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楊綿綿再次回到林家, 林家的大門已經鎖了,她敲了敲門, 屋裏似乎沒有人,連着敲了好幾聲都沒人應。

看來是都沒在家。

林家院牆外邊堆着一堆舊磚頭, 應該是當時砌院牆的時候多出來的, 楊綿綿看到這些磚頭, 心頭微微一動。

正好趁着林茂秋和她媳婦都不在, 翻進去看看那個被三個鎖扣鎖着的鋪面裏面是個什麽情況。楊綿綿想着就行動, 只是她身高實在有些矮,用掉了所有的磚頭, 也才堪堪夠到院牆的邊。

要是有餘延在就好了,估計就是舉下手的事情。楊綿綿心裏憋着一口氣, 狠狠的蹦了一下, 借着彈跳力這才攀上了院牆, 只是堆得半人高的轉頭被她這麽一用力,全倒了, 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剛坐上牆頭, 楊綿綿還沒來得及跳進院子, 忽然聽到有個聲音:“楊……楊道友你是在幹什麽?”

楊綿綿回過頭,看到蔡宏安抱着個孩子站在巷子口, 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你怎麽抱着這個孩子, 他們人呢?”翻別人家牆被捉了個正着, 楊綿綿頓了一下, 臉上到沒有不自在。

蔡宏安道:“林先生和他太太說是去醫院看老太太了, 孩子讓我幫忙照顧。走到一半才想起忘記拿紙尿褲和奶粉了。”

“哦,那你等等,我去幫你開門。”楊綿綿說了一聲,就往院子裏縱身一跳,正好落在關着藏獒的草棚上,籠子裏的藏獒縮着腦袋,一聲也不敢吱。

楊綿綿很快就打開了院子門,“快進來,你也太馬虎了,這怎麽能忘呢。”

蔡宏安被說得臉紅了紅,沒做聲,他平時被湘塵子罵多了,養成了習慣,就這麽聽着楊綿綿的話進了院子,可這心裏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似乎忽略了什麽?

上樓的時候,楊綿綿特別留意了一下,鋪面的後門依舊被三個鎖扣緊鎖着,但是樓上的房門卻并沒有反鎖,一擰就開了。

所以柳淑芬為了防賊顯然是假的。

楊綿綿并沒有多說什麽,他們很快在客廳裏找到了奶粉奶瓶和紙尿褲。

“我們趕緊出去。”直到拿到了東西,蔡宏安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絲怪異的感覺是什麽,他們現在這行為和入室偷東西有什麽區別啊。要是被掌門知道了,估計要打斷他的腿的。

蔡宏安臉色發白,恨不得立馬跑出去。

楊綿綿面上到是不慌不忙,她跟在蔡宏安身後,試探道:“上午聽你說林家有個變數,你知道那個變數是什麽?”

蔡宏安老實的搖頭道:“師傅并沒有多說,只說天機不可洩露,其他的要靠我自己參悟。”

楊綿綿眼珠子一轉:“他是不是自己也不會?”

楊綿綿說完這話,以為蔡宏安會反駁她,結果對方悶着沒做聲。

塑料師徒情,楊綿綿扯了扯嘴角。

兩人很快下了樓,那扇被鎖着的後門就在眼前,楊綿綿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蔡宏安:“你看看這是什麽?”

鎖扣上面畫滿了劃痕,她原來以為這個劃痕是誰劃上去的,現在仔細看卻發現那些劃痕似乎都有自己的軌道,更像是某種紋路。

這讓她莫名的就想起了巫族聖女衣服上的花紋,不過那個花紋繁複華美,這個則像小兒塗鴉。

“咦。”好像是什麽符篆,蔡宏安本來想勸楊綿綿快點離開,免得一會兒林家的人回來看了尴尬,結果當天看到這個紋路一下就挪不開腳了,因為對這方面還有些研究,關于符篆的書籍他看了不少,蔡宏安一眼就看出了這鎖扣的不尋常。

“這個繪的是個鎮邪的符篆。”蔡宏安的手指下意識的跟着鎖扣上的紋路臨摹了一邊,說完他拿出了自己制的鎮邪符,楊綿綿拿過來一對比,鎮邪符上的紋路果然和鎖扣上的異樣。

“那這個呢?”楊綿綿又指着另一個鎖上的紋路。

“是安魂符。”蔡宏安道:“鎮邪、安魂是驅邪化煞時最常用的兩種符篆,祛除怨氣,撫慰陰魂,搭配使用效果倍增。”

