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齊家則，又遲到，小心我抽你。”

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人站在講臺，拿着粗長的教鞭敲着滿是灰塵的講桌，這一下跟在上面能打個餃子皮出來。

瞪着外面的男生，男生縮了縮腦袋，有氣無力道：“老宋好。”

他瞪了眼他，無奈搖頭。

轉頭看向門外的女孩子，笑眯眯道：“進來吧，新同學。”

時妍深吸口氣，有些陳舊的味道，跟這座學校一樣的味道，慢慢擡步走了進去，教室裏吵吵鬧鬧的，她掃了眼裏面，都沒有穿校服，她也沒穿，不算突兀。

一眼就看到後排的男孩子，低着頭拿筆寫作業，沒有擡頭看，她抿了抿唇，在黑板上寫上名字，神奇發現黑板居然是玻璃的，能聽到裏面刮刮的聲音，寫一下還抖一下，她都害怕會不會掉下來。

“哎哎哎，有美女，快看快看。”幾個男孩子鬧哄哄的，不正經的朝時妍吹口哨。

穆年坐在前排拍了下桌子瞪着他們，“再吹一個試試。”

“我操，你家的呀？”

“怎麽了？不服氣？”他平時就一副冷冷的表情，這次毫不客氣對着他們。

“吵什麽吵什麽！”宋老師在上面拍桌，“一群毛都沒長齊的雞崽子，叫喚什麽呀？”

“老宋，你這都知道啊。”一個男孩子吊兒郎當開口笑，其他人應和了起來，時妍也忍不住擰了下眉，去後面空位置坐下。

老宋推了推眼鏡，翻了個大白眼，“劉全你給我站後面去，皮癢了你。”

劉全慢悠悠起身，不忘推了下前面的韓欽，不懷好意道：“韓欽，穆年他妹子來找你了。”

韓欽懶得搭理他，瞥了一眼那邊的女孩子，沒太大表情。

又轉頭掃了一眼黑板上的字，笑了下，“時妍？”

老宋教化學的，說了一節課未知名的東西就走了，時妍聽了個大概，她化學還不錯，只是這……老宋的口音還需要修改啊。

劉全還沒等老宋離開，拿着書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從抽屜找了零食出來，遞了個雞腿給韓欽，他接過撕開咬了口，繼續寫作業。

時妍隔着幾個位置，遙遙看到他，有些奇怪皺眉，原來韓欽也吃零食啊。

他以前都不吃零食的，說她胃不好，家裏就沒有零食了。

“你喜歡他啊？”同桌是個胖胖的女孩子，肉肉的，一屁股占了三分之二的板凳，吃着手裏的薯條看眼她。

時妍回過神看向她，幹巴巴笑了下，“怎麽了？”

“你看他跟看到紅燒肉一樣。”

時妍：“……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吃肥肉。”

“哎，真可憐。”女孩嘆口氣，時妍奇怪道：“可憐什麽？”

“永遠體會不到肥肉的美味。”她啧啧出聲，時妍點頭，“那真是太幸運了。”

兩個人成功把話題跑偏，時妍掃了眼四周，穆年在前面看到她，兩個親人猶如兩岸的親友，一眼五十年的親切感。

“你也喜歡他啊？”胖胖的同桌又問，時妍嘆了口氣，“哪跟哪啊，他是我表哥。”

“怪不得跟看冬瓜似的。”她又說。

時妍瞥了她一眼，“我挺喜歡吃冬瓜的，營養豐富，炖排骨湯最好喝了。”

“真可憐。”她又啧啧出聲。

“并沒有。”時妍被她逗笑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龔西施。”她難得害羞道。

時妍咽了下口水，“龔什麽？什麽西施？”

龔西施不開心了，一爪子拍了她一下，“讨厭。”

時妍被她打的往前一趴，臉貼在桌子上，歪頭正好看到那邊的韓欽，他低頭看題，眉頭微微蹙起，睫毛纖長濃密，這個角度好看極了。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許是被人盯着不自在，他奇怪回頭看眼，對上她的眼神，她正打算揮手打招呼，手還沒擡起來，他就轉過頭了，像是壓根不認識。

“好過分啊。”時妍噘嘴，要是換成上輩子，韓欽是會被‘家暴’的。

龔西施拿出話梅吃，往她眼前倒了點，她立馬起身道：“哎呀，桌上很髒的，你好歹拿個紙墊一下嘛。”

她翻了個白眼，“瞎講究。”

時妍拿出紙巾都包好，開始吃着，“在教室可以吃東西嗎？”

許是對于龔西施來說，這個問題她懶得回答，于是沉默以對，時妍知道了，安心吃着。

“哎，你為什麽轉學啊？你家不是這邊的吧？”龔西施吃的很快，書包跟百寶箱一樣，又拿出核桃開始砸着吃。

時妍還在咬梅子，掀開新剪的劉海，露出額頭給她看，上面還有青紫，“喏，校園暴力。”

