他從迷糊中轉醒,遞過來一瓶水。

“好點沒?”

束君屹擡腕看表,“這麽晚了……怎麽不叫醒我……警察怎麽說?那些人什麽來頭?”

于航傾身替他系上安全帶,笑着說:

“你要我先回答哪個問題?”

于航的身體貼着他,只那麽一小會兒,束君屹聞到一點帶着體溫的汗水味,很淡卻強勢。

他不由地偏過頭,拇指指甲掐進食指指腹。

“是魏遠嗎?”

“不知道,警察說回去調查。”

魏遠是個極端的人,束君屹有所了解。他懷疑之前跟蹤他的人,也是魏遠找的。

他本來不在乎。

但這次的人是沖于航來的。

因為束君屹。

束君屹沉默着,于航也沒說話。

警察指着監控對于航說,“你朋友挺警覺,看,看見沒,電梯關上的時候他看了手機,我們就是那時候收到短信報警的。”

束君屹知道有人跟着他們。

但他沒告訴于航。

他等自己走了,才正面應對那幾個人。而那些人的目标原本是于航。

于航不用想也知道,束君屹選擇自己處理,因為覺得這麻煩是自己帶給于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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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給束君屹重新包紮了手,于航一直沒怎麽說話。

“你還好嗎?”

這很反常,束君屹擔心他傷到哪裏了,不舒服。

“嗯,”于航半跪在床邊,系緊紗布綁帶的尾端,“沒看出來,你還挺能打。”

束君屹笑了笑。

“小時候不會是不良少年吧?”

于航向後坐到地板上,雙手撐在身後,打趣道。

“是啊,”束君屹收起用過的棉球,站起來,“怕嗎?”

于航悶聲笑,視線跟着束君屹,“怕——”

束君屹拿來剛才自己摸側腰的藥膏,遞給于航。

“你胳膊青了,塗一下吧。”

“何止胳膊,”于航順着他的話,“背也痛,胸口也痛。”

背……

“你幫我塗。”于航不接那藥膏,他坐在地板上,仰頭看着站在面前束君屹,“我塗不到。”

“……嗯。”

于航眉頭舒展開,撐地而起跑去浴室。

“我先洗個澡。”

***

于航穿了條睡褲出來,上身裸着,水都沒完全擦幹。

他坐到床邊,對着客廳喊人。

“束君屹,幫我擦藥——”

束君屹走進房間一愣,微微挪開視線,說:

“你不冷嗎?”

“你家空調開這麽高,”于航不以為意,“熱死了。”

束君屹只好拿着藥膏,和他并排坐下。

于航身材真的無可挑剔。

肩臂肌肉緊實飽滿卻不過分,線條恰到好處地彰顯着力量,卻不贲張。

束君屹的指腹點在于航的後背,感受到背部肌肉明顯收縮了一下,脊椎兩側随之顯出性感的溝壑。

“碰疼你了?”束君屹縮回手。

“沒……”于航屏息道。

肌膚之間的藥膏在溫熱中化開,融成滑膩的脂液。

束君屹指腹軟嫩,緩緩在傷處打圈。

于航看不到,感官格外靈敏。連束君屹呼吸時微弱的氣流,都清晰可辨。更不用說他揉着背脊的手指。

于航雙手攥拳,極力控制呼吸。

讓束君屹給自己抹藥,似乎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客廳裏沒開燈,唯一的光源是電腦屏幕。

原本亮着,大概到了時間,變成了屏保,不合時宜的閃了一下。

“好了。還有哪裏?”

束君屹輕聲問,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于航轉過身。

藥膏帶着薄荷香,明明是提神的氣味,于航卻有些昏沉了。

他抓起束君屹的手,在束君屹驚慌失措的時候,看到了他緋紅的耳垂痣。

“你幹嘛!”

束君屹縮手,耳廓和脖頸都泛起紅暈。

“還有這裏,”于航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這裏也痛。”

束君屹因為這個動作靠得更近,幾乎聽見了于航的心跳聲。

或許是他自己的。

沒法分辨。

“這裏沒有傷……”束君屹氣惱地說。

“有,”于航語氣極盡溫柔,手卻毫不放松。

“你明知道有人跟着,卻不告訴我。”

束君屹擡眸看他。

“你知道那些人沖我來的,卻打定主意自己解決。”

束君屹眼睫輕顫,垂下眼眸。

“你覺得這事因你而起,一點麻煩不想讓我沾上。”

“束君屹,別跟我這麽界限分明,嗯?”

“我喜歡你,”

于航說出來,然後,迎着束君屹驚愕的目光,平靜而篤定地又說了一遍:

“束君屹,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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