那這麽說這房子裏關的鐵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楊綿綿又翻出最後一個鎖扣,上面的紋路和前面兩個都不一樣,要繁複許多。

“那這個又是什麽?”楊綿綿問道。

“這個……”蔡宏安頓了頓,眉頭擰了起來:“好像是祈神符。”

蔡宏安有些不确定的道,這個祈神符是屬于高級符篆,只有授箓之後的道士才有資格學習,他也不過有幸見到別人使用一次才見到過。

但是祈神符一般都是用于攘災請神祈禱風調雨順時所用,從沒聽說過和安魂符一起使用,前者請神,後者撫靈,這兩個符用在一起,那請來的到底是神,還是鬼?

蔡宏安想到這,手一抖,鎖扣從手中滑落,撞到其他的鎖扣上發出兩聲輕響。

楊綿綿見蔡宏安臉色一陣變化,也猜到這些符這樣搭配使用恐怕不太好,她暗暗放出一抹精銳陽氣,破壞掉鎖扣的內部結構,鎖柄輕輕一扯,鎖就開了。

“咦,這鎖原來就是裝裝樣子,這麽輕易就開了,幹脆我們進去看看。”楊綿綿提議。

蔡宏安有些傻眼的看着楊綿綿這麽輕易的就打開了所有鎖,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可是……林先生他們都不在,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他話剛說完,楊綿綿手上微微一使勁,一把就把門給推開了。

防盜門撞在牆壁上,彈了一下,發出砰一聲巨響,震起一陣灰。

“那……那是什麽?”

蔡宏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房裏正中間擺放的東西,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中的孩子,卻沒發現懷裏的孩子在楊綿綿推開門的時候忽然睜開了眼睛。

楊綿綿瞥了一眼孩子,沒說什麽,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房裏。

裏面是個鋪面,大概有六十多平的樣子,很空曠。由于鋪面的卷簾門是關着的,只有他們面前的這個門透進去幾許光亮,接着這點光亮大概可以看到正中間似乎擺着個法案,上面擺放着什麽,搭着紅綢,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

楊綿綿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去看看是什麽東西。”

“你等等,我去……”蔡宏安剛想阻止,楊綿綿卻一腳已經邁了進去,蔡宏安一陣着急,在一個陰暗的房子裏擺出那麽個陣仗,不用猜都知道不會是個什麽好東西,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讓一個女孩子去冒這個險?

蔡宏安想跟進去,又想起懷裏的孩子,他幹脆将孩子放在了一旁的樓梯口,想了想,又往孩子的懷裏塞了幾張驅邪符這才跟在楊綿綿身後進了房裏。

一走進房子,蔡宏安渾身一抖,那種刺骨的陰寒穿透衣物直接刺入了四肢百骸,心裏沒有來的生出一股退意。

“啪。”楊綿綿在柱子邊摸到了燈的開關。

這鋪面原來是做超市用的,吊頂上五六根燈管,如今開關一打開,屋裏頓時燈光大盛。

“這是……”蔡宏安眼睛瞪得老大,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才發現這房裏四周貼滿了困神符,這才使得他們站在門外一點沒有察覺到這裏的陰煞氣。

困神符是困神之用,這房裏卻是滿室的陰煞氣。蔡宏安繞道了楊綿綿身後,終于看清了法案上擺放的東西,那是一尊蟾蜍像,有半個人那麽高,渾身金燦燦的,蟾蜍眼睛前凸,嘴巴大開,正對着大門。

金蟾有進財納寶的寓意,很多商戶人家都喜歡在店裏或者家裏擺上一尊。可是這法案上除了半人高的金蟾,左右還有一對童子,男左女右各侍一邊,一人懷裏抱着金元寶,一人手裏捧着玉如意。

哪怕是在神話裏,也只有得道尊神身側才會有童子侍奉,可他從未聽說過有金蟾神一說。這金蟾整日被車流煞氣沖撞,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鍍金的蟾身上似乎泛着一層淡淡的紅光。

