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夢君當年
洛蕭一個人縮在沙發上,直到太陽落了山,萬家起了燈火。
手機被她握在手裏,整整一個下午。
吳轼的電話她已經保存,但是手指尖停在撥號界面好多次,最終都是把手機又扔到一邊,臉埋進掌心裏,用力揉搓。
她就這樣窩在沙發上窩了許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樣抱着膝蓋迷迷糊糊地睡着。
也許是因為之前看的那篇微博,她無端夢見很多舊事,但都是零零散散,殘破不全的,一會兒是林子勿幼時稚嫩的臉龐,一會兒是朝臉上揮來的砍刀,刀刃砸在她臉上,滾熱的鮮血頃刻模糊了視野。
這個晚上,魑魅魍魉,鏡頭晃動不安,都是些支離破碎的影像。直到最後,夢裏忽然有一簇煙花亮了起來。
一切的颠沛流離都停止了。她開始看清眼前的景象,那是在漠北荒涼的城郊,漫天飛舞着鵝毛大雪,城市的光芒在遠處顯得很飄渺,天地之間好像只有茫茫的潔白,而那簇煙火擺在地上,吐着火忒,映照雪地。
金紅色的光輝在她眼前跳躍着,周圍的黑夜晃動着微光。
她看到有個少年站在她對面,面目清俊,容姿華貴,眉眼間懶懶散散,像是血統最純的貓兒。
那個少年的五官和林子勿很有那麽幾分相似,但顯得更淡薄一些,棱角沒有那麽分明。他也不像林子勿那般愛笑,睫毛總是半垂下來,神情總是很漠然。
煙花絲絲竄着火舌。
他手籠在水貂皮毛的長袖裏,瓷色的臉龐被光線照的忽明忽亮。
洛蕭幾乎是心裏一堵,竟不可自制地喊了一聲:“吳轼……”
煙火對面的他聽到了,帶着些疑問,緩緩擡起眼來,那抹飄忽不定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了她的臉上。
洛蕭張着嘴,胸臆之中翻滾着萬千話語,到唇邊時卻只剩啞然。
煙花燒到了芯蕊,忽然竄出一簇火舌,一小點極為明亮的金色升到半空,而後轟然炸裂在兩人頭頂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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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乓!”
燦爛的金輝随着那一聲轟響,和着鵝毛大雪一起,紛紛揚揚落了下來,掉在兩人肩頭,熄滅在腳邊。
吳轼在那樣輝煌璀璨的幻夢中,微微側過半張華貴的臉龐,一向淡薄寡恩的面容上竟有一絲笑意。
他說:“嗯,這煙花很好看。”
隔了那麽久,又聽到他尚且青春時的嗓音,洛蕭整具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抽緊,血管裏的每一滴血液都微微顫栗。她盯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吳轼眼睛擡起幾寸,他從來懶得正眼看人。要讓他掀起他的眼簾,對方必然是對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
但此時,他正專注而認真地凝視着洛蕭,清瘦的臉上笑容很淺,但卻是再真切不過的。
“小洛以後每年,都給我放煙花看,好嗎?”
她的心髒像是被狠狠燙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似乎想逃離他的視野,但卻逃不過忽然翻湧上心頭的酸楚。
“你……”
吳轼笑着凝望着她,像他這般刻薄寡淡的人,很難得會這樣對一個人笑。
但洛蕭記得,很久之前的那些年,大概還是小學的時候吧。吳轼是真的經常朝自己咧開嘴,深黑的眉毛下是一雙含着情的眼睛。
那些年,吳轼還叫她小洛,他總是和她一起走在上下學的路上,下雨的時候兩個人會撐同一把傘,她穿着小雨鞋,故意去踩水窪,濺了他一褲子泥濘。
她也會在路邊攤上買一根油膩膩的炸雞腿,而吳轼總是要一串烤年糕,厚厚的胡椒麻醬刷滿兩面。但是吳轼要撐雨傘,于是烤年糕也是握在洛蕭手裏的,最後的結果總是洛蕭趁着他沒留心,飛快地把年糕也一起吃掉,吃的滿嘴油光,還沖着吳轼傻笑。
他們一路走回家,洛蕭吃剩的竹簽子是不會丢的,她會一邊叽叽喳喳和洛蕭講着班裏的事情,一邊眼轱辘瞅着地上,她總會發現幾條泡在雨水裏的蚯蚓,愚蠢地從泥土裏翻出來,爬在水泥地上。
她就跑過去,用竹簽子把蚯蚓挑起來,丢回泥土裏。
而吳轼就安靜地站在她旁邊,替她撐着傘,雨滴敲擊在傘面上,叮叮咚咚的,說不出的好聽。
她還記得那些暑假,她總是帶着幾本書,咚咚去敲吳轼家的門。
然後她和吳轼坐在地板上,吳家老爺子說小孩子不能天天開空調,對身體不好,于是他們只能開着風扇,寫着作業。
吳轼的爺爺常在院子的水井裏涼一只西瓜,等西瓜差不多并冰透了,老頭兒就把瓜一切兩半,一半自己吃了,一半給他們送過來。
“吳轼,你把最好的那塊兒留給小洛,人家是妹妹,你要讓着她。”
