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09 寂寞

飯桌上，唐媽媽對于剛才的事情閉口不提，一個勁兒的給陸翊夾菜，熱情過頭的讓人覺得有些負擔。唐棠見了，也不吱聲，默默地扒飯。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陸翊，你的名字挺好聽的，是哪個翊啊？”

席間，竟然是唐爸爸開口打破尴尬，唐棠有點吃驚。

陸翊一笑，“‘同期取旂常竹帛，翊佐聖明君’的翊。”

唐爸爸點點頭，“這個字好，你爸媽給你取這個字，定是希望你以後能夠有出息，做出一番大事業！”

陸翊一笑，眼裏閃過一絲冷冽，“名字是我父親取的。他應該有他的道理吧。”

“你這麽出色，一看就是父母的教育好，不像我家唐棠。你父母一定都對你很好吧，他們現在都如何了……”

唐爸爸很少這麽多話，這次對于陸翊的家事卻很關心，唐媽媽和唐棠對視了一眼，有些奇怪，這老頭子，今天是怎麽了？

陸翊一愣，還是如實回答：“父親他生意做得很大。我媽媽……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這樣……”唐爸爸喃喃自語，“那你媽媽叫什麽？”

陸翊一愣，沒有答話。

“哎呦！”

唐媽媽對着唐爸爸的手一筷子打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實吃你的飯，哪兒那麽多話？！”

唐爸爸不吱聲了，低頭扒飯。

唐媽媽給陸翊夾了一筷子菜，“陸翊，嘗嘗唐媽媽做得排骨！也不知道你吃的習不習慣。”

“唐媽媽，很好吃，跟我媽媽做得一樣好吃。很有家的感覺。”

唐媽媽笑容滿面，“是嘛是嘛。好吃就多吃點。”說着又夾了好幾塊到陸翊的碗裏，然後一個反手，一筷子打掉唐棠筷子上的排骨。

“老媽，你幹嘛？”

看着唐棠碗前面用骨頭堆成的小山，唐媽媽一臉嫌棄，“女孩子家的，吃那麽多肉幹什麽？！再好吃也不能吃那麽多！”

唐棠：……

到底誰是親生的？怎麽差別待遇那麽明顯？！

吃完飯，唐媽媽有忙前忙後的切水果。

“陸翊啊，唐棠的學習到底怎麽樣？”

“基礎有點差，不過努力的話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唐媽媽欣慰的點點頭，“好久沒看到那丫頭這麽用功學習了，這都是你的功勞。”随即把唐棠手裏剛剝好的橘子放到陸翊手裏。

看着一旁唐棠憤恨的眼神，陸翊笑着吃手裏的橘子，覺得格外甜，格外舒心，“唐媽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唐棠內心翻了個白眼，什麽應該做的？你是為了欺負我才做的！

“那以後就都要麻煩你了！”

還沒等陸翊回答，唐棠搶白：“媽！沒有以後，我們沒準兒下次學習小組就不是一個小組了！”

唐媽媽嫌棄的看了唐棠一眼，把她推向一邊，“一邊兒吃水果去。”又笑眯眯的看向陸翊，“就算不是一個小組也沒關系啊，可以經常來唐媽媽家玩兒，陪陪唐媽媽，順便教育教育那丫頭。”

陸翊點頭應下。唐棠一臉陰郁的坐在旁邊，使勁兒的啃蘋果，汁水四濺，仿佛蘋果上寫了‘陸翊’兩個大字！

“唐媽媽，這麽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唐媽媽起身，看了眼表，“呀，這麽晚了，也是，你爸爸該擔心吧！快回去吧，幫我們帶個好！”

陸翊微微一笑，“唐媽媽，我自己在外面住。”

唐媽媽一愣，怎麽也沒想到陸翊這麽小的年紀就會一個人在外，“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回頭對着唐棠一聲吼，“還不快去送送你同學，吃晚飯就坐着當大爺啊！”

唐棠一個哆嗦，立馬從沙發上爬起來，趿拉着鞋，認命的跟着陸翊，哦不，去送陸翊。

晚上，唐棠住的大院裏很是安靜，萬家燈火，每個看上去都是那麽的溫馨。唐棠和陸翊就穿梭在這樣的燈火下，誰都不做聲。唐棠走在陸翊身邊，覺得世界靜的她都能聽到陸翊的心跳聲。

“呀！這不糖糖嗎？”黑夜裏，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唐棠一跳。

唐棠擡頭一看，這不是阿文嗎？！随即跑了過去，跳起來對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的一拳，“小樣兒！這麽久不見也不來找我！沒良心的！不過你怎麽長這麽高了？”

