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肆拾肆——

被催眠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上一秒我還記得自己看着夏晴的眼睛，下一秒我就感覺整個身體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的翻轉，世界在我的腳下倒轉，一陣眩暈後，我已穩穩當當立于平面。

像是染滿血色的圓月，高挂于漆黑的夜空，綴滿紅色光輝的巨大湖泊蕩漾起層層漣漪，沒有風的詭異空氣中，生長在湖水中的樹木，枝葉相互摩擦發出輕微的飒飒聲，聲音像極了有人在輕聲低語。

我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知道上一次來到的夢境便是從這裏開始，只不過不同的是，之前被困在一個狹小空間裏，裏面裝滿了粘稠的液體，可以呼吸，卻難以動彈。

啊，我看到了！應該是那些繭一樣的東西，隐藏在密密疊疊蝴蝶翅膀形狀的樹葉中，紋理分明，在紅色月光下，透着幾絲冰冷的氣息。

只是為什麽我會三番五次夢到這些怪異的場景呢？

“哇！什麽鬼地方——”

“呀——好瘆人啊！！”

熟悉的喊叫聲從身體的左邊和右邊傳來，我想要轉頭去看，卻發現自己怎麽也動不了。

“真可憐，居然在自己的夢裏動彈不得。”

“看樣子，你的夢境是破破爛爛的呢。”

夏晴和夏腈蹦跳着出現在我的可見視線範圍內，一左一右拉起我的手，用力一拽，我控制不住身體地向前跌去，眼看就要撞進湖水裏，兩姐妹也沒有停下，反而連同自己也跳進了水裏，我趕緊閉上雙眼屏住呼吸。整個過程，她們兩一直牽着我的手，溫熱的氣息一直纏繞在掌心。

睜開眼時，一切豁然開朗，明亮的光甚至讓我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這裏是？”

“主相夢境哦，在這裏作為夢的交接口，可以通往每一個人的夢，而媒介就是那個人的名字。”夏腈解釋道。

原本不能動的身體再一次靈活起來，我轉了個身，環顧周圍的一切，頭頂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是現實生活中那個現代化社會再也見不到的清澈美麗，腳底依舊是藍天，我以為這會是像鏡子一樣映照東西的原理，卻發現印不出我們中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漫無邊際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很多個奇怪的身影，長腿長腳的兔子，豎着毛茸茸耳朵的企鵝，能夠走動的植物……它們都拿着一個個氣球，那些氣球五顏六色，裏面有液體晃蕩着，看上去很重，卻仍舊飛得高高的，它們走着自己的路，不做任何交談，消失在某一個角落，又從另一個地方冒出來，再消失在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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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看着這奇怪的景象，我不禁發問，“它們是？”

“夢旅人哦，作為夢境的使者，将各種各樣的夢傳遞給夢境的主人。”

夏晴接過夏腈的話，繼續說下去：“那些氣球就是該傳遞的夢境，顏色決定這個夢的好壞，發光的肯定是美夢，而發黑的就一定是噩夢。夢境的種類也很多樣，有逝去的親人想要傳達的思念，有憎恨的人執意傳達的憤怒，也有未來的自己想要給的忠告，甚至也會存在生活的環境給人類的警示。”

不知何時，夏晴和夏腈彼此交握的手上出現了一個氣球，不同于剛才看見的，這個氣球裏面被一分為二，存在兩個互不相容的半面，夏晴的半面是游動着的金魚，而夏腈則是閃着光的星星。

夏腈有些生氣地朝我喊道：“幹嗎一直盯着我們的氣球看啊！很奇怪嗎？”

“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因為很漂亮，所以多看了幾眼。”

“漂亮？”夏腈不敢相信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這麽覺得？”

“恩，真的很好看。”我連忙點頭。

“哼，算你有眼光。”夏晴不悅地瞟了我一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了少許，“雖然我們的力量有限，結合兩個人的能力才能獲得一個完整的夢境，不過已經很厲害了喲。”

“你要緊跟着我們，這氣球能保證我們在這裏不迷失方向。”夏腈叮囑我。

“不行。”夏晴牽過我的右手，“還是拉着你吧。”

“恩。”我笑着回握住她的手，“話說為什麽一定要我來呢？”