吳轼懶洋洋地說:“好啊。”
于是洛蕭一直都就吃西瓜中間那一塊兒,紅豔可口,沒有一點兒黑子兒。
她就這樣沒心沒肺,心安理得,開開心心,問心無愧地吃着西瓜最甘醇肥鮮的芯蕊。
嘴上啃的都是西瓜汁,風扇吹着西北夏日炎炎的熱風。時不時偷眼去看吳轼,那個鄰家哥哥散漫地轉着筆,漫不經心地寫着算術本上的習題,他穿着居家的白汗背,因為把風扇口讓給了妹妹,所以有時熱的受不了,還會搖一搖老爺子的蒲扇。
她不知為何就看得樂不可支,嘴裏啃着瓜,心裏開出一朵又一朵小花。
一年又一年。
不知是哪一年,爺爺還是捧來了一半的大西瓜。
洛蕭舉着小勺,習慣性地挖了最中間紅豔豔的瓜肉,正要往嘴裏塞,忽然眼睛瞥見了吳轼。
她模糊記得那時吳轼好像剛剛升學,和她不一樣,并不需要做小學作業。
他坐在窗口,把風扇的位置完全留給了她,而他自己還是穿着老頭白汗背,手邊放着個蒲扇,熱的時候搖兩下。
那時他正托着腮,懶洋洋地聽着錄音機裏的磁帶,窗外蟬聲吱吱喳喳,屋子裏流淌着周傑倫含混不清的口齒,錄音帶桀骜不馴地哼唱着:
“黃金葛爬滿了雕花的門窗,夕陽斜斜映在斑駁的磚牆,鋪着榉木板的屋內還彌漫,姥姥當年釀的豆瓣醬。我對着黑白照片開始想像,爸和媽當年的模樣,說着一口吳侬軟語的姑娘緩緩走過外灘,消失的舊時光,一九四三。在回憶的路上時間變好慢……”
洛蕭懶得站起來,膝蓋蹭着地板慢慢挨過去,拿胳膊碰了碰吳轼的腿。
吳轼回過頭,帶着些疑問看着她:“怎麽?”
洛蕭咧嘴燦爛地笑了起來,小女孩的臉龐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很有些英氣勃勃,只是酒窩深深,倒比一般女孩甜的多。
她舉着小勺,把那塊兒最甘甜,一點黑子兒都沒有的瓜肉遞到吳轼鼻子前,正在換牙齒的她說話很有些口齒不清,講話露着風:“吳四哥哥,七西瓜!”
吳轼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是轼,不是四!是吃,不是七!”
洛蕭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還在倔強地堅持着:“七西瓜,七西瓜。”
“好好好。真服了你了,講話和周傑倫似的,你怎麽不去唱rap。”吳轼搖頭翻着白眼,正想去吃瓜,誰知洛蕭第一次獻寶,太過積極主動,一不留神動作幅度大了點,舉着的勺子越過嘴巴,直接往吳轼鼻子杵去。
“碰!”
吳轼的鼻孔顯然是裝不下西瓜的,撞着了鼻子的西瓜咕隆掉在了地上。
洛蕭:“………………”
吳轼:“………………”
後來不知是誰先帶起的,屋子裏爆發出一陣陽光燦爛的哄笑聲:“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錄音機裏磁帶漫不經心的老周歌聲:
街坊,小弄堂,是屬于那年代白牆黑瓦的淡淡的憂傷。消失的舊時光,一九四三,回頭看的片段有一些風霜……
那一塊鮮豔的西瓜囊,滋味甜美,甘甜可口,是整只瓜最好最好的地方。
那是她那麽多年,第一次想起,要把這塊鮮甜的瓜肉,和風扇最正對的位置一起,都讓給她最喜歡的鄰居哥哥。
但是也許時機不對,也許天意捉弄,所以就算她願意給予,他願意接受,那塊瓜肉最終也只是頹然掉在地上。
那一年的美味和甜蜜,他們兩人,終于誰都不能擁有。
第二天早上,洛蕭醒來之後,很久都呆呆地躺在沙發上,心髒像被挖了個窟窿,整個人的心氣都從這個致命的窟窿中漏出來,她就像一個癟了的氣球,幹枯無力地歪倒着,不想起來,也不想吃飯喝水。
過了很久很久,洛蕭終于再一次拿起手機,冰冷的指尖僵硬而堅決地用力按下了幾個鍵。
她終于還是撥了吳轼的電話。
“嘟——嘟——”
在短暫的兩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洛蕭的手不受控制,微微發着抖,但當她開口時,聲音卻硬冷如鐵,沒有感情,也沒有生機。
“喂,吳轼。”她聽到自己講出冰冷疏離的字句,“我是洛蕭。”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然後有人說話了。
那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清冷高雅,每個音節都帶着清甜精致的香味,她笑了一聲,說道:
“你找吳先生嗎?你稍等,他在洗漱。我這就叫他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望着天空流着淚求留言求鼓勵~大過年的,肉包凄涼地碼着字,看看留言沒有人,心中一陣孤寂,覺得沒人在看,尴尬症忍不住就犯了2333333我不管!!!我要有人親親我,我才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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