蔡宏安心裏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尊神,那就是個來路不明的邪神了,如果只是主人家不懂這些随便擺放還好說,可是這屋裏陰煞氣滔天,絕非偶然。他記得林茂秋之前說過,這房子是湘塵子多年前布置,難道說真的是師傅布置的這法案?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金蟾相一旦成了氣候,那供奉這尊金蟾的主人家就必須一直侍奉下去,否則很可能會受到金蟾的報複。難怪林茂秋說這是湘塵子當初下的套,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

蔡宏安的拳頭緊了緊,湘塵子雖然是性格古怪,但是好歹是道協裏授箓的道士,受人敬仰。怎麽會布置出這麽陰損的金蟾像?

“又是一個醜東西。”楊綿綿冷哼了一聲,她可不管什麽邪神真神,前段時間才弄走了一個狗頭,現在又來了個癞□□,她實在有些無法理解搗鼓這些的人是什麽審美。世上動物千千萬,如果非得是動物的話,就不能選個好看點的嗎?

這醜東西看了,只想讓人一巴掌呼過去。

楊綿綿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

她這一巴掌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半人高的金蟾相被一巴掌呼在了地上,發出了一陣巨響。

不過這東西似乎不只是鍍金,好像是真金的,可比當初那狗頭相結實多了,只是在地上滾了幾圈,倒沒有破損。

“咕……”

蟾蜍像一倒,屋裏的困神符忽然無風自動,房裏想起了一聲奇怪的聲響。

“你聽到了什麽沒有。”蔡宏安心裏發毛,對楊綿綿問到。

“嗯。”楊綿綿點了點頭,“是□□叫。”楊綿綿看着慢慢在此蔡宏安身後顯現出來的虛影,認真的回答道。

“這金蟾成氣候了!”蔡宏安驚呼了一聲,想拿劍這才反應過來,桃木劍還在藏獒的籠子邊上,他心裏害怕,只好将湘塵子給他的法器拿了出來。

是一顆鈴铛,有嬰兒拳頭那麽大。

蔡宏安見楊綿綿身上什麽也沒帶,将鈴铛往楊綿綿那邊伸了伸,“你快快站我身邊來,此乃鎮魂鈴,這是我來之前我師父給我的法器,專克鬼煞,威力無窮。”

楊綿綿:“……”

楊綿綿看着這個比她鎮魂鈴大出幾十倍的鈴铛,沉默了。

“咕……”又一聲響動,這次比剛才那一聲更大更清晰了幾分。

虛影也越來越清晰了。

這是在借着房裏的陰煞之氣化形。

蔡宏安察覺到那聲音似乎就在他耳後,心裏一抖,想都沒想就搖響了鎮魂鈴,鈴铛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似乎有一圈無形的光波從鈴铛往外散開,這聲音不算清脆,也無韻律,但是聽着會覺心情平靜。

楊綿綿看到鈴聲響後金蟾的虛影晃了一下,比剛才确實要淡了幾分。

原來還有點效果!

蔡宏安聽見那咕咕聲比剛才小了許多,心裏一喜。楊綿綿正打算好好看看這山寨的鎮魂鈴,便見已經淡了的金蟾虛影在淡了一圈後忽然體積暴漲了,身體迅速凝實。

這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難道這就是股市上常說的觸底反彈?

蔡宏安懸着的心剛放穩,就聽到聲異常清晰的蟾蜍叫聲在耳側響起,他搖着鈴铛的手頓時僵住了,眼角的餘光往後瞥,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天!”這一瞬間所有的道術都忘了,蔡宏安小腿肚子一顫下意識就想跑,然而他剛一擡腿,那蟾蜍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圖,猩紅的舌頭一下就甩了過來。

蔡宏安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蟾蜍,看到這一幕,腦袋都懵了。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完了。

這時,一直沒做聲的楊綿綿擡腿就是一腳,“閉上嘴,臭死人了。”

已經膨脹到一個人高的蟾蜍被嬌小的楊綿綿踢得一個踉跄,連舌頭都甩飛了,蔡宏安成功躲過了一劫。

“楊……楊道友……”蔡宏安徹底被這一幕驚呆了,感激的話都不知道要如何說。

徒手對邪神,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強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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