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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抒被他看得一怔,徐思盈花了幾秒鐘時間反應, 也并了視線望來,顧言抒穿着淡紫色的菱格裙子躲在一棵枇杷樹後邊, 局促地捏着裙擺不說話。
“追到手了?”徐思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用只有她和陸九襄聽得到的聲音說, “回頭草通常不大好嚼, 陸公子以後只怕有的磨。”
這話讓陸九襄微微擰了眉心之後, 她拿出一支唇膏給自己塗抹,照着圓鏡不care地補刀:“陸公子說要我忘了,那很好,以後你的小女朋友出了什麽麻煩事,我不負責解釋。”
“我不需要。”陸九襄的嗓音沉了沉, 他站了起來,“我能處理。”
真冷靜啊。徐思盈手上塗唇膏的動作沒有停頓的意思。
陸九襄已經走近, 他伸開手掌,将眼前妨礙視線的枇杷葉拂開一枝。
顧言抒的呼吸一顫一顫的, 她有點不安地看着他, 怕他說出什麽傷害的話,這是三年前留下的後遺症。
害怕他再度遇上徐思盈, 她又會被徹底地抛開。
她緊了緊手指,強忍着澀意,堅定地看着他,“我不能失去你。”
這次換陸九襄微愕,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她的告白,她執着晦澀的眸光,像要将一道猙獰的瘡疤揭下帷面。
他才來得及一聲嘆息,顧言抒搖了搖頭,她難受地低下頭,“從我接到你的那個電話開始,我就知道,失去是一件很痛的事,我不能接受。——陸九襄,要是……也請不要對我這麽殘忍。”
她想說的是,要是你對徐思盈真的還有愛的話。
陸九襄将她輕輕地按入懷裏,安撫自虐的小姑娘,他的手掌順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細細地摩挲。
懷裏嬌軟的身體在輕顫,他覺得自己懷裏兜了一只受傷的幼鳥。
顧言抒過了許久才平複,他身後的徐思盈早已不見了蹤跡,陸九襄能感受到貼腰而放的手機似乎震動了下,應該是短信的收件提示。但是他來不及去看。
松開了手,顧言抒眼眶紅紅的,但是沒有淚水。
她抓着他的腰,小聲地說:“昨天晚上,我失去了兩個朋友。”
沒有直言是誰,陸九襄只是臉色沉凝下來,顧言抒低着頭說道:“好像,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就算真的沒有朋友,我也能好好的,沒有什麽不同。但是——”
她捂着臉沒有說下去。
陸九襄的眼眸裏是他自己都難察覺的柔色,他撫摸着她的臉頰,輕笑,“不要胡思亂想。”
“我知道,你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
他了解她。他溫柔善意的開導,讓顧言抒的心裂開的豁隙細密地縫合起來,她“哇”的一聲撲入陸九襄的懷裏,把這些日子的擔心、壓抑、委屈、難過齊齊倒入他衣服裏吸納走。
在人前,她一直強作堅強,不肯讓別人看到她的軟弱。
可是他希望自己是那個可以讓她軟弱的人。
“小抒,”他垂開視線,只能看到那截細嫩如藕的脖子,濕熱的呼吸讓它慢慢暈開一層淡淡的緋紅色,他将她的腰圍在手臂裏,“顧言抒,你聽清了——”
她沒有反應,除卻已經豎起的耳朵。
緊跟着灼熱的呼吸湧入了耳洞裏,他輕輕地靠過來,“從來沒有徐思盈。那個位置,永遠給你,唯獨有你。”
他抓着她的手,放到心口,還是那個熟悉的動作。
比之前卻更讓她心安。
顧言抒的心跳也怦怦然的,要與他同頻,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又加快了些,再快,再快……
像要從心口蹦出來了。
他是——一生一代一雙人那種意思嗎?
顧言抒緊張地看着他,與她直白又飽蘸希冀的目光對上正着,他的嗓音淡淡地漾開,“以後有什麽心事,讓你覺得難受,都可以跟我說。”
“跟你說有用嗎?”她小小地抖了下。
陸九襄的視線在她紅透的耳根逡巡着,好整以暇地答道:“看,現在你不是已經好多了?”
好像,确實是這樣。
“顧言抒,我們明确關系了對嗎。”他清淡的口吻,只是在陳述事實。
顧言抒想了想,她不想拒絕,他眼底的光太清了,閃着迷人動魄的光澤,她害怕撲滅這種光澤,更何況——
哎,好像拒絕都顯得太矯情了。
她都表現得這麽好這麽路人皆知了。
可是手機的鈴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甚至一并切斷了她此刻稍顯淩亂的思路,顧言抒拍拍臉頰,轉過身接開了手機,“哎,姑姑!”
未過幾秒她驚喜地跳起來,“你提前回來了?”
“嗯嗯!我去接機!你等等我,這邊不遠。”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挂斷了電話,驚喜交集地面過身對他展開熱烈的笑容,“我姑姑回來了!”
陸九襄的聲音溫溫的,“我知道。”眼光在她凍得通紅且生了瘡的手上滞了滞,嘆息一聲,解下自己的手套替她套上,“要我去嗎?”
