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捌拾壹——
我拉過夏腈的手,緊緊攥在手心,沖撞進不知所措的黑暗。
如之前來過的場景一樣,片刻後在我們眼前出現了浮空架着的,望不到邊際的玻璃階梯,以及旁邊展示着各式各樣古怪玩意兒的透明櫥窗。
“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夏腈自從踏上了樓梯,就一直在感嘆櫥窗內擺放着的東西,而好奇欲也轉化成了行動,掙脫開我的手想要去觸碰,但就像上次的印曉寒一樣,無論夏腈怎麽跑,卻一直維持在原地沒有動。
這次沒有被邀請的我們,沒有了柒羽的帶領,我原本以為會迷失在無窮無盡的“回轉階梯”上,卻沒有想到才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那面聳立的水晶牆,和牆邊角落裏畢恭畢敬站着的柒羽。
背對着我們的印曉寒聞聲轉過頭,皺着眉頭:“你倆怎麽進來了?”随後不解地詢問水晶牆後的那個人影,道:“你說要等的就是她們嗎?”
什麽?難道她早已料到我們會來?
我擡頭去看她,那個身影依舊躲在厚實的水晶牆後,露出晃動的剪影。只一眼,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來,那種皮肉剝離的抽痛感,像是簇擁着啃噬你的螞蟻群,游離在皮膚的表面、血管的各處,鑽心的疼……
但不知是不是已經經歷過了一次,對這種怪異的感覺有了免疫,似乎沒有了之前來的時候那般劇烈,我勉強能夠忍受,不在臉上表現出痛楚。
“在這裏,如果想要實現的願望相同,是被允許幾者同一時間出現的。”淡淡的開口,話語中帶着不容忽視的肅穆與壓迫。
“你已經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了?”
“嗯。”
印曉寒挑挑眉,饒有興趣地問她:“說說看呢。”
“喚醒如今沉睡着的三人。”
“嗯。”對她的回答,印曉寒倒是沒覺得意外,“那對這一個心願,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其實,實現這個願望的條件很簡單,只需要一個契機,也就是對整件事的主事者——擁有創造能力的少女,提供暗示。”她沒有直接回答印曉寒的提問,“但是,你們曾經也進去過那個地方,也試圖向她傳達過暗示,卻因為少女自身的期望和某人的從中作梗,使得你們無功而返,甚至失去其中一人。”
印曉寒一愣:“等等,你說有人從中作梗,是異性雙生嗎?”
“是。”
我也一驚,異性雙生到底牽扯進多少事情中,而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不是吧……”夏腈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想要驚呼的嘴巴,瞪大眼睛,“當時我們身邊有其它人在嗎,難不成是時遷……”
我聽到這個信息,開始回憶當時發生的細節,搖搖頭否定:“不是他。”
時遷雖然嘴巴毒了點,但并沒有想害我們的心,而且說到我們中最想喚醒邱楠的人,或許就是他了。
“那會是誰?難不成是你嗎?”夏腈不滿地沖我囔道。
“小丫頭,皮癢了嗎?”印曉寒圈起手指,給了她一個爆栗。
“……”夏腈捂着額頭瞟了他一眼,委屈得沒出聲。
我繼續回憶着:“我記得當時有一個人,在我們倆不知道的情況下,對着夏晴說了當時所處的情況和可以出去的方法。”
“啊,對,我就奇怪為什麽姐姐會知道我不知道的東西……”夏腈似乎被我的話語點醒,贊同得直點頭,不過才一會,她又拼命地否定道,“不對不對的,那個人不是在幫我們嗎,不然我們怎麽能出去啊!?”
其實,這一點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如果真的想要傷害我們,完全可以讓所有人都出不去,為什麽偏偏告訴了夏晴方法,留下了她一人呢?
我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想好了嗎?”水晶牆後的身影輕聲詢問。
印曉寒唇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望向聲源:“如果我說,我真正想做的事并不只是這個,那算不算你猜錯了?”
“你想找出那對異性雙生,并加以制裁?”
“嗯。”印曉寒也不意外地點頭贊同,“眼下最棘手的如果能被解決,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可你知道自己付不起這個代價,不然早就會來到這裏。”
話說完,印曉寒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仿佛深埋心底的秘密被揭開,很是不甘地自嘲道:“你都知道?”
“我早就說過,絕對雙生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強大很多。”
“你說它很強大,現在問題來了,如果用你的力量去與它對衡,誰會贏?”
