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陸拾——

“最近身邊有什麽奇怪的現象嗎？”還沒等素素放下書包，坐到位子上，我就急忙靠過去問她。

“沒有，讓你擔心了。”她笑笑，不過還是難掩笑容中的那幾絲牽強，“這幾天都是邱少澤送我回家的。”

“那來學校呢？”

“……這倒是我自己過來的。”

“明天開始我到你家，跟你一起去學校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素素連連擺手，表示拒絕，“你離我家還蠻遠的，特意過來真的太麻煩了，白天不會有事的。”

“不行，我還是得過來。”素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所産生的後果，為了防患于未然，必須處處小心。

“好吧，我讓我媽媽送我吧，你還是別大老遠過來了。”

“真的嗎？”我不确定素素是不是找了個借口來搪塞我。

“是是。”她再三點頭，“我向你保證。”

“好吧。”

“大家安靜，上課了。”班主任走進來用書敲了敲講臺，清了清嗓子朝我們喊道，“今天，有一位轉學生到我們班，大家來認識下。”

還沒等班主任說完，教室裏立即騷動起來，都好奇着會是怎樣的人。

“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位皺着眉頭的少年走了進來。不是很高，卻有着很清秀的樣貌，他緊抿着雙唇，一邊黑得有些發藍的額發遮住了整個右眼，有些詭異，只能看到深茶色的左眼，不知為何泛着憂愁。而且他的黑眼圈好重，這是多久沒睡好覺了。

他一直半低着頭，連視線都沒有擡起就自我介紹起來：“我叫百淺都，以後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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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同學還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卻發現沒了下文，班主任只得指了個窗邊的空位，安排他坐過去。

百淺都走下講臺的時候，依舊是低着頭的。我還在擔心會不會看不清路的時候，他一個趔趄，撞到了我的桌角，發出一聲巨響，我桌上的書連着筆袋紛紛掉到了地上。

他被撞到的手臂擦破了皮，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卻好像沒察覺一樣，蹲下身撿起我掉落的東西。

全班的視線都望向了這邊，我趕緊也蹲下來幫忙，告訴他：“我來吧，你可以先去座位上的。”

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我清晰地看到他原本滿是愁意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變得欣喜起來，他突地站起身，對老師指着我右後方的空位，問道：“老師，我可以坐那個位置嗎？”

“可以。”

是我誤會了嗎？他剛才的眼神，就好像認識我一樣……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感覺背後有人在盯着我，灼熱的視線讓我如坐針氈，我微微轉過頭瞥了一眼，就看到新來的百淺都，用孩子看到玩具那般渴望的眼神盯着我，更是讓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這是什麽情況？

下課鈴一敲響，那道熾熱的視線依舊沒有消失。我在糾結是奔到外面去躲躲，還是直接問他為什麽這樣盯着我的時候，聽到了旁邊女生的低語。

“新來的那個，好像是校長的兒子。”

“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不過你看他跟校長一個姓。”

“切，想多了吧，如果是校長的孩子，不去國外的學校深造，跑來這邊幹嘛？”

“也對哦。”

我還在愣神聽着女生們的談話，一只手突然拽緊我的手腕，拉我從座位上出來。擡眼看見是百淺都，我慌亂地想收回自己的手，結果沒比得過他的大力，從座位上一路拉到了沒人的樓梯口。

“你想做什麽？”我退後一步，提防着他做出什麽。

“可以一直待在我身邊嗎？”他很認真地看着我，随後說出爆炸性宣言。

“……”我被吓得連話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告白嗎？

“我們以前認識嗎？”我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他搖了搖頭。

“那……為什麽？我們才認識。”一定是惡作劇，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到底怎麽回事啊？

“想知道我為什麽用頭發遮住右眼嗎？”

我搖搖頭，別人的秘密我并不想窺視。

他沒理會，撥開遮住大半張臉的頭發，将它們繞到耳後，露出那只金色的右眼。眼眸中的瞳仁被拉成一條直線，狹窄成菱形，旁邊還帶有紋路，透明通亮，像是野獸的眼睛。他又不容分說地捧過我的臉，将自己的雙目湊了過來，因為他不是很高，只微微低下頭，就做到了雙方平視這個動作。

“你要幹……”我掙脫着，卻在視線接觸到他右眼的瞬間，停住了。

因為我在他眼中，确切來說是在他那只特殊的右眼中，看到了災難。映照在他眸中的樓梯在迅速地下陷，落石不斷，塵土飛揚，整個樓道都在拼命地晃動，窗子外面的天不再是藍色，而是血一般的紅色……

“這是？”我看着都有些瘆人，就好像他眼中映照的世界與我們所見的，是颠倒的一般。

“我受到了蛇的詛咒，所見之景都是事物摧毀破壞的模樣，就算閉上眼睛睡覺，夢到的也是地獄。”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在我的眼中，是特別的存在。”

“森森白骨嗎？”如果他眼睛能看到，一定就是這樣的吧。

“你同他們都不同，不是恐怖。”他眼中的喜悅在跳動着，“是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那會是什麽？

“你們在幹嗎？”一聲熟悉的叱喝，我才發現自己與百淺都貼的有多近，因為要看清他眼中的景象，我和他幾乎鼻尖貼着鼻尖。

我急忙遠離他，反應過來這幅尴尬的場景還被印曉寒看到了，臉漲得通紅。

“考慮一下吧。”他沒搭理看上去要興師問罪的印曉寒，将耳後的頭發放下後還在對我說話，“如果不能待在我身邊，我也可以待在你身邊。”

額……這兩句有區別嗎？

“你是誰？想幹嗎？”印曉寒逼近他時怒氣沖沖，不知是為了剛沒理他，還是什麽，看上去像要給百淺都一拳。

百淺都也不慌不忙，似笑非笑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印曉寒，說了句詭異的話：“真正的你在哪裏？”

“什麽意思？”印曉寒也被說蒙了，“我不就在你眼前嗎？”

“是嗎？我可看不見。”

天啊，我快受不了這陰陽怪氣的對話了！

“快上課了，走吧。”我走到他們兩人面前，這樣說。

“好！”他們答應道，身體互相分開，然後一人抓住我一只手。

“……”這叫什麽事？

“你放手。”印曉寒威脅道。

“你才是。”百淺都也不卑不亢。

“曉菲……”素素的聲音由遠及近，她轉過拐角見到眼前的一幕，明顯震驚地頓了足，“打擾你們了？”

我趕緊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啊，百淺都同學，剛才班主任有事找你哦~”很好，接收成功。

百淺都只得放開我的手，看了勝利者姿态的印曉寒一眼，撇嘴：“近水樓臺先得月，你知道嗎？”說完轉身離開。

印曉寒也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日久見人心！”

素素憋着笑，朝我眨眨眼，也離開了。

“他是誰啊？找你做什麽？”印曉寒指着離開的百淺都。

“轉學過來的同學。”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右眼，解釋剛才所發生的，“他的右眼好像能看到事物的毀滅狀态，剛才他是告訴我這個。”

“唉？這麽玄乎？所以才說看不見我的嗎？因為我變成灰了？”

我抽搐着嘴角：“大概吧……”

印曉寒不發一聲，一下子将臉湊近我，我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細微的毛孔，然後我忘記了呼吸，只定定地望着他。

他失望地離開，滿臉垂敗：“為什麽他剛離你近時，你臉那麽紅，換做我，你臉都吓白了，我又不是鬼……”

我轉過身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

我還在擔心自己的心意會被發現，但現在看來，很難……

因為我遇到的一個根本是個孩子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