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相愛為何會如此痛苦〔1〕

【壹】

秦覓旋趕到析睿舟家中的時候，她幾乎是火急火燎地沖下車的，急迫地按下門鈴，在心中不停地祈禱着，希望他還沒有看到剛剛曝光的照片。

析睿舟平時不喜歡上網，照片曝光不過短短半小時，他在這段時間裏是不會發現的。她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今天下午發生的誤會，一切都會沒事的……

析睿舟開門的時候，她暗暗地瞥了眼對方的神色，他的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她急迫地進門時，才朝裏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響起的冰冷聲音：“你還真是挺忙的啊，一邊要顧着和何溫瑜見面，還要匆匆忙忙地來找我……”

她的腳步突然頓住，後背直直地挺着，像是被人按下穴道般無法動彈了。

糟糕，還是被他看到了，最差的情況發生了，連老天也不站在她這一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此刻開口的聲音顯得一片慌亂：“你……你看到新聞了？”

“手機推送彈出來的，我想不注意也不行。恭喜你，這次是真的出名了。”析睿舟此刻的聲音讓她覺得陌生極了，聲線刻意地壓制着，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卻還是從某些字裏暴露了一絲煩躁的情緒。

她回過身，向他解釋着：“這次的事真的完全是個誤會，我還以為是雜志采訪，結果到了那邊才發現何溫瑜在等着，才意識到自己是中了公司的計謀，于是就立刻趕過來找你，但誰知道照片居然這麽快就……”

“你覺得我會信你這種蒼白的說辭嗎？”他睥睨了她一眼，眼神裏帶着刺骨的寒意，這令秦覓旋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她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析睿舟。認識他以來，他一直對自己那麽溫柔與體貼。

到底還是觸到了他的底線，在異性接觸這一層面上，兩人原本岌岌可危的感情此刻又遇到了新的考驗。

秦覓旋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她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我說的是真的，賀司波也可以為我作證，明明知道你會生氣，我為什麽還要這麽做，難道說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

“經紀人自然會站在你這一邊說話，我看你最近為了出名，完全變了副模樣。你敢說你最近沒有在通話的過程中三心兩意、強顏歡笑，對我敷衍極了嗎？”

“我敷衍？”秦覓旋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每次打電話之前，她都絞盡腦汁地回憶着這一天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就只是為了不讓他在聊天中覺得無趣。現在反倒成了她敷衍？

一下子有些惱火的她，許多心裏話也脫口而出：“如果你要怪我敷衍，那怎麽不說你一天要連續打來好幾通電話，問我的近況。我每天哪有那麽多可說的事情啊，而且有時候我恰好在工作，挂得匆忙也在合理之中吧。你的占有欲實在太強了，已經令我覺得窒息。即使是情侶，也該有彼此獨處的時間，因為這件事我們已經冷戰過一次，我也一直在試圖理解你、配合着你，但說到底，你實在是要求得太多了。”

“占有欲太強，讓你感到窒息？”他冷哼出聲，“但我怎麽覺得自己管得還不夠多，你不是還有時間和你的緋聞對象約在咖啡館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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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就是這樣，最好我一天24個小時全待在你身邊，讓你看見我都在做什麽。但是這樣的時間長了，我覺得特別憋屈，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需要自己的時間，而不是做什麽事情都要向你彙報、讓你知道我在幹嘛。”

“所以，你現在是承認了吧。你認為自己和何溫瑜見面，已經完全不用向我報備，更可怕的是，你居然用采訪作為借口，剛剛還将過錯怪到你公司那邊去。”

她感到有些無奈，“我哪裏承認了？剛剛明明就是在聊你的占有欲問題。我想讓你給我一點空間，你已經把我逼到了懸崖邊上，而且現在還在步步緊逼。”

他也是氣急了，沒想到自己乖巧的小女友此刻會說出這般傷人的話，他冷冷地反問道：“懸崖邊？所以呢，如果我還要繼續往前，你要做什麽？”

“如果你還想像這樣掌控我的全部，我們就分手吧。”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其實立刻就有些後悔了，戀愛以來這是她說的最重的話。但說出去的話如開弓之箭，此刻收回未免太傷自尊。而且她想讓析睿舟知道，自己這次确實是受到了很大的困擾，他該适當地後退一步，給她一絲喘息的餘地。

聽見她決絕的語氣，析睿舟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松動，臉色鐵青得難看。他在心裏冷笑着，果然是因為緋聞的緣故，她的心也已經不再向着他了，連分手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

他只冷冷道：“我就是這個性格，不會改變。”

兩個人的心裏都憋着一口氣，誰都不願意退讓一步，她因為他的這句話，一下子有些氣急敗壞了，口不擇言道：“那就分手吧。”

分手的話說了兩遍，秦覓旋心裏知道這很不明智，但在賭氣檔口，她不願意洩氣。憑什麽啊，她這段時間已經夠遷就着對方了，上一次冷戰，也是她做出的退讓。女孩子談戀愛，不該是男生全程哄着自己的嗎，為什麽她要一次又一次地道歉、求和。

是啊，這一次該是他做挽回了。

析睿舟緘默了良久，時間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卻只等來他一句反問：“你認真考慮過了，最後只得出這個結論？”

她不能退讓，憋着的一團火氣讓她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是啊，我這段時間已經夠累了，你還一直在精神上壓迫着我，我感到很不快樂。我現在在讓你收斂一些，而你卻說自己不會改變。那麽這段戀情再繼續下去，也只會給彼此帶來無限的痛苦罷了。”

他不斷冷笑着，雙手猛地握住她的肩膀，讓她正視着自己，開口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着：“難道你忘了當初約定我的事了，你說如果是你的話，你會與我談半年以上的戀愛，你說你會陪伴着我共度餘生。”

“我後悔了。我很累。不想再繼續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心口一片絞痛。不是的啊，她才不是這麽想的呢，只要……只要他說一句讓步的話。

沒想到下一刻析睿舟卻突然松開了手，然後背過身，不再看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像他也不會看到此刻有眼淚從她的眼眶滑落。

她以為他會挽留自己的，起碼會做一些努力，而不是像此刻那樣，在她說完分手以後，他卻一言不發着。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氣憤之時說出的話更加傷人：“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麽你的所有女朋友都會在半年內與你分手，因為沒有人能忍受你的掌控欲，你讓人感到窒息。”

她拿着包奪門而出，卻沒有離開，反而蹲在門口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等着，她知道他能夠聽到她的哭泣聲，但是他卻始終沒有走出來挽留她。

冷風吹得她陣陣頭疼，從黃昏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她的心也全然冰冷了。從頭至尾，他要找的只是一個能夠與他同等付出的人，從前對他抱着偶像般迷戀的自己，确實能做到這一點。

但是現在的她不是，時間久了，她覺得他的愛難以承受，鬧着與他分手，他便發覺她從來都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戀人。

所以這樣的自己不值得他出門挽回，她的心裏還留着對他無盡的愛戀，但是析睿舟大概已經不再愛她了吧。

她站起身的時候，手腳凍得都沒有知覺了，但最寒的卻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