他脫下手套後,露出那雙白皙溫熱的手,顧言抒冰涼的手心和手背被他籠在溫柔的包圍圈裏,不想掙脫,他替她套手套的動作很仔細,動作很輕,眼神也專注得泛着溫潤的光。
她搖了搖頭,吸着通紅的鼻子,笑着說:“你好好休息就是了,我晚上再來。”
她說着後退了幾步,要沖他揮手,陸九襄皺着眉頭,“你要搬出馨園了?”
顧言抒一愣,她停下後退的腳步,她因為姑姑今天回國的消息還有點怔忡,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想了想說,“名不正言不順的……我聽姑姑安排。”
他的眼光晦暗起來,眉心之間的褶皺愈來愈顯山露水。
分明就在眼前,她卻有點不舍起來,心裏忸怩了下,她跑上去,抱着他在他臉頰側親了一下,“陸先生,再見。”
他微微失神地摸着被她吻過的那片地方,仿佛仍尤帶着溫軟香甜,以及一點點濡濕。
可始作俑者已經跑開了。
沒過許久,他的唇角彎開一道弧跡。
美人計什麽的——
真是太卑鄙了。
他太喜歡了。
顧言抒沒離開很久,他返身往回走,翻出衣兜裏的手機,果然剛剛是徐思盈離開前給他發了短信:
聽說腰受傷了?啧啧。小姑娘真命苦。
陸九襄沒說什麽,只是臉色黑了黑。
他撥通施延的電話,對方戰戰兢兢,不知道boss是不是在顧小姐那邊受了委屈轉移撒氣的目标,正顫巍巍聽遣,電話那頭陸先生的聲音有點急促,果然是生氣了。
但是,他沒開口詢問,陸九襄的聲音不留餘地地随着電磁波破開:“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是!”施延差點下意識一個軍姿。
真奇怪,大學軍訓都過了這麽多年了。
顧言抒在機場外等候,剛才走得太倉促,手頭只有打車的錢,現在要是找不到姑姑,會有點麻煩。
機場人影穿梭,湧動得像一片連綿的汪洋,顧言抒上身是一件不太醒目的淺藍色大襖,她站在外邊花壇的最高處,身後有盛開的噴泉,托開晶瑩盛大的花朵,這應該是最顯眼的地方,她想。
“小抒。”
她還在焦急地往出口張望,卻不妨被身後熟悉的聲音叫住,她詫異欣喜地回過頭來,眼前披着橙紅色絲巾,帶着眼鏡,一身藝術家氣質的,一看就是姑姑。
“姑姑。”她從花壇上跳下來,赧然地說,“我,我就知道我站在這裏,你就能找到我了。”
“嗯。”顧楓晴欣慰地微笑,顧言抒要去接她的行李,一件行李箱和一個手提包,她替顧楓晴把住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挽着姑姑,“你吃了嗎?從非洲飛到這邊要很久吧。”
這麽活躍的顧言抒很久沒有見過了,顧楓晴有點疑惑。
“小抒,你上次說你談了男朋友,他沒送你來?”
顧楓晴有一是一,覺得困惑的事情就會問出來。
但是她的侄女很顯然因為這個問題怔了怔,然後幹幹地岔開話題說:“我、我改天再帶你見他。”
換男朋友的速度,是計劃沒趕上變化,她很想捂臉。但還是沒敢和顧楓晴說。
顧楓晴按住她的手,沉下臉色,“小抒,你告訴我,他是做什麽的?”
無怪顧楓晴不放心,顧言抒現在是顧家的獨苗,她要談男朋友,顧楓晴作為唯一的長輩是一定要過問,就算不為了她已經離開人世的兄嫂,只這麽多年與顧言抒相依為命,當然對她的事情也尤為上心。
柔軟的陽光,淺淡的一片籠着兩個人,顧言抒斟酌了一下詞句,然後才敢不确定地開口。
“應該是,做金融的。”
話音一落,顧楓晴便蹙着黛青色的眉梢,淡淡地說道:“這種人,最不可靠了。”
彼時陸先生正覺得被陽光曬得鼻尖泛癢。
他起身要去拉上落地窗的米金色簾子。
顧言抒補充說道:“姑姑,他很好的。”
她縮了縮脖子,顧楓晴更不放心了,“小抒,你太年輕了,容易被騙。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能相信他?不行,我一定要和他盡快見面,你知道,現在這種騙子太多了,在你面前是做金融的,在別的女人面前說不定就是馬戲團的。”
馬戲團……
姑姑的腦回路完全具有一個藝術家的獨特。
顧言抒無聲撇了撇唇。
這個動作讓顧楓晴愈發感到不對,“擇日不如撞日,你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小抒,你放心,不管他是什麽牛鬼蛇神,姑姑給你撐腰。”
陸先生才走到窗前。
他打了一個噴嚏。
嗯,今天的陽光真的太刺眼了。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O(∩_∩)O~,今天的更新送到哦!
明天晚上可能有會要開,更新不能保證了,小小的遺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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