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約定（一）

2016年年末，林氏唯一繼承人失蹤，林氏覆滅。

消息被爆出的那天，秦川正陪着江溪流在家裏吃飯。齊帆看到新聞先是一愣，随後驚愕的看向他：“先生，是林家啊。”

“我知道。”秦川淡淡的看了一眼電視，起身走過去把它關掉。江溪流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低頭去吃自己的東西。這年頭新聞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出幾天這個消息就會被哪位明星的八卦緋聞所取代，沒人再記得。

或者說沒人記得也不準确，至少韓靜是記得的。林茂生在得知兒子失蹤以後便一病不起，韓靜拉下面子來到秦川家裏，求他幫忙找找林旭的下落。當着齊帆的面，秦川彎腰扶着韓靜進屋，聲音也是帶着安慰的：“不用急，警察已經在找了，一定能有結果的，現在咱們能做的也只有等。”

“小川，那是你弟弟……你可一定要幫幫媽……”韓靜說着就要跪下去，被秦川伸手扶住。他的眼神很平靜，聲音就更平靜：“我懂，要不這樣，我這邊還有點現金，您先拿回去把林叔的醫藥費補上。”

這一幕落在齊帆眼裏，也不知是該說秦川冷血，還是誇他處事不驚。

就這麽把韓靜打發出了門，秦川再回來時，看到了站在客廳裏的江溪流。她穿着睡衣，看他回來了，便朝他走過去：“怎麽還不上來睡覺？”

她說這話的時候皺了眉，像個小小的怨婦。秦川不自覺的笑起來，也不在意一旁齊帆還在，就這麽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這就上去。”

江溪流沒防備，臉一偏就看到齊帆尴尬的扭頭，心裏的羞憤更甚，蹬着腿小聲警告他：“你放我下來！”

“別鬧，樓梯上呢多危險。”秦川一邊說着一邊加快腳步上樓，過了樓梯轉角，還沒進屋，他就放下江溪流纏了上去。唇齒相觸，他心裏那塊總也好不了的疤好像又被貼上了止痛劑，就這麽摟着她，讓她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自己身上，親吻是不留餘地的，舌尖輕輕一勾，江溪流便環着他的脖子發出短促的驚叫。

“進屋，秦川……我們進去……”

她抱着他低低的乞求，秦川空出一只手去推房門，抱着她進去，擡腳把門踢上。動靜有些大，江溪流覺得齊帆一定猜到了房間裏會發生什麽。這麽想着就覺得氣急敗壞的，伸手推了他一把，不讓他的唇落下來：“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然不許碰我！”

秦川喘着粗氣，抱着她陷進柔軟的床鋪裏，他的手指已經挑開了她的睡衣扣子，就這麽停下，兩個人都有些難耐。江溪流看着他眼裏的濃濃情感，咬咬唇：“我要出去工作。”

這幾個月，她一直都在家裏，秦川總是擔心着外面不安全，所以提到工作的問題就混過去。今天她長了個心眼，在這種時候逼他。秦川的臉微微漲紅，低頭蹭着她的脖頸纾解自己心裏的躁動，咬牙切齒的：“哦，在這等着我呢？”

他微微發硬的發絲讓江溪流的脖子癢癢的，她偏頭躲開，語氣很強硬：“我要自己開一個店，你給我出錢。”

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倒是把秦川逗樂了，他很希望江溪流能開口問他要點什麽，去滿足他男人的虛榮心。不得不說這次江溪流的撒嬌還是挺成功的，雖然手段有點惡劣。寵溺的低頭吻着她的腦門，秦川把她的碎發撥開，認真的點頭：“好，你想要什麽店，我給你投資。”

Advertisement

“還沒想好。”江溪流想到這個就有點糾結，腰上忽然被捏了一把，秦川笑着去扯她的睡衣，熱烈的親吻一直落到肩膀以下去：“……慢慢想……”

可是接下來，江溪流所有的思緒就被他撞散了。溫柔而有力的沖擊裏她攀着他的肩膀，混雜的汗水落在彼此之間，等到那洶湧的情潮過去，他還沒離開，眷戀的留在她身體裏，吻她紅彤彤的耳朵：“寶貝，想好了嗎？”

江溪流的發根都是汗，沙啞着聲音，手還吊在他脖子上：“秦川，我們要是可以去個沒人的地方生活就好了。”

