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紫丁香(7)

藝術節的參選人第二天便被謝凡公布到班群裏,心思不純的高美看到這消息,在宿舍裏大大地嘆了口氣,伸長脖子對床斜對面的姜泠說道:“原來班長找你是為了這事啊,害我空歡喜了一場。”

姜泠撓了撓額頭,主動屏蔽了她這句話。

至于餘年年,她最近比姜泠還要沉默,在看到群裏那份名單上謝凡和姜泠兩個名字排在一起時,心髒忽然被什麽扼住一般,又悶又痛,再因為隔壁床高美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她只覺得現在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所幸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高美在聽到關門聲後,不大不小地‘切’了一聲,在窄小的宿舍裏頭聽得清清楚楚,其他二人沉默不語,只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姜泠卻是在想,以前的宿舍雖然也會發生一些矛盾,但好像沒有一回跟如今一般,兩人明面上什麽都沒發生過,卻好似有着深仇大恨,互相看不上眼,只差幹上一架了。

這種壓抑的氛圍,還真沒有幾個人受得了的。

——

因為要排練節目,姜泠這個周末只能回家去拿尤克裏裏。

回之前沒先說,加上交通堵塞嚴重,轉地鐵坐的士到家時天已經暗了,飯也開了。

拿出鑰匙剛扭開門把,裏邊立馬傳來熱鬧的說笑聲,姜泠抿了下唇,還沒準備進去,便被出來看的陳姨給發現了。

“團團回來啦?怎麽不早點說一聲。”陳姨打從姜泠出身便一直在她身邊,在這個家裏頭,對她最好的她排第二,沒人能排得了第一。

姜泠對她笑了笑,解釋道:“我以為能早點到的,沒想到路上堵車。”

兩人說話間,周雲已經從餐廳裏走出來,拿眼睛睨了姜泠一眼,臉上笑容淡淡,話也不鹹不淡的,“以後回家早點打聲招呼,這菜都沒了。”

姜泠沉沉地‘嗯’了一聲。

陳姨握了握姜泠的手,接道:“沒事沒事,我給她重新下碗面條,這冰箱裏頭還有蝦呢,再放點蝦,團團最喜歡了。”

“爸爸說那個蝦是給我吃的!”餐廳裏頭忽地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跑了出來,模樣與周雲有幾分相似,一雙鳳眼滿含敵意。

姜泠深深地呼了口氣,看向身旁的陳姨,“我不用蝦了,你幫我随便做一碗就成,我拿了東西就回……”

“然然,不能這樣,有好東西要跟姐姐分享……”

餐廳裏又走出來一個男人,看來這頓飯因為她的到來,這幾個人吃得并不開心。

男人還穿着工作時的襯衫西褲,深刻的臉龐不怒自威,反正在姜泠的印象裏,是沒見過他對自己有好臉色的,大多數都跟現在這般,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既然回來了今晚就住這,明天周六,你不是也放假嗎?”

姜泠垂下眼,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拿了自己的包上樓去。

反正這地比起那個壓抑的宿舍,她更不想待,而且綠毛還在宿舍裏頭等着她回去呢,她才不要在這兒浪費自己的時間,讓他們看不慣,自己也跟着糟心。

面一做完陳姨便上樓來喊她,下去時,餐廳的桌子已經收拾幹淨,只有她一個人端着面坐在那兒吃,陳姨就在她身邊,一個勁的噓寒問暖,默了,屈指按了按眼角。

“你說這算什麽事兒啊,家離這麽近還不回,我知道你膈應,不回就不回,至少給我個電話啊,我人在這兒,都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姜泠被說得不好意思,沉默了幾秒後才緩緩道:“我想打的,可你每天那麽忙,我怕吵到你休息,也怕你等會被說工作不認真,我在那兒挺好的,還有,綠毛也養得白白胖胖,唯一的不好,就是還不肯說話。”

陳姨聽到這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想起了往事,“那只鹦鹉自打你帶進來就沒見過它說話,我看你是記岔了,又或者,被當年那個給你的人騙了。”

姜泠皺着小臉,搖頭,“沒有,真說了,我記憶力好着呢,就是因為它說話,我才想着把它帶回來的。”

她吸了一口面嚼了嚼,又看向陳姨,“你當時真不知道那房子裏還住着人?”