阿文那胳膊夾着唐棠的頭，使勁兒揉着她短而柔軟的頭發，“你還是一樣啊，大大咧咧的，我還以為你去了好學校，把本性都給變了呢！”

陸翊看着眼前那個長的很漂亮的男孩子親昵的摟着唐棠，勾肩搭背的，他的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不知道為什麽。陸翊微微皺眉，走過去從阿文懷裏把唐棠拎了出來，“是誰？”

唐棠正好興致，卻被陸翊破壞了，斜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你還不快走？”

陸翊眯了鳳眸：“我是要走了，我晚一點會給你打電話的，哦對了，告訴唐媽媽，我會常去看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阿文能夠聽到。

唐棠一愣，突然說這些做什麽？

這邊阿文有些不高興了，長這麽大，漂亮女孩子見的不少，但是長的比他還漂亮的男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可是一直號稱宇宙第一美男子的！太傷自尊了！

阿文露出一抹痞笑，看向唐棠的眼神裏不懷好意，“我們糖糖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漂亮的男朋友啊，你怎麽不早說，太不夠朋友了！你不是說要坐擁後宮三千的嗎？”

唐棠一拳K了過去，“男你朋友個頭！他是我同學啦，我們一個學習小組的。還有，我什麽時候說要坐擁後宮了？你毀我清譽！看拳！”阿文笑嘻嘻的抱頭鼠竄，唐棠追在他的身後，連踢帶打的。

看着唐棠和阿文你追我趕，在院子裏鬧成一團，陸翊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悶氣，不得抒發，握着的拳也漸漸攥緊。扭過頭，不再看他們，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唐棠跟阿文笑鬧了一陣，一回頭，突然不見陸翊的身影，“陸翊呢？”

阿文的手搭在唐棠的肩膀上，弄了弄劉海，痞痞的，“別看了，早就走了。”

“是嗎？”唐棠詫異，怎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真沒禮貌！

唐棠其實還是中有愧的，她好像見了阿文就忽略了陸翊，是有些過分，但是他也不用這樣扭頭就走吧，虧她還來送他……唐棠擡眼用力的眺望前方，剛好看到陸翊的背影。

萬家燈火下，陸翊被映射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但是，陸翊的背挺得那樣直，走的那樣快，仿佛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這是唐棠第一次覺得，陸翊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清瘦，有些寂寥……

“看什麽看，快回家吧，唐媽媽該着急了。對了，過幾天，肥哥要回來，找你出來玩兒啊——”

唐棠收回心神，跟着阿文往回走，“是嘛！那小子終于記得要從大英帝國回來啦，看我不扁死他這個見色忘友的小人！”

月光下，院子裏滿是唐棠和阿文的笑聲——

“陸翊回去了？”

唐棠點點頭，沒想到剛到家，老媽問的第一件事就是陸翊。

“老媽，你今天很奇怪哦——”

“怎麽奇怪？”唐媽媽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當然，少不了唐爸爸在一旁服侍。

“你不是最讨厭孔雀男嗎？怎麽對陸翊那麽好？平常也不見你對阿文有好臉色——”

唐媽媽一愣，“陸翊那孩子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唐棠沒說出口的話是，他那還不都是裝的！

唐媽媽稍微正色，“那孩子的眼睛裏好像有什麽，讓我看着心疼。”

看唐棠跟她大眼對小眼，十成十的不理解，唐媽媽也不管她，繼續看電視。就知道是對牛彈琴，說了也是白說！

╮(╯_╰)╭

“啪——”燈光亮了，一室冷清，哪裏有半分唐棠家裏的溫馨和熱鬧？

陸翊躺在沙發上，有些疲憊。

看到電話答錄機上的燈在閃，陸翊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下去。

“陸翊，我是阿姨，今天是周末，怎麽沒有回來呢？我們都很想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排骨，阿姨還給你買了——”

陸翊臉上挂着一絲嘲諷的笑，打斷了那個女人的聲音，真是受夠了她的虛僞！想他？真是笑話！她應該巴不得他早死才對！陸翊伸手按了下一條。

“陸翊，你在哪裏？給我回電話！還有，這個禮拜回家，跟我商量一下出國留學的事情，沒得商量，我給你找了幾所大學，都不錯，正好回來可以——”

陸翊有些煩躁，一個抱枕扔了過去，打斷了正在喃喃自語的聲音。他的父親呢！親手毀了他以前的人生，如今還要自作主張的安排他的未來嗎？真是可笑！

看着窗外的星星，陸翊覺得心裏很難平靜，有錢又怎樣？學習好又怎樣？他其實很是羨慕唐棠，可以生活的這麽無憂無慮，輕松自在……

話筒翻側在地，滿室寂靜，只餘話筒裏那‘嘀——嘀——’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陸翊名字那句話出自《運甓記·諸賢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