“有人欺負你啊？”她震驚看着她，又恍然道：“也不奇怪，你長得不賴。”

時妍嬉笑了起來，“我喜歡這句。”

“不過你放心吧，咱們學校沒有人會欺負你的。”她咬着核桃吃，時妍奇怪道：“為什麽？”

龔西施頓下動作，涼涼看眼走廊上突然增多的男孩子們，都往這邊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相信不是看着自己的。

“不過當然不會有人欺負的了。”時妍拍拍手，吐掉核，笑道：“我表哥在這，我表姐也在別的班，誰欺負我我揍他。”

龔西施笑了笑，專心剝着核桃，時妍把椅子往後翹起，從龔西施後背往那邊看，一眼就看到韓欽坐在那，笑了起來。

“哎呦，眼珠子都看穿了。”龔西施對她無語了。

“告訴你好了，我們每周都要換次座位的，一三組對換，二四組對換，你自個算算。”

時妍一愣，從書包掏出本子開始畫圖。

龔西施：“……”

時妍在一組，到時候就是三組，韓欽在四組，到時候就是二組，那就是隔着一個道。

“哎呀，真的哎，那他就坐我旁邊了？”時妍瞪大眼睛看她，她得意笑了下，“看我多好，給你說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中午吃甜筒和炸雞。”時妍幹脆利索道，龔西施口水開始分泌，點了點頭。

學校沒有食堂，學生都是自己帶飯，或者出去吃，帶飯的少，穆年都是去校外吃，或者回家吃的，時妍答應了龔西施的甜筒和炸雞，幾個人便是去校外吃的飯。

“哇~”龔西施看着炸雞眼睛都直了，穆年在一旁無奈搖頭，“你減減肥吧，跑步都跑不動了。”

“可是我想吃啊。”她委屈開口，穆年後悔說話了。

買了兩只炸雞，龔西施要一個人吃一個，時妍吃不了多少，跟穆年還有表姐一起吃一個，表姐是高三，成績好學業重，沒吃多少就走了。

“你吃腿和雞翅吧。”穆年把雞腿和雞翅扒給她，她接過，仔細扒掉炸的焦黃的雞皮。

“雞皮是最好吃的，特別脆。”龔西施一嘴油，看着她可惜開口。

時妍笑了下，“我胃不好，不能吃太油的東西。”

劉全提着飯出去，就聽着這一句，回來教室，将飯給韓欽，八卦道：“南方的小姑娘真挑，上次不要大蔥和韭菜，這次又不吃炸雞皮。”

“你說的誰啊？”韓欽咬了口大排。

“新來的同學，就那個表妹，還說胃不好，真是精致的小姐家。”劉全啧啧出聲。

韓欽沒說話，劉全以為他不在意聽，等他快吃完了，就聽他說：“是啊。”

劉全沒懂，想起了別的事情，問道：“上次那個酒店店長說你幹的不錯，要不要再去上班？工資給你翻倍哎。”

韓欽笑了下，意味不明，看眼那邊回來的時妍幾個人，淡淡道：“不去。”

“為什麽呀？”劉全蹙眉，“我就不明白了，那麽多錢，你們家又……哎，你自己想想吧。”

韓欽沒再說了，他心裏清楚的很，他賣酒一塌糊塗，也就拿了個五千，幹的不錯？人家看中的是別的東西。

時妍偷偷看了他幾眼，确定他吃過飯了，這才沒再看了。

重生回來，時妍才發現什麽成績很好，全校第一都是騙人的，別說她研究生碩士在讀，就是高考後一個月，她也不記得高中題目了，而且她的專業一直都不是這些。

混沌的聽了一下午的文科，完全不記得說了什麽，耷拉着眉頭收拾書包。

韓欽那邊收拾的很快，劉全在後面都追不上，“跑那麽急幹嘛，投胎呢？”

“等等我，我也要去接我弟弟。”齊家則跟在後面喊。

時妍看着幾個人跑遠，決定還是先回去好了，過幾天再去跟韓欽說話。

“又去接他妹妹了吧，韓欽對他妹子可好了。”龔西施幽幽出聲。

時妍拉書包拉鏈的動作一頓，覺得寒氣從腳底往頭頂竄，她呼吸顫抖着，對啊，她怎麽忘了，韓欽有個妹妹的。

“你說他妹妹？”她聲音落音處就發顫。

龔西施沒察覺，點頭道：“你不知道？對他妹子跟當爹似的。”

又嘆氣道：“合着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啊，我就說呢，韓欽這人，連個母蚊子都不愛吸他血，更何況是個女的？”

作者有話要說： 身邊沒有母蚊子的小哥哥，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