“如果你答應不告訴印曉寒，我就告訴你。”

“恩，好。”

“嘿嘿，你以為你答應了，我就會告訴你嗎？”夏晴吐着舌頭扮了個鬼臉，“就不告訴你。”

“……”

“我們才不是因為你看上去能更快地找到路，才帶你來的。”

“笨蛋，你說出來了！”夏晴擡起手想要捂住夏腈的嘴，卻發現自己兩只手都牽了人，便狠狠地掐了她的手。

“啊，疼啊！”夏腈用空餘的右手趕緊搓搓被捏紅的地方，扁着嘴嘟囔，“難道不是嗎？就是因為上次她比我們先找到地方啊！”

上次？哦，指的是雙生花那次啊……

夏晴又掐了她一下：“你還說！”

“姐姐，你欺負人！”夏腈朝夏晴喊着。

“姐姐？”我疑惑地看着她們，“你們還分大小嗎？”

“噗——”她們聽到我的話，同時笑出了聲，難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以為我們是同時出生的啊？你覺得可能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搖搖頭否定，“只是，平常都不見你們用姐妹相互稱呼，覺得有些奇怪。”

“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

“因為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們誰是誰了啊！”

“你們很讨厭別人辨認出來嗎？”

“沒有！”夏晴連忙否認，“只是我們希望別人能夠真正地認清楚我們是誰，而不是簡單地通過名字來區分彼此！”

“反正你是靠作弊的！”夏腈用右手狠狠指着我，“很讨厭！”

聽到“讨厭”兩個字，我的心一陣緊縮。确實，我是靠着能分辨人靈魂的能力才輕易地認出誰是夏晴誰是夏腈，但是……

這真的是錯的嗎？

“別……別一臉傷心樣。”夏晴扭捏地拉着我的手，吞吐着開口，“只是讨厭你的能力，沒說讨厭你這個人。”

“恩。”我開心地點點頭，“那有誰真正辨認的出來嗎？”

“……”她們沉默了一會，“大概只有印曉寒沒搞錯過我們。”

“哎？”

我一愣，雖然我知道印曉寒确實能辨別這對雙胞胎，但從她們口中說出只有他一個人，還是讓我略微有些驚訝。

“當初他知道我們有特殊能力的時候，天天跑到班上來邀請我們進社團，我們被煩的不行，又嫌麻煩，就提出‘要清楚地辨認我們是誰’的條件，來打發他，沒想到之後他居然觀察了我們一個月，每天空閑的時間一轉頭就是他！要不是他人長得帥了點，估計現在肯定被抓去警察局了。”

“告訴你也無妨，他居然用一個月的時間記錄下了我們行為語言的差異，以為我們是小動物嗎？？而且還分類彙總，不同點和區別方法全記在了他的筆記本上，我們問他要，他還不給！如果這本子被別人看見了，傻子都能分出我們來！！氣死人了！！”

“這樣啊……”

原來如此，難怪她們倆經常拿印曉寒沒轍，是因為他掌握了她們的秘密。

不過，居然一個月都在觀察兩個人，難道是天天蹲在角落裏一邊看一邊拿着筆默默地記？如果真是這樣，會當成變态吧……

“噗。”我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麽？？笑我們嗎？”

“沒……我只是想象了下，恩……就是印曉寒在觀察你們的時候怎麽僞裝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

姐妹倆轉着眼珠，想了一下，也不禁笑出了聲。

“我想起來了，有人發現他每天都不知道站着寫什麽，就問他，他一本正經地合上書，說‘老師吩咐我們要留意生活，這樣才能寫出好文章，我在記錄素材而已’，聽到這個的時候，我差點笑噴過去，他不難為情，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對對對，還有啊，我旁邊桌的好幾個女生都以為他看上自己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問‘你到底喜歡哪一個’，他居然來了句‘抱歉，當時我沒戴眼鏡，可能目光有些渙散，沒對焦’。哈哈哈，他怎麽敢說出口啊！”

……

看着姐妹倆笑的很開懷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之前印曉寒問我有沒有見過她們笑，如今我真的見到，确實是相當的可愛。盡管孩子般天性的她們有些任性，但這才是真正的她們，不掩飾，不虛假，率性而活。

——是我羨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