“你想去哪？”他慵懶的看着她，像是認真又像是玩笑：“什麽也不要，跟我去別的地方生活，你願意嗎？”

“恐怕是你舍不得你的集團吧。你現在可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富豪。”江溪流在他鎖骨上戳了戳，那漂亮的形狀讓她有點愛不釋手。秦川也不躲開，等到蟄伏的東西慢慢蘇醒，江溪流忽然發覺自己闖了禍。

一切再次停歇，秦川抱着她去洗澡。寬大的浴缸裏她靠在秦川胸前，懶洋洋的閉着眼睛。秦川的手放在她腿上，聲音輕輕地。

“你在我身邊，我才是富豪。你要是不在的話，我連個乞丐都不如。”

雖說是床上的話，但秦川還是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便問起小陳最近什麽生意比較好做。考慮了很久，又跟江溪流商量了幾次，決定在公司附近給她開一個西餐廳。說是開店，但其實工作人員也幫她配備好了，江溪流只需要坐在那裏當一個老板就行，其餘的事自然有人操心。

現如今，秦川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他是個極其寵愛自己妻子的人。但凡是有關江溪流的事，好好去做準不會錯。所以西餐廳裏的員工們都格外賣力，就希望等秦川來的時候，能看見自己努力的樣子，得到他一句誇獎，也是好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多羨慕的目光便落在了江溪流身上。

不過因着江溪流的囑咐，秦川倒是不怎麽來西餐廳。她不喜歡他進來以後大家忽然發亮的眼神，好像自己的東西正被人虎視眈眈。這種心情秦川很是受用，但是偶爾，下班時間早了或者想她了，還是會把車開到店門外，隔着門玻璃，靜靜的看着她，等她下班。

人人都說秦川這個位置的人，深情如此，妻子夫複何求。

也的确是度過了一段極為平靜幸福的生活的。那段時間秦川跟所有好男人一樣，按時上班下班。江溪流也像所有幸福的女人一樣，在別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裏，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關于那個晚上她說過的不信任，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好像就這過去了，他們會執子之手安安穩穩的活到八十歲，又或者更老。

那時候江溪流想，原來沒有陰謀的愛情，是這個樣子的。就這麽生活下去，也沒有什麽不好。

2017年到來之後，穆頌從雲南傳來消息，希望能得到秦川的幫助。他們是多年的好友，自然義不容辭。那段時間秦川很少回家，一開始跑的是雲南，後來便開始頻繁的去往拉斯維加斯。關于穆頌的事情，江溪流只在網上片面的看過一些，秦川不在的時候她就守着自己的店面好好工作，他們一直都不是過分依賴對方的那種性格，所以心情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起伏。

心情開始起伏，是在蕭臨征出現之後。江溪流不知道他是偶然還是故意，來到了自己的店裏。一開始他像所有客人一樣，點餐吃飯，後來漸漸地，他把目光一次次的落在江溪流身上。

在某天快要關門的時候，蕭臨征還是沒有走，江溪流終于坐在了他面前，平靜的看着他：“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這一幕在之後回憶起來，江溪流唯一記得的場景，便是窗邊傾灑而下的晚霞。這樣想來，她人生中的很多次轉折，都是在這樣日光美好的時候，充滿諷刺的，把黑暗和絕望推到她面前。蕭臨征沒有拐彎抹角，他把手放在杯子上，聲音溫和起來，竟和秦川有幾分相似：“林旭在我那裏。”

距離林旭失蹤，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四個月。在江溪流的猜測裏，林旭應該早已死在秦川的槍口之下。她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凝視着蕭臨征的眼睛：“那你應該把林旭送回去，林家現在很着急。”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林旭為什麽會失蹤。”蕭臨征微微傾身向前，靠近了一些：“溪溪，你不好奇嗎？”

“別叫我溪溪。”江溪流禮貌的開口：“而且我也不好奇他為什麽會失蹤，現在我們和林家沒有關系。”

“不只是林旭在我那，秦川的□□也被我拿到了。你知道那上面有什麽嗎？”蕭臨征玩味的笑着：“不只有林旭的血跡，還有秦川的指紋。”

江溪流死死盯着他，表面的平靜就要土崩瓦解。蕭臨征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喝一口壓壓驚，接着說道：“那天秦川對着林旭開了槍之後，我把他從海裏救了回來，就是為了今天。”

