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謝微雨聞言挑唇。

他知道顧長臨是個極其認真的人， 謝微雨便是欣賞顧長臨這一點。即使外表看起來随性散漫，骨子裏卻尤為具有原則。

眼下對方說‘不會’， 即意味着這場比賽， 兩個人都将全力以赴。

謝微雨彎起眉眼，側目看向同樣騎在馬上的顧長臨。

“那就……開始吧。”

說話間，謝微雨拉了拉缰繩， 銀赤随着他的動作指令朝前， 顧長臨跟上。兩人來到同一片區域同一起跑線，末了又相視一眼。

那邊見兩人準備好，江照夜拍了拍另一旁吊兒郎當還在兀自琢磨兩個人誰更厲害的宋靈譽， “吹哨。”

宋靈譽一頓， 立時調整坐姿凝目望向遠方。

下一秒，哨聲響徹場地， 緊接着是兩道騎着駿馬的身影疾馳而出，快得只留下點點殘影。

謝微雨身體微微前傾，控制呼吸， 膝蓋跟着發力，不時調整着坐姿， 銀赤在他的掌控下自如地轉換着。餘光中， 顧長臨就在不遠處，兩人幾乎是同時越過土丘掠向遠方。

這場賽馬看起來似是不分上下， 二人的馭馬技術更是只在伯仲之間。

宋靈譽在看到兩人策馬跨過障礙那裏，心髒差點跳到嗓子眼，“卧槽！”

很少見誰的馬術能跟顧長臨比的， 不止宋靈譽驚訝謝微雨的出色， 連江照夜都有些訝異。

一個普通的特招生， 怎麽會精通騎術。

江照夜思及上次球場上謝微雨的表現。

同樣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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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上的謝微雨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在發光一樣， 馬場上的他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仿佛天生的發光體，吸引着人靠近。

這樣優秀又出色的人，也難怪阿臨要栽，江照夜暗忖。

就在這時，宋靈譽一聲驚呼，江照夜回過神就見遠處謝微雨駕馭的銀赤隐有超越顧長臨的趨勢。

但就在下一刻，顧長臨猛地提速，頓時反超了半個身位，然謝微雨亦不遑多讓，迅速追至。

兩個人都是出色的騎手，牢牢掌控着節奏，又互不相讓。

比賽一度焦灼。

此時此刻，謝微雨感覺酣暢極了。

他鮮少有情緒波動過大的時候，上輩子的他似乎一直循規蹈矩，從最初按部就班地上學到後面脫離孤兒院開始一邊兼職一邊完成學業，好像一直是這樣平平淡淡。

生活于謝微雨而言，與一潭死水無異。

但自從來到這個書中世界，好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上一次這樣，應該是打籃球的時候，看着顧長臨他們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模樣，心底無形便迸發出一股想要放縱的念頭。

現在也是一樣。

謝微雨眼底映着白雲藍天，望向寬闊的草坪，迎面撲來的風宛若都在告訴他——迎接新生。

“顧長臨。”

謝微雨突然揚起聲量，朝身旁喊了一聲。

顧長臨循聲轉頭看過去。

兩人四目相對，謝微雨：“我們試試吧。”

顧長臨猛地頓住，纏繞缰繩的那只手無意識收緊，身下的馬匹以為這是信號，适時停了下來。

謝微雨跟着緩了緩，身體慢慢坐直，靜靜等待顧長臨的回應。

他大概能摸清對方的心路歷程。

如果說最開始顧長臨是出于他是女生所以想要對他負起責任，那麽在得知他的真實性別後，對方仍然提出了交往，這就讓謝微雨不得不正視起來。

或許，對顧長臨來說，男女根本不重要。

經過短暫的梳理過後，謝微雨發現自己并不排斥，雖然算不上喜歡，但他願意跟對方試試。

思及此，謝微雨微微笑了下，彎起的眼睛中和了眉宇間那點冷淡，透出些許柔軟。

他會試着喜歡對方。

男生笑靥驀地映入眼簾，顧長臨再次心頭一震，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試試？

心跳錯漏了一拍，顧長臨的呼吸頻率跟着亂了。

“怎麽停下來了。”

宋靈譽正看得心底緊張，卻見兩人忽然停在那裏……最後竟然還聊了起來。

江照夜眸子半眯。

距離太遠，說了什麽不得而知，但從謝微雨明顯已經準備重新沖刺而顧長臨還依舊怔在原地來看，估計是聊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而顧長臨此刻正在為那不得了的東西愣神，直到謝微雨又喊了他一聲方才回過神來。

謝微雨眉梢上挑，“不比了？”

顧長臨斂下思緒，“比。”

謝微雨一笑，提醒：“那可要專心點。”

顧長臨晃了晃神，旋即點頭，“好。”

他這副樣子看得謝微雨愈發想笑，但他飛快整理好情緒，開始最後的沖刺。

隐隐約約間，謝微雨又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麽。

顧長臨被他的認真感染，面容一肅，眼底卻慢慢暈開笑意，腳下一動追随着前方的身影而去。

“又開始了。”

