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02夜 入學

“學校？”陸緣看着張伯，一愣，“我要去上學？”

“是的，老爺早早就幫您聯系好了學校，和小姐們同班，念高一年級。這是按照您的尺碼訂做的校服。”張伯說着就把一套淺藍色的衣服遞給陸緣。

“啊…謝謝。”他接過來，冰涼柔滑的觸感在手間流連着，他垂着眼，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蔓延，學校啊……原以為一輩子也沒機會再去了。

“那少爺我先告退了。”張伯欠了欠身，輕輕帶上門。

此時此刻在餐廳內，陸展羽悠閑的坐在餐椅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手裏拿着報紙，看了看時間，問張伯：“小緣呢？”

“緣少爺正在更衣中。”張伯答到。

“這麽慢，那個鄉巴佬不會是連校服都不知道怎麽穿吧？”陸雪在一旁攪着湯匙，涼涼的道。

“抱歉，我來晚了。”一個清爽幹淨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陸展羽聞聲望去，眼前一亮。

一個清瘦修長的少年緩緩從樓梯走下來，面容白皙，眉眼溫順，細碎的發絲散落在頸間，露出精致細膩的鎖骨，清墨般的眼眸澄澈透明，帶着不留痕跡的拘謹，一步步的朝這走來。

陸展羽看着眼前宛若煥然一新的少年，面露驚豔。

“父親？”見陸展羽意味深長的盯着自己，陸緣有些不安的叫道，難道他穿的很奇怪嗎？

“哦，抱歉，因為小緣是在太好看了，差點沒認出來。”

陸展羽笑笑，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感受着那柔軟發絲穿過指尖的滑膩觸感，桃花眼因為舒服而輕眯，陶醉而享受。

陸緣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搞不懂為什麽眼前的男人總喜歡揉他的頭。

“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陸雪也很驚奇的看着眼前像是變了個人的少年，實在不相信這是昨天那個灰頭土臉的乞丐，“野雞也能當鳳凰了！”

陸緣識趣的沒有接話。

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盤中的面包輕輕咬起來，溫順乖巧的模樣。

陸雪見他不理她，氣嘟嘟的死勁叉着盤裏的荷包蛋，瞬間奶黃色的油溢了出來。

陸展羽目光溫柔的看着他們兩個，淡笑不語。

餐廳裏安靜下來，在陽光的透射下，溫馨和睦的氛圍一點點蕩開。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陸緣啃着面包，狀若不經意的朝樓上瞥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樓梯口上暗沉昏暗，什麽也沒有。

他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的吃着飯，心中疑雲重重。

半個小時後。

陸緣坐在高級黑色私家車內，準備去學校。素雅幽靜的車內只有陸緣和陸雪兩個人，不，包括司機三個。

司機是個黢黑的中年男子，握着方向盤，冷硬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而陸雪坐在另一頭，離他遠遠的，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獨自看着窗外。

一時之間，氣氛沉重壓抑。

陸緣瞥見司機正打算發車，眸光一閃，不經意開口道：“那個……二小姐她不去學校嗎？”

此話一出，他明顯感覺原本就沉悶的氣氛瞬間凝固，壓抑的令人窒息。

陸雪馬上轉過頭看向他，眼眸危險的眯起，“你提她做什麽？”

陸緣白淨的臉上挂起一抹溫和舒适的笑，純潔無辜，“我只是好奇，聽張伯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的。”

“那又怎麽樣？” 陸雪翹着二郎腿，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尖尖的下巴高高揚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才不配坐在這裏！”

陸緣望向她的眼睛，嫌惡憎恨一覽無遺。

“二小姐一般是步行去學校。”前頭的司機突然開口，聲音平板無波，淡淡的打斷了這一觸即發的導火線，說完便發動車子，一溜煙的便沒了蹤影。

***

“大家好，我叫陸緣，請多指教。”陸緣站在講臺上，漂亮的眼睛輕輕彎起，白皙俊俏的臉上挂着一抹溫柔舒适的笑容，謙和有禮的對着下面鞠了一躬。

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寂靜，同學們紛紛擡頭看着他，眼神複雜，神色各異，不住的竊竊私語——

“姓陸耶～不會又是吧？”

“錯不了的，肯定又是那個！”

“真可憐……這都第幾回了啊？”

