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色在車窗外飛速滑過,溫檀一直側過頭看着外面,宋曼卿也目不斜視,看上去在專心致志開車。
兩人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中。
溫檀現在已經忘記自己打電話給宋曼卿的目的是什麽了,她的腦袋裏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什麽都有,亂糟糟變成了一團扯不清楚的麻線。她如果能轉過頭仔細地看宋曼卿,就能看到那耳朵的紅色一直都沒消下去過。
顯然是一樣的心緒難平。
到了樓下,直到宋曼卿穩穩地停了車,兩人還沒開口說過一個詞。溫檀的話在舌頭和齒間打了個轉,愣是沒說出來。
但她也沒下車,在猶豫中自己都沒意識到兩只手糾結在一起,十指交纏,直到宋曼卿終于看不過去的出聲提醒她:“不要捏手。”
溫檀:“啊?”
宋曼卿見她手還揪着,傾身過去輕輕抓過來,“我說你……”
話沒說完,溫檀的臉上便浮現出愉快的笑容,順着宋曼卿的動作将她的手牽住了,語氣自然,“你的手好涼。”
溫檀眯着眼,略顯慵懶地側靠在座椅上。墨黑濃密的頭發松松的在後面用一根簪子挽成髻,眉目如畫。她今天穿着一件酒紅色的方領法式裙,精致的鎖骨,白皙的皮膚,配上她現在的神情,是一副讓人格外賞心悅目的畫面。
她一只手已經搭在身側座椅上,另一只手修長,纖細,目的性極其明确的與宋曼卿的相扣緊握。
“怎麽還是這麽涼?”溫檀輕聲說,擡眸,“宋将軍……不要緊張。”
宋曼卿卻皺起眉,下意識回答:“我沒有緊張。”
“是嗎?”溫檀笑,“那這樣呢?”
她溫熱的指尖,開始一點一點摩挲着宋曼卿的指腹,以及那小小的薄繭。
小指,無名指,食指……溫檀一根一根撫摸過去,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但在這靜谧的夜晚和封閉的車內,仿佛有道不明的欲望要噴薄而出。
溫檀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
到底是什麽原因?
她對自己說,這不過是鬧着玩而已。
宋曼卿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深處随着溫檀的觸碰,全都彙集在她的動作,和手指上。溫檀觸碰的就好像不是她的手指,而是身體。
“夠了。”宋曼卿掩去眸中的那一抹沉迷,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溫檀自己也才回神,開了車門下來,宋曼卿緊随其後。溫檀的手垂在身側,空氣裏似乎還殘留着剛才的溫度和柔嫩的觸覺。宋曼卿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那雙深黑色的雙眸一如尋常,平靜地看着自己。
溫檀說:“上樓坐坐?”
此時并不算太晚,溫檀這話問的自然,并沒帶別的意思。她想問宋曼卿一些事情,總不能在路邊。車裏,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動作,更不行了。
只能将人請進家裏去。
宋曼卿說:“好。”
她跟着溫檀一路進了小區,電梯,等待溫檀開門。溫檀給她拿了拖鞋邀請宋曼卿進來,很溫馨的小二居,完全就是溫檀自己獨居的樣子。
宋曼卿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正經地端坐在沙發上。
溫檀拿了玻璃杯在廚房裏問:“喝點什麽?飲料還是酒,我酒調的還不錯,要不要嘗嘗?”
宋曼卿看着茶幾上的果盤,說:“我開了車。”
溫檀漫不經心地往杯子裏加冰塊,“我這兩個房間,你可以在這兒睡。”
她自己端着一個杯子,将另一個放到宋曼卿面前。她挑眉搖了搖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宋曼卿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端起來喝了一口。
細小的氣泡在口中綿密纏繞,有可樂的味道,還有一種清甜的酒,混合在一起。
是酒。
她擡頭,就看到溫檀笑的極為開心。心中覺得又無奈又好笑,幹脆就又把自己剩下的酒喝光了,杯子裏只剩下幾塊方形冰塊。
溫檀将宋曼卿的杯子拿過來,将自己的送到她手上。
“喜歡就多喝點,我再給你倒。”
宋曼卿看着那咖啡色的,像是可樂一樣的清透的液體,裝在這玻璃杯中在等下呈現出漂亮的顏色。這一杯,是溫檀剛剛喝過的。
她的眼神落在杯沿,似乎都能想象到剛才柔軟的唇壓在上面的樣子
宋曼卿坐在沙發上,身板筆直,顯然沒有一刻的放松。溫檀一回來就将室內的空調打開了,宋曼卿卻覺得自己的手心似乎又開始滲出薄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玻璃杯壁冰涼,但她的手現在不再冷,而是熱。
“将軍,你別緊張啊……”溫檀語氣輕快的似乎什麽也不知道,她坐在了宋曼卿的身邊。
宋曼卿看到,她就着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被冰的“哈”了一口,眯着眼睛說:“舒服。”
宋曼卿就那樣保持着握住玻璃杯的姿勢,溫檀失笑,挪開了一些,和宋曼卿保持着舒适的距離。她看宋曼卿真是和人太少接觸了,現在一副好像會被自己吃了的模樣。
有這麽可怕?
