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單身男狗和單身女狗
洛蕭上班之後,立刻發現自己對餐廳的工作抱有濃厚的興趣。
這個月她需要做的是服務員,由于這家餐廳的規模并不大,全職服務員總共只有三個,其中兩個是外國姑娘,一個是二十出頭的中國小夥子,服務員實行每周單休制,有輪班,工作時間是上午11點到晚上9點半。
“我叫洛蕭。”她這樣和他們介紹自己,“洛陽的洛,蕭條的蕭。”
她又看向那兩個外國姑娘,用英語說:“如果記不住,你們也可以叫我Sara。”
可能是因為彼此的性格都很合拍,很快,她就和這兩位姑娘打成了一片。
黑人姑娘surba,來自阿爾及利亞,店裏的中國人都按她的名字發音,戲稱她為“熟了吧”。
熟了吧喜歡喝莫吉托,喜歡把意大利生火腿蘸到蛋黃醬裏吃,喜歡聞羅勒葉的味道,喜歡聽鏟子伸到爐子裏鏟披薩的聲音,喜歡把調料管子一桌一桌拿出來,擦的幹幹淨淨,然後再放回原來的位置。
但她最喜歡的事情,是一遍一遍跑去廚房,問裏面戴着高帽子的廚師們:“客人的菜熟了吧?熟了吧?”
另一個外國女孩是正宗的意大利人,叫做Anna,安娜沒有明顯的愛好,但卻有個特別的能力——她可以在店內最人滿為患的時候,一眼就發現店內最英俊的男人。
安娜的神奇還不止于此,她可以一邊擦桌子,一邊盯着那個男人,一邊上菜,一邊盯着那個男人,一邊收盤子,一邊盯着那個男人。
不過那些男人們可發現不了她,因為她轉開目光的速度不亞于她搜索最帥面容的速度。
至于唯一的男服務生,因為特別愛看《哈利波特》,所以他給自己取的英文名字叫哈利,哈利的愛好是吹牛,他不僅和店裏的同事們吹,還喜歡和顧客吹。
哈利接待客人點菜從來不拿紙記,用以向客人顯示自己擁有卓群的記憶力,但是安娜表示,她不止一次看到哈利口中念念有詞,并且偷偷在手掌上寫下客戶點的菜品名字。
“小洛,你的手機響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餐廳已經沒有客人了,洛蕭正在幫忙收拾桌子,忽然安娜從員工間探出半個頭來,沖着她喊道。
“是你的男朋友打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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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蕭哭笑不得道:“我沒有男朋友啊。”
“哦……”安娜看着匆匆跑進員工間的洛蕭,若有所思,“那你需要一個女朋友嗎?我覺得我挺不錯的。”
熟了吧傻傻地問她:“安娜,你不是最喜歡長的帥氣的男孩嗎?”
“對啊,但這也不妨礙我追求女孩子,對于我而言,美是最重要的,性別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站在更衣間的洛蕭此時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另外兩個女孩評頭論足,她盯着手機上亮起的那個來電人的名字:
“林子勿”
她捧着手機,半天沒有接。
那個手機就這樣傻呆呆的,一直響着,半天沒有挂斷。
等了良久,最後洛蕭終于是嘆了口氣,服輸一般,指尖正要觸上接聽鍵,可也就是在這時,鈴聲驟然停止了。
洛蕭:“……”
不知為什麽,心裏忽然飄悠悠地升起一絲郁悶,洛蕭一個人站在衣櫃旁邊,看着手機屏幕出了會兒神,直到屏幕變暗,最後自動變黑,她才深吸了口氣,把手機放回衣兜裏。
但是心底那一抹淡淡的失落,卻一直揮之不去。
下班了。
洛蕭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安娜問她:“小洛,你現在住自己家裏,還是員工宿舍呢?”
洛蕭心不在焉地說:“我住在員工宿舍。”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我們一起回去吧。你等等我,我去收拾一下我的東西。”
說完安娜就歡快地跑到了餐廳後間,洛蕭反正閑來無事,也就站在原處,約莫過了十分鐘,安娜重新出來了。
她已經換下了服務生的工作服,現在穿着一件黑色鑲銀邊連衣裙,外面披着香槟色的開司米長衣,看起來精致又漂亮。
“走吧!”她一邊扣着串珠小包的扣子,一邊興沖沖地對洛蕭說,“下班回家啦。”
兩人一邊用意大利語交談着,一邊走出anello西餐廳,但是還沒有走出幾步遠,洛蕭的腳步就停住了。
她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林子勿正站在餐廳外的停車位旁,路燈昏黃的輝光灑落在他肩頭,他靜靜立在那裏,寬肩窄腰,雙腿直長。
看到洛蕭出來,他揚了揚手機,深秋裏,衣着單薄的男人顯得有些呆傻又有些可憐,他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微微有些凍紅的鼻尖抽了抽。
他笑着對她說:“我打你電話,你沒有接……我想你在忙。”
“嗯……”
“恭喜你找到新工作,我特地來接你下班,一起去喝一點什麽?”
“呃,不用了吧。”洛蕭說,“我忙了一天了,有點累,要和同事一起回家了。”
“那你住哪裏?我送你吧。”
“很近的。我和安娜一起回去,不用送了。”
洛蕭頓了頓,大約看出林子勿微微垂下的肩膀,心中不禁恻隐,又補上一句:“天冷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那好。”林子勿又吸了吸有些紅的鼻子,昏暗路燈下,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其實并不是那麽容易看清,他幾乎是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嗯。”
林子勿動了動腳,卻沒有挪開什麽步子,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還是有些孩子氣地說:“要不,還是你先回去吧。”
“嗯?”