有人邊說邊擡頭看他，搖着頭感嘆，眼裏帶了憐憫還有些許的幸災樂禍。

姓陸……

又是……

真可憐……

陸緣筆直的站着，他覺得他此時像個小醜，任由各式各樣的視線掃射着，或好奇或同情或不屑。

耳邊不斷傳來臺下的雜言碎語，心下一沉，手掌不受控制的握起，這都是什麽意思！？

“安靜！安靜！”老師死勁拍了拍桌子，大聲喊道，然後對陸緣道：“你就坐在第三排那個空位上吧。”

“是。”

陸緣點了點頭，乖順的走下臺，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喂，我叫周昊，你叫什麽來着？我剛剛沒聽清。”身旁傳來一個爽朗渾厚的聲音。

陸緣往身旁看去，是他的同桌，是一個剪着板寸頭，皮膚黢黑的大男孩，對他笑得一臉陽光，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熱情非常。

“我叫陸緣。”他也友好的朝他笑笑。

“姓陸？你改了名字？”周昊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沒有……我本來就姓陸。”陸緣搖頭，試探性的問道：“你…知道我是陸家的……？”

“誰不知道啊，這個點轉來的不都是啊？怎麽，你難道不知道？”周昊驚訝看着他。

陸緣再次搖頭，一副茫然無知的小白樣，“知道什麽？”

周昊見他一副純良無辜的樣子，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心裏頓時湧上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對他道：“這是我們班公開的秘密，你剛來，不知道也正常，其實啊，我跟你說，你是這個班這學期第三個插班生。”

“第三個？”陸緣倒吸一口氣，難掩震驚，這是怎麽回事？！

“是啊，”周昊攤手，嘆了口氣，追憶道：“事情就發生在上上個月吧，我們班突然來了一個插班生，是個和你一樣長得很漂亮清秀的男孩，名叫許清，聽說是陸家的養子，性格腼腆，容易害羞，我們班都很喜歡他，不過陸雪卻很讨厭他，你也知道那大小姐的脾氣，鬧起來真不得了……不過就算這樣，他也和同學們相處的很好，可沒想到沒過兩個禮拜，就突然轉走，人影都不見一個……”

“轉走了？”陸緣喃喃重複着，黑眸緊緊的盯着他，不禁加大了音量，“轉去哪了？為什麽要轉走？”

“噓…你別急啊，慢慢聽我說……”周昊見陸緣這麽激動，馬上按住他的嘴，連連安撫道：“轉去哪沒人知道，有人去陸家找過，但是說他已經被陸家送走了……說是因為他沒有經商的頭腦，所以送到別家收養，不過……”

周昊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偷偷的瞄了前排的陸雪一眼，附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們一致覺得是他惹到陸雪，才被送走了，畢竟他一走最高興的就是她了！”

陸緣沉默了一下，道：“你剛剛說我是第三個，那除了他之外還有喽？”

“是啊！”周昊用力點點頭，“很不可思議吧？那男孩剛走不到一個星期，就又來了一個插班生，也是一個長相秀氣的小男生，叫張雨，帶着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可他比許清還慘，還沒到一個星期也走了，然後今天你就來了……”

周昊說到後面語氣變得有些傷感，“我和張雨關系很好，他不見時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明明…說是最好的朋友，結果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麽大的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陸緣沒有理會他的自怨自艾，此時他心亂如麻，大腦一片空白，心砰砰的亂跳着，只是他僞裝的很好，并沒有表現出一點。

原來在他之前，陸家竟然還收養過別人，還不止一個！為何要這麽做？又為何把他們送走？他們現在又身在何處？是死還是活？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不斷抛出，卻得不到答案。

想起陸家裏那濃濃的怪異感，他死勁的揪着額前碎發，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想到與陸雪的第一次見面時，她說‘反正遲早都是要送走的’，那時他還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以為她賭氣之言，現在來看都是真實發生的，難怪陸雪雖然看他不順眼，卻表現的無所謂，畢竟在她看來，他遲早都是要送走的……

陸緣不自覺的握緊手掌，眸光一沉，下定決心，必須要把這些弄明白！要不然到時候他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當聽到自己被陸家選中的那一刻，他真的以為是天堂，終于可以擺脫那肮髒腐朽的環境，開始新的人生，可現在看來，說不定這只是新的地獄的開始。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去招惹陸雪比較好，”周昊突然一臉認真的看着他，眼裏有着深深的忌憚，“我覺得他們的離開一定和她有關！”

“陸雪嗎……”陸緣眸光一閃，不知道想到什麽，忙問他：“我還有一件事問你，是關于陸家二小姐……”

話音剛落，教室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一個女孩赫然出現在教室門口，黑發披肩，身材纖瘦，臉上面無表情。

赫然正是昨晚和他有一面之緣的陸家二小姐，陸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