她往沙發上一靠,看着宋曼卿的修長漂亮的後頸:“你知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裏上去坐坐意味着什麽?”
宋曼卿的肩膀一僵,卻沒有轉頭。溫檀反而傾身,臉頰都能夠觸碰到宋曼卿的發絲,甚至能聞到她身上已經有了淡淡的酒氣。
在這一瞬間,溫檀的頭腦是一片空白的,她幻想過很多次自己找到了宋曼卿的時候會發生什麽,又會有怎樣的接觸。
但這一種,她從未意料過。
宋曼卿微微側了頭,清亮的眼眸已經近在咫尺。
溫檀看到宋曼卿的側臉在燈下仿佛是在發光,細長濃密的長睫漆黑又動人,唇微微抿着。直到——
她正要靠近,宋曼卿的手卻一松,酒杯叮叮哐哐從衣服上滾落,砸到了地上。宋曼卿的胸口襯衫,褲子上,全都一片水澤。
在她襯衫敞開的皮膚上,有透亮的水珠正在往下流淌。
宋曼卿一動不動,仿佛倒在她身上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捧空氣罷了。
“對不起,我剛才……”過了半晌,宋曼卿就和忽然回神一般猛地站起來,看着溫檀手足無措,“我馬上幫你收拾。”
溫檀笑:“那你可能喝醉了。”她也站起來,低聲說,“去洗個澡,這裏我來收拾。”
她才起身走了沒一小步,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宋曼卿将她帶的離自己更近,皺眉問她:“是什麽意思?”
她的眸中有顯而易見的疑惑,兩人原本寬敞的距離又變得逼近。溫檀這才發覺,原來宋曼卿要比她高上半個頭,現在這雙黑眸深深地望着她,溫檀心中一跳,将手腕掙脫出來。
“沒什麽,就是表達一下友好。”溫檀笑着指了指宋曼卿的衣服,“你脫下來去浴室洗個澡,我等會兒将幹淨的衣服給你送進來。”
她示意宋曼卿看自己胸口的位置:“都濕了會不舒服的。”
确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宋曼卿點點頭。溫檀便給了宋曼卿新的浴巾和貼身衣物,将她推到浴室門口。自己就進卧室去挑了一套新的家居服,等出來的時候,浴室門口已經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溫檀輕輕地“啊”了一聲,這真是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她将衣服放在沙發上,将殘局收拾了,剛剛宋曼卿為什麽會在那一瞬間失控沒拿穩杯子呢?
是因為她的靠近,還是因為她講的話?
溫檀拿起地上的玻璃杯,發現杯子沒碎成一片一片的,卻被摔出了一個缺口,那塊玻璃渣她四處看了都沒找着。
“溫檀?”宋曼卿的聲音從浴室傳來,估計是洗完了。
“哎!來了,來了。”溫檀也顧不上那麽多,急急地拿起衣服就要起身走。卻沒想到那塊玻璃渣是在碎的時候彈到了沙發上,被衣服這樣一掃就落在了溫檀的腳邊。
碎片小,溫檀壓根沒注意,一下就踩了上去。
“啊!”她發出一聲悶哼,碎渣穿過了軟底的家居鞋刮到腳底,止住了她的動作。同時,浴室門打開,跟随着白茫茫水汽出來的,是只用浴巾裹住了自己的宋曼卿匆匆朝她奔過來。
“怎麽了?”宋曼卿的聲音急切,絲毫都不在意自己暴露在溫檀的視線中,即使自己肩頭赤|裸,頭發并未擦幹,還在往下淌着水珠。
宋曼卿見溫檀不搭話,就是有些發愣看着自己,以為是真痛狠了,半跪在溫檀的面前,托起了溫檀的腳踝就要去查看。
“還好,只是玻璃劃傷了腳底,一點點。”宋曼卿仔細看着,“我上次給你的藥還在不在?我幫你塗一些。”
真,要命了。
溫檀知道宋曼卿确實只是關心自己,可是她的眼中看到的就是濕發的宋将軍,剛洗完澡的宋将軍,還沒穿上衣服的宋将軍。
該死的性感。
她知道自己現在很不冷靜了,甚至宋曼卿将她的拖鞋拿掉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有何反應。她的視線從宋曼卿的臉上開始下移,就看到了她肩膀上那刀傷痕,直至蜿蜒到背部。
那和她夢中出現的竟一模一樣!
宋曼卿扶着溫檀站起來,皺眉問:“疼不疼?”
這不過是多小的傷罷了,溫檀想。
“本來——是不疼的。”溫檀眨了眨眼睛,“但是你一問那就疼了。”
溫檀緩緩說:“啊,好疼,好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 無名作者:最近很多人反應宋将軍您太受了太受了,請問宋将軍怎麽回應,您是不是真的是受的那一方呢?
宋曼卿:小溫讓我知道了誘受這個詞,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的?問就是猜的。
溫檀:寵妻嘛,是這樣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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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