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嘿，小子，拿錢吧，說好的1萬日元一局，這麽多人可都看着呢，莫非你想賴賬？”

“我……”

“就是，雖然你還是個學生，不過賭棋是你自願的，還是要願賭服輸啊！”

“現在的學生啊，也真是……”

擠進人群中的進藤光大致看了一下眼前棋盤上的對局，白子壓倒性的優勢，黑子被逼得棋形潰散再無翻盤的餘地，兩個對局者的棋力根本就不在同一水準之上。而這一局執黑的是三谷祐輝，執白的是一個叼着香煙眯着眼睛神情頗為得意的大叔。

“可惡，這位大叔你趁着剛剛大家都在注意棋局的時候偷偷移動棋子了吧？我們可都看見了！”

“和谷，你不要這麽沖動啊……”

“什麽嘛，伊角君，難道我們要就這麽看着他騙人？！”

進藤光聽見一向脾氣比較急的和谷大聲說着，而和他一起的伊角君則拉着他的手臂試圖阻止他的沖動。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叼着香煙的大叔絲毫不見心虛，他吐了一口煙圈，擡眼看了看和谷義高，皮笑肉不笑地說，“哦？你說我移動棋子了？誰看見了？”

“我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

圍着的人大多搖了搖頭，那大叔又把香煙放在嘴裏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氣，這才悠然說，“小弟弟，作業做完了嗎？學校的老師難道沒教過你污蔑人的話不能亂說嗎？”

說這話的時候，這人的眼神和語氣已經明晃晃帶着威脅了。進藤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圈圍觀者看好戲的神色，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看樣子這些圍觀者起碼一大半都跟那個香煙大叔是一夥的，他們應該是在這裏做局騙人，倒黴的三谷就這麽掉進去了，這些人應該也沒打算善了。

伊角君應該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攔着和谷不讓他插手。

這時三谷低着頭站了起來開始掏自己的口袋，整鈔、零鈔和硬幣湊在一起，統共不夠九千，還差了足足一千多日元。他握了握拳低聲說，“我現在手裏只有這些了，剩下的我明天再拿來給你……”

叼着香煙的大叔一邊收起棋盤上的錢數了數，抽空睨了他一眼，“明天拿來？明天你還來不來我怎麽知道？”

三谷倏地攥緊拳頭，臉上露出屈辱的神情。

進藤光看着這一幕，心情真是尤為複雜。上輩子的時候三谷下棋作弊被那家地下圍棋會場的老板找人教訓，她為了避免那樣的場景發生，特意自己跑去吓唬他。沒想到三谷沒有去那家地下圍棋會場了，卻還是沒有躲過賭棋吃虧的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小光小光，這個男人真是太過分了！明明從棋局上看他的棋力并不弱，但他卻一點棋品也沒有，不僅下棋作弊，還設局騙人，簡直就是在玷污圍棋！小光你快教訓教訓他，告訴他什麽才是真正的圍棋！”

進藤光一下子回過神，轉頭看見藤原佐為一張氣鼓鼓的臉，便安撫他，“sai，你別生氣，我肯定會教訓他的！”

心裏這麽跟sai說着，進藤光擡眼看着那個叼着香煙的大叔，正想說話，一旁的和谷義高突然掙開伊角的手站出來，瞪着眼睛說，“诶，大叔，我跟你下一局，如果是我贏了，剛剛你們賭注的那1萬日元就一筆勾銷怎麽樣？”

那大叔擡頭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小弟弟挺有勇氣，那如果你輸了呢？”

和谷義高被這麽一激，當即脫口而出，“如果是我輸了，那我再給你1萬日元！”

叼着香煙的大叔眼睛一亮，“好，我答應你了！”

“和谷——”伊角慎一郎沒來得及阻攔，只得痛苦地捂臉。

進藤光十分能夠理解伊角君此刻崩潰的心情，因為在她看來這個香煙大叔的人品雖然不怎麽樣，但他的棋力卻不弱，起碼有職業初段的水平，作為院生的和谷和他對上勝算不大。和谷肯定也能看出來，但一時氣憤再加上被激竟然張口賭注就是1萬日元，這筆錢對于普通的中學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眼看着和谷走過去就要和三谷交換位置，進藤光出聲道，“等一下，這位同學，能不能讓我先插個隊呀？”

和谷義高愣了一下驚愕地轉過頭，指了指自己道，“你剛剛是在跟我說話嗎？”

進藤光笑着點了點頭，“嗯，我也會點圍棋，能讓我先和他下一局嗎？我很快就好，等我下完了你要還是想跟他下你再來行嗎？”

進藤光剛剛站在三谷祐輝的斜後方，他又一直低着頭，所以剛剛根本就沒有看見她。這會兒乍然看見她，又聽見她說這些話，三谷祐輝的表情頓時有些難堪和憤怒，他瞪着她，“你跟蹤我？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對圍棋社不感興趣的嗎？！”

三谷祐輝這話一出，現場一陣哄笑，那個香煙大叔笑得最為厲害，笑得都被口水嗆住了，他把煙頭胡亂地摁在棋盤旁邊的煙灰缸裏，一邊笑一邊咳嗽，咳完道，“小妹妹，這裏可不是什麽圍棋社團，你還是趕緊回家做作業吧！”

進藤光沒理三谷祐輝，也沒多說什麽，她直接上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撥開和谷義高往棋盤面前一座，擡眼道，“大叔你說這麽多，莫非是不敢和我下？”

那大叔被她的眼神噎了一下，他收斂了些笑容似笑非笑地說，“小妹妹，莫不是你剛剛沒有聽明白？我們下棋可是賭錢的，你準備拿多少錢作為賭注？”

進藤光想了想，“那就以你們剛剛的賭注翻十倍吧，如果我輸了我給你十萬，如果我贏了，你只需要把剛剛收的那些錢退還給我朋友，怎麽樣？”

現場氣氛為之一靜，和谷義高捉急地戳了戳進藤光的肩膀，“喂喂，你可不要亂來啊——”

進藤光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放心。”

那大叔被她輕視的态度惹惱了，他冷哼一聲，“這可是你自找的，到時候輸了棋可別怪我欺負你！看在你年紀還小的份兒上，我讓你先下吧！”

進藤光也沒客氣，她夾起一枚黑子啪地一聲落在棋盤上。原本還在幹捉急的和谷義高，和哀嘆着怎麽有人比和谷還亂來的伊角慎一郎愣了一下，他們齊齊看向進藤光，見她眼神明亮堅定，表情沉靜不見一絲浮躁，不知怎麽的，他們突然有種感覺：這個女孩說不定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