“……”短暫的沉默後,是她依舊平淡似水的聲線,“我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OK,那我很嚴肅地再問你一句。”印曉寒聲音一凜,用我從未見過的犀利目光直視她所在的方向,“你是朋友,還是敵人?”
“很遺憾,兩者都不是。我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注視着事态的發展,在沒有人來到這裏前,我不會進行幹涉。”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異性雙生過來這裏的話,你依然會滿足他們的願望?”
“是,如果它付得起代價的話。”
我不敢相信這是她的回答,那這裏到底算是個什麽存在?在她的眼裏是不是都沒有正義與邪惡的區別,只要能付出與願望等值的代價,就不去管對錯了?
難以理解歸難以理解,我還是問她:“那異性雙生來過沒有?”
“沒有。”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暫時安下心來。
“啊啊啊……”一旁的夏腈不耐煩地喊着,無語地望着我們,“什麽雙生啊代價啊,我就想知道怎樣叫醒我姐!”
身影問:“請問誰來為這個願望付出代價?”
“我。”
“我!”
印曉寒和夏腈幾乎是同時出聲。
夏腈瞪了印曉寒一眼,嗔怒地咂舌:“你跟我搶什麽搶,叫醒姐姐是我這個做妹妹的義務!”
印曉寒解釋着:“但讓夏晴沒有醒來,是我的責任。”
“什麽你的責任我的責任,是我們自己願意去的,關你什麽事?”夏腈憤怒地沖印曉寒吼道,或許發覺到自己的态度有點過,她咬着唇努力抑制着,“當然,我很想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你身上,讓你也體會下我失去姐姐那幾天的所有痛苦,讓我也有機會去找個對象去埋怨,去憎恨,但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自己錯了。就像我一直讨厭着媽媽生下了另外一個同我相差無幾的孩子,樣貌一致也好,步調和話語會不經意地相同也好,我和夏晴始終都因為這個相互嫌棄着,并且争奪着對方的東西,每天都會吵吵鬧鬧,彼此不給對方好眼色,恨不得她馬上消失。可是當她真的消失的時候,心裏又開始矛盾起來,變得很寂寞,很害怕一個人。”
說着說着,夏腈擡頭不甘心地看着印曉寒,眼底閃過亮晶晶的淚光,“然後我開始懷念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在社團裏整天躲着你的日子,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把握這段時間呢?雖然自己老想着要別人能夠了解自己和夏晴,卻從來沒有花時間去了解過別人,整天做着無意義的事情……”
“別哭啊。”
“誰會哭啊!”夏腈說着,低下頭用手背狠狠地抹了臉一把,“如果我姐醒過來了,我們可以回來了嗎?”
印曉寒笑了,如釋重負:“當然,一直歡迎你們。”
“無論我們變成什麽樣?”
“嗯?”
“我想了想,我覺得自己身上能用來交換的東西不多。”夏腈擡起頭露出通紅的眼睛,看向水晶牆,“我的能力可以嗎?”
“你……”印曉寒一愣。
“我覺得你更沒有什麽可以拿來交換的,你的能力還是留來保護重要的人吧!”夏腈得意地揚起下巴,裝作很高傲的方式盯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印曉寒。
身影肯定了夏腈,“幻覺與夢境,兩種同屬虛幻卻又相互區別的能力結合啊,可以作為喚醒他們的代價。”
印曉寒:“不後悔嗎?”
“不後悔啊!”夏腈言語沒有絲毫動搖,“回歸真實沒什麽不好的,難道你嫌棄以後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嗎?”
“不。”印曉寒感恩地閉上眼,“相反地,謝謝。”
夏腈盯着自己的手,表情有點悵然若失,卻又忍不住露出一抹期待的微笑,欣喜得像個馬上可以得到玩具的孩子。
片刻後,身影似乎完成了該做的,下了逐客令:“代價已經收取到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邱少澤……”印曉寒突然來了一句,“是不是異性雙生,可以告訴我嗎?”
水晶牆後的身影晃動着逐漸消失,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回去就知道了。”
什麽意思?邱少澤到底是不是異性雙生?
還沒來得及追問,一晃眼,三個人便回到了邱楠的病房。
同沒發生過異樣般,護工例行推門而入,繞過我們三人去檢查邱楠的情況,還沒站到病床前,就發出一聲驚喜的喊叫,我們趕緊湊過去看。
此時,邱楠像是個睡了很久很久的睡美人,脫離了戀戀不舍的夢境,緩緩地睜開慵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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