“你覺得誰會贏？”

宋靈譽再次緊張。

江照夜定定目視前方，給了回答：“微雨贏。”

宋靈譽詫異，那可是顧長臨。

……會輸？

直到一分鐘後，宋靈譽口中連連爆粗。

“我贏了。”

終點處，謝微雨微微擡了擡下巴。

顧長臨翻身下馬，半仰着頭，動了動唇，“你贏了。”

這話的尾音裏透着啞，隐含。欲氣。

謝微雨有點不自然地撇開臉。

顧長臨的視線太灼熱，像能将人燙傷。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太過露骨，顧長臨斂目，卻克制不了這一點。

現在開始，他和謝微雨的關系已經不是普通同學了。

而是……情侶。

頭一回談戀愛，顧長臨難得的有些無措，身側的手下意識摩挲着褲縫，才片刻不看着對方，他就忍不住擡眼。

目光緊緊凝在正下馬的謝微雨身上。

暗紅的騎馬裝上腰帶緊束，勾勒着腰線，伸直的腿修長筆直，握在黑色缰繩上的手指根根分明，肌膚愈顯冷白。

顧長臨無意間又瞥見了那節透着微粉色的食指指尖上的赭色小痣，深深映入他眼底，顧長臨滾動着喉。頭，聲線喑啞。

“微雨。”

謝微雨在他跟前站定。

顧長臨收斂着身上的凜冽氣息，緩聲确認：“你真的……願意試一試？”

他其實并不介意再等等。

感情這種東西其實非常玄妙，可能某一秒某一個瞬間，他就會傾瀉而出，顧長臨願意等那一秒那一個瞬間出現。

謝微雨同他對視，“是。”

不為別的，就為顧長臨的這份認真，以及……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那份悸動。

謝微雨可以跟顧長臨試一試，也願意跟他試一試。

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謝微雨：“我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很奇怪，我不讨厭你。”

孤兒院長大的他向來敏感，從小到大的經歷讓謝微雨對其他人有所防備。

正如他所說的，他不讨厭顧長臨。

甚至在對方提出‘交往’的那一刻，謝微雨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心底的那份悸動是确确實實存在的。

謝微雨不想欺騙自己。

所以時間的長短又如何。

他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要什麽顧忌。

在這一瞬，謝微雨的心境也跟着慢慢發生了變化。

顧長臨亦是同樣，他看着謝微雨，眼神很深，像是要把這人牢牢印刻入腦海。

兩人面對面站立着，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影子拉長，跟着交彙。

顧長臨舔了下唇，聲音澀澀的，一字一句開口：“男朋友。”

謝微雨被他這突然的一聲叫得心口一顫。

第一次當別人男朋友，他怔了下才應聲：“嗯。”

顧長臨唇勾起來，接着又聽一句：“男朋友。”

腦海中好像有煙花炸開，心髒裏似被灌滿了氣泡水，甜意漸漸滿溢出。

原來這就是談戀愛。

跟喜歡的人談……

顧長臨有許多話想說，但又好似被擠在了一起，情緒也像達到了某個頂峰，說一句百感交集都不為過。

謝微雨一時也沒再說話，仿佛剛才的那一聲‘男朋友’已經用盡了全部勇氣。

就在兩人都在心底各自消化着心中變換個不停的思緒時，那邊響起一連串口哨聲。

爆完粗口的宋靈譽開始瘋狂吹哨，一邊往兩人這邊飛奔過來。

“微雨！”

“微雨，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大哥！”

宋靈譽驚呆了。

“阿臨居然有在賽馬上輸掉的一天！”

說完他就跑向了兩人，江照夜只得跟上。

一過去，宋靈譽就開始瘋狂嘲諷，“不是吧不是吧，阿臨你也太遜了！”

顧長臨倒是瞥了下他，“手下敗将。”

看起來并沒生氣，反而還心情很好的樣子。

江照夜掃了顧長臨一眼，空氣中那點未消散的古怪氣氛加上後者微紅的耳根讓他笑出了聲，然此時卻沒人在意他。

宋靈譽正忙拉着顧長臨嬉笑，“你輸了就輸了，怎麽還輸不起啊！”

而謝微雨則在腦子裏跟系統溝通。

進度條在顧長臨說完‘男朋友’時就上升到了50％，緊随而來的是系統的恭喜。

“恭喜宿主，進度條突破50％。”

謝微雨正想說什麽，接着只聞系統又道：“下一個劇情就是生命大和諧了！宿主加油！”

經系統一說，謝微雨才猛然驚覺自己居然忘記了這個。

偏偏系統還在繼續。

“接下來再讓男主吃吃醋，讓他意識到自己真的很愛很愛宿主，宿主就可以帶球跑了！”

謝微雨驀地伸出手捂住了肚子。

本就将一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顧長臨躲過宋靈譽的魔爪，迅速行至謝微雨身邊，眉頭緊擰，急聲道：“怎麽了？”

謝微雨看他。

倏然想到，現在分手還來不來得及？

帶球跑……

他是男生。

要怎麽帶球跑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