“你想要什麽？”江溪流沒有耐心跟他耗下去，推開椅子就要站起來。蕭臨征伸手壓住她的手背，對着一邊的服務生們努努下巴：“還是別聲張吧秦太太，事情鬧大了對你們沒好處的。”

不得已，江溪流重新坐回去。

“我給你兩個選擇。”蕭臨征翹起二郎腿，手指悠閑的點着桌子：“第一個，你自己去警局舉報秦川殺人；第二個，你離開他跟我在一起。這兩個選擇不管你選了哪個，我都會告訴警察，林旭還活着，那秦川就不至于是死罪。”

江溪流臉色漸漸灰敗：“我要是一個都不選呢？”

“那我就去警局舉報，秦川殺人。只不過沒人會知道林旭其實還活着，他恐怕得償命。”蕭臨征說完覺得自己的計劃簡直堪稱完美，從事情的最開始他就打的是這個主意，看着秦川和林旭鹬蚌相争。他的表情被江溪流盡收眼底，她苦笑了一聲：“所以你是鐵了心要把秦川送進監獄去。”

“嗯。”蕭臨征點頭。

“為什麽？”

“因為恨他？”蕭臨征皺眉思索了一下：“又或者是因為愛你？但是恨肯定更多一點，你只是我複仇之後得到的戰利品而已。”

“我能去看看林旭嗎？”江溪流深吸口氣：“好歹你要讓我相信你。”

“江溪流，你沒有跟我讨價還價的資格。”這是蕭臨征說的最後一句話，臨走之前，江溪流還是妥協，怕他真的去警局就這麽把秦川毀了。他自己就是人證，物證也在他手裏，他說的沒錯，她還真的沒什麽資格讨價還價。

“我考慮一下，給我點時間。”江溪流把姿态放低，至少要等到秦川回來才可以。春天還沒有到，秦川現在人在拉斯維加斯。這一刻她忽然很想他，想見他，非常非常。

然而也是這個時候，穆頌的死訊從那邊傳來，幾乎震驚了整個香港。秦川因為這件事奔忙了很久，再回來時已經将近二月末。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江溪流不忍心去問他什麽，只好在他睡着的時候，躺在他身邊靜靜看他。

也許之前，她失明的很多時候，他就是這麽無可奈何的看着她的吧？

那之後的幾天，秦川一直沒有出門。直到三月初的某個傍晚，他才心情好了些，詢問江溪流願不願意跟自己去拍賣會。江溪流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只覺得看一眼便少一眼，點着頭，把胳膊環上他的脖子：“秦川，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說什麽傻話呢，走，帶你去換衣服。”秦川拉着她起來，到了會場她才知道，這場拍賣會的唯一拍品，是穆頌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幅畫。她并不能看懂畫裏是什麽，只是能看見大致的輪廓，像極了男女擁抱在一起的樣子。秦川對這幅畫勢在必得，不管別人把價格擡到什麽程度，他都會喊得更高。

“這幅畫很重要嗎？”江溪流靠着他的肩膀，仰頭看他的側臉。秦川嘆了口氣，眉目惆悵：“這是他以穆頌這個名字，留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幅畫。”

這句話讓江溪流覺得奇怪，歪頭看他：“什麽意思？”

“穆頌沒有死，九月也沒有。不久的将來，他們會在雲南重新在一起。”秦川悄聲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她，江溪流一愣，沒想到自己身邊竟有這麽傳奇的事：“他們……”

“他們在一起太難了，可是即使是那樣，還是不想放棄。”秦川說着便想起前段時間的種種，低頭在江溪流額頭上吻了吻：“還好我們沒有那麽難。”

江溪流張張嘴，心裏積壓已久的委屈就要呼之欲出。現場就在這時敲了錘，表示這幅畫已經被秦川購得。男人的表情很淡然，照例讓小陳去處理，自己則挽着江溪流的手走出了會場。

江溪流多希望，他拉着她，就這麽私奔逃走。丢下再多的爛攤子也沒關系，反正不要再有人找到他們，那就最好。

她原來已經愛他到這個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林旭：大家不能接受你的黑化，你這樣真的太對不起溪溪了！

蕭臨征：作者腦子有問題，為什麽要怪我【委屈臉】

林旭：你就告訴我，最後你的陰謀得逞了嗎？

蕭臨征：都說了是ＨＥ我得逞什麽？！！！【哭着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