林子勿幾乎是有些懇求的:“我看着你走。”
他這樣說話,洛蕭也不禁難過了。
她一直疼愛這個學弟,珍惜這個摯友。年少時她是真切地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而後來,友情疊加親情,即使許久不曾相見,他也是她心裏最惦念的故人。
其實他也沒做什麽罪不可赦的事情。
只是一個落在額頭上的親吻而已。
洛蕭看着路燈下他高大而略顯消瘦的身影,有些自欺欺人地想——那或許真的是一個與愛情無關的親吻而已。
“小洛?”
安娜的聲音忽然把她驚醒,她回過神來,幾乎像是生怕被毒蛇咬了,黃蜂蜇了一般,往後退了一步。
林子勿看着她的反應,心中更是一陣難受。
他灌下了一堆貼吧的毒雞湯,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跑過來想再争取挽回她的親密,可是千軍萬馬的勇氣陣列胸中,在見到她時,卻瞬間土崩瓦解。
網上看來的那些技巧也好,心理戰術也罷,好像都沒用了。
最後他腦子裏空蕩蕩的,心裏也是,一路上他其實想了很多臺詞,可是到眼前,他只能說出一句:“學姐。”
喊出這個稱呼後,他抿了抿嘴,然後笑起來,卻再也沒有看洛蕭的眼睛,“我跟你逗着玩的,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和我發個短信?”
他甚至連目送她離去的權利都不敢争取,洛蕭就像驚弓之鳥,他怕自己再向前一步,她就真的會飛的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了。
洛蕭和安娜回去的路上,安娜一直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小洛啊,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他是你朋友嗎?”
“嗯。”
“他長得好帥啊!”
洛蕭有些哭笑不得,是啊,也虧得安娜是個外國人,中文又不太好,所以完全不知道林子勿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問道》一旦上映,恐怕意大利也會有一幫安娜這樣的妹子,為林天王所淪陷。
想到這裏,洛蕭不禁苦笑着搖搖頭。
“你怎麽了,小洛,為什麽要搖頭?難道你覺得他不好看嗎?”
洛蕭酒窩深深的,幾乎是嘆息地說:“怎麽會呢……”
第一次見到他,她就覺得他挺好看的。那麽幹淨的一個少年,穿着白T恤,坐在操場的欄杆邊,水養出來的皮膚,溫潤如同南方早春的桃花。
後來他進了娛樂圈,沒有火,總是上一些十點以後的小綜藝,她就在國外,拿着個筆記本電腦,吃着泡面,看着屏幕裏的小家夥。
她那時候總是想,她的小學弟長得這麽好看,這麽才華橫溢,為什麽就紅不了呢?
那時候她也會想,不知道林子勿還記不記得她,不知道林子勿十年,二十年之後會怎麽樣,如果他成了光輝萬丈的天王,還會不會記得她。
“小洛。”安娜還在饒有興趣地問她,“你這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他叫林子勿。”洛蕭說,“不過,他是個明星,你不要在別人面前提到他,尤其別跟哈利提,好嗎?”
安娜一邊點頭答應,一邊感嘆道:“果然啊,我就說,普通人哪裏會有這樣的容貌。哎,他有女朋友嗎?”
洛蕭聽她這樣問,差點被空氣給噎住:“什、什麽?”
安娜露出了花癡的表情:“如果沒有女朋友,找個機會我們一起出來聚一聚怎麽樣?我特別想和他認識認識。”
洛蕭:“……”
見洛蕭臉色有些微微發青,安娜睜大眼睛:“你不會——喜歡他吧?”
“怎麽可能。”洛蕭立刻否認,幾乎是一種條件反射,一種刻進腦子裏的答案,似乎多年以來,她就一直一遍又一遍地在潛意識裏和自己訴說着這個答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不就好了。”安娜聳聳肩,“他是單身男狗,我是單身女狗,我們湊在一起,剛好一對狗男女。”
“…………”
洛蕭臉上落下無數黑線,扭頭看她:“這些詞你是跟誰學的?”
“哈利呀。”安娜特別高興地介紹,“他總算管自己叫單身狗,還管一起來吃飯的情侶叫狗男女,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洛蕭扶着額頭:“以後離哈利遠一點。”
“為什麽?”
“別問為什麽。”洛蕭抽了抽嘴角,“還有,千萬別在客人面前叫他們狗男女。”
說完她就翻了個白眼,大步向前走去,留安娜讷讷地站在原地,歪着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為什麽呢?”
就在這樣的嬉鬧和工作中,洛蕭在上海的日子慢慢步入了正軌。
林子勿會時不時打電話給她,言語中偶爾流露出想邀請她一起吃飯的意思,總會被洛蕭回絕,兩個人雖然時隔多年,又終于重新聚在一個城市裏,但心裏的距離卻從未有過如此遙遠。
一個月後,洛蕭當服務生的期限已滿,從今天起,她就要到後廚熟悉流程了。
而此時,南方的冬天也終于來臨。
林子勿坐在自己房間的飄窗前,看着外面燈紅酒綠的街景,像是夜色被割了喉,腥臭的血光流了一地。
他的床前放着行李箱,常用的衣服一些已經放進了裏面,一些還攤在被面上。
房間裏沒有開燈,熒光電子日歷顯示着今天是幾月幾號,幽暗的綠色光輝隐約照亮日歷下附帶的手寫備忘錄:
明日将赴西寧,拍攝《沙棘》。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已經五天沒有收到評論了!我的心好痛!就算親親我,我也不想爬起來了!就算拿小拳拳捶我的胸口,我……那我還是爬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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