“我知道有人,只是沒見過。”陳姨喃喃道,“說到這,我再提醒你一句,在外頭可別像小時候那樣偷偷跑出去,去外邊怎樣都要有個夥,我最近常聽人說好多大學生失聯呢,你可得擔心點。”

“恩恩,知道啦,平時沒事我都在宿舍,沒亂跑。”

陳姨看了她一眼,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也不能一直待着,多交幾個要好的朋友,都說出門在外靠朋友,多交幾個,總沒錯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今晚要回宿舍哦,綠毛還等着我去喂呢。”

陳姨一聽這話臉色一變,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還真走!才回來多久,知道你不想見到他們,那我呢,你就不能陪我多待一會?”

姜泠嘿嘿一笑,“我當然想啊,陳姨你放心,等我有能力搬出去,我肯定請你去我家當保姆。”

“去你的,我才不拿你的錢!”

“這樣啊,那就免費陪我呗。”

“死丫頭!”陳姨抹了抹眼角,眼眶潤紅,“團團啊,等你能獨立了,阿姨肯定會去幫你的,我如今沒上沒下,這世上也就你和我最親了,到時候,你只要管我一口飯就成。”

“昂,知道了。”姜泠點着頭,聲音微微帶着哭腔。

——

和第一天去青大一樣,從這家裏頭離開還是陳姨幫她叫的計程車,車費,也是陳姨墊付。

姜泠有時候想,如果把自己的家庭跟別人說,別人恐怕是不相信的,親生母親早逝,父親不管不問,繼母冷淡,同父異母妹妹無時無刻都存在的敵意……

總之,在這個家裏頭,她就是一個外人,不過還好,現在她可以在外面,嘗試着獨當一面了,就如她跟陳姨說的一般,總有一天,會把陳姨從這棟樓裏接出去,遠離這個她住了十幾年,卻從未感受到溫度的地方。

只是還沒能翻身當家作主,現實就已經給了她當頭一棒,陳姨給他叫車子剛準備進入市區就抛錨了。

被司機強行塞了退還的車費趕下車時,她想着以後如果迫不得已要回家,應該要去查查老黃歷才行,別跟今天一樣,去得不是時候,回來時坐個車也不盡興。

這個時間點其實還是有地鐵的,不過如果到了終點站,最後一班公交車也停了,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坐車回去了。

好在這年頭做什麽都方便,上微信叫了輛車後,她便走到附近的一棟大廈下等。

手機導航上顯示車子的距離并不遠,因為沒事幹,姜泠只能盯着手機瞧,看車子還有多久到,沒想這一瞧,還真是不得了了。

這車……怎麽往相反的方向開呢,是準備訛錢吧?

自從為了自力更生,姜泠把錢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等了快一分鐘車子還是離自己越來越遠後,她總算按捺不住打電話控訴那司機了。

不過像她這人最多也就是在心裏頭蹭蹭口舌之快,電話一接通,她還是慫了吧唧說:“那個,師傅啊,您為什麽朝相反的方向開呢?”

那司機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在那邊捯饬什麽,幾十秒後,才‘嘿’了一聲,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還真走錯方向了,姑娘你稍等啊,我掉個頭,立馬就到!”

挂了電話,姜泠還有些不敢承認這種事居然被自己碰上了。

而且這司機是不是腦子有病,走了這麽遠的路他就沒發現自己離目的地越來越遠?

在心裏罵罵咧咧等了十分鐘左右後,當一輛油亮的保時捷緩緩在自己身邊停下時,姜泠震驚的同時,心裏的不忿也淡了些。

錢,有時候真的是慰藉心靈的好東西。

因為是兩人座,姜泠只能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剛屈身進去坐定,還沒反應過來時,駕駛座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聲。

聽到這聲音,一個人的面容瞬間在腦海裏閃現,姜泠身子一僵,脖子跟用久了發澀的機器一般,有些艱難地扭到左邊。

這兒的路燈光線不錯,很輕易便讓人看清楚對面人的面容。

白皙清隽的面龐,笑如藏蜜的桃花眼,還有他嘴角那時常挂着的笑容,都無不印證着這人,就是那位幾天不見的網球代課老師。

這…他居然,還當了某滴的司機!

也是厲害了喲!

“嗨,真巧啊。”姚白岩側着頭,笑得風華絕代,亮瞎了姜泠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老白:來呀~放縱吧~反正有大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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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更讓我有種自己沒在寫文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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