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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難得下了些細碎的雨,沒啥要事需做的又因托着腮看着外頭纏綿的細雨,陰陰郁郁之感倒也應了她此刻心境。出神是,雜志社的同事李碧雲在懷裏偷偷藏着一本新發行的《 回輪》蹭到又因身邊,她攤開雜志,指了指裏頭的一篇文道:“陸先生這篇文寫得太好了,前幾日我還弄不清當下怎一回事,現在好了,有他幾句敘述,整個時事格局一下子就清晰開來。”

又因歪過頭,瞧了幾眼。許是陸從予答應了誰,寫了篇當下戰況分析文,文不長,僅一面。又因說不出有什麽感受,只覺挺好,閑閑适适中仍存着那顆不忘的初心。

又因抿嘴笑笑道:“他沒在咱們雜志上發這文,不知老劉會不會怪罪到我頭上來。”

李碧雲嘿了一聲,也随之笑眯起眼道:“說肯定會說上兩句,他那嘴不碎碎念可真就不是他了。說來,當初怎麽就沒想過讓你牽個線,好歹家屬說話比我們三顧茅廬來得有用多。”

又因沒搭腔,伸手幫她合上雜志,然後湊到黃碧雲耳邊輕聲道:“這本雜志再不收起來,等會老劉不僅要找我,恐怕連你都要找了罷。”

李碧雲哎呦一下,迅速将雜志夾到胳肢窩下,倏地奔出辦公室的門。

《回輪》主編輯陶鳳和《東方雜志》的主編輯劉衡懷是對沒牽上線的老情人,倆人飽含感情,卻被“國家大事”這枚程咬金給斷了緣分。劉衡懷心心念念陶鳳,求過幾次婚,而陶鳳則心懷天下,不甘願束縛兒女私情上,幾次都不留情面的一口拒絕。

種種牽扯下來,劉衡懷便揣了怨氣,每月當統計銷量的時刻,都讓數據庫的李碧雲給他一份《回輪》的銷量,就想知道是否贏過去。說他幼稚,還真有。

約莫午時,從外頭回來的劉衡懷果真找上又因,他站在門邊朝理文緒的又因喚了一聲。又因擡眸,見劉衡懷偏頭,示意讓她到他那談些事。又因沒禁得住輕輕嘆了口氣,她不疾不徐地擱好筆才起身。隔座舉着電話正和作家通電的張禹正看這情形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進門後,早猜出為了何目的的又因自覺地把門帶上。坐桌前的劉衡懷喝了桌上口已經放久的涼茶,反複翻着昨天剛出的雜志道:“我說又因吶,你看過新一期回輪了嗎?”

又因停頓了一下,聰明地笑吟吟道:“不敢買。”

劉衡懷輕咳了一聲道:“其實之前我找過陸先生兩次,想讓他寫篇文放咱們雜志上發表,什麽題材都成,不過他都拒絕了。誰知昨天新一期回輪打出噱頭,說難請到的陸先生為他們寫了一篇。你也知道陸先生的影響力,你看看能不能夠請陸先生幫個忙,也寫一篇放咱們雜志?”

又因嫣然道:“說能說,但他願不願意我還真說不好。我是覺得因為回輪是第一篇,所以大家興趣會高,第二篇……恐怕反響就不那麽厲害了罷。”

劉衡懷沉吟,點點頭道:“我也想過,不過實在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又因眸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提議道:“您知道樂界的嚴老嗎?”

劉衡懷道:“當然知道,可他和我們有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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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日杜錦瑟來了信,信上說谷岸和嚴老倆人欲想包裝她出來,大致下個月月初會發張唱片,發行當晚她要去上海的“莺歌”電臺現場播唱,還有幾個電臺選擇碟播,其中有兩個北平的電臺,她讓又因到時定要準時收聽。

顯然杜錦瑟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也尋到留在谷岸身邊的辦法。

思及此,又因開口道:“嚴老已多年不出山,若是咱們能第一時間訪到他近日相中還大力舉薦的人,何愁銷量呢?”

當晚又因寫了封信回複杜錦瑟,先答應準時收聽,而後闡述了她的請求。方停下筆,她看着眼前這封信咽了咽幹澀的喉,躊躇許久又取來另一張紙寫了其它的東西。等兩封信都寫好,開始封口的時候,門外傳來陸從予壓低了的聲音,他問道:“睡了嗎?”

又因急忙将書信塞進床枕下,擡高了聲音道:“還沒,稍等。”

陸從予煮了綠豆湯,他怕夏天燥熱,用來清火的。進來後倆人就默然對坐許久,又因看不透陸從予想什麽,她一面喝着湯,一面時不時瞅他一眼,瞅到後面竟有些許尴尬。她放下喝了一半的湯說道:“我看到你寫的文了。”

陸從予不做點評,他點點頭,旋即從懷裏拿出封信遞給又因道:“剛收到的一封信,我想你應該會開心。”

近幾日怎麽總收到來信,困惑的又因伸手接過信,單看上頭落着的名字,确實立馬激動起來。她擡起蒙了點淚霧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陸從予道:“怎麽會?”

陸從予淺淺一笑道:“來北平前我留了地址給她。”

許是習慣,又因沒再為他做事的周到暗自吃驚,她垂眸看着手裏的信,輕聲道了句“謝謝”。後來陸從予只讓又因再多喝幾口綠豆湯,然後什麽都沒說就出了門。

幾分鐘後又因才裁開信。宛平在信上說容家一切安好,一直沒寫信一來是不知該向她彙報些什麽,二來也是不想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好不容易能下心提筆寫信是因為發生了一事。

前幾日寧延禮突然來訪,為兩事而來,其一,退婚,其二,打聽寧進陽下落。寧延禮的意思很明了,若容府能有辦法聯系到她,望她助一臂力。宛平順道提及容長興聽聞後的态度,意味深長極了,歉意十足卻比以往來得通情理。

“你望子成龍,而我盼女攀龍,強加了想法于他們,可未曾想過是否合适。都錯了,錯得離譜才會跌得如此悲慘。哎,若是他們現在過得好,又何須再去找尋呢,該放就放罷。”

最後宛平寫說,小姐,既然老爺都這樣說了,您其實可以回來看看的。

又因看完信,回頭盯着桌上的綠豆湯看了好長一會兒。方才攪起的綠豆此刻都沉了下去,沉到了最底,上邊原本渾濁的湯水變得清透。她嘆了口氣,照例好好地把信折成原樣塞回表封袋內,然後從床枕下抽出那兩份寫好的信,依着心中想要的順序一同疊好置進抽屜右側最上方。

後來她從屜子裏又拿出一個盒子擺到桌上,起身撚燈,打算入睡。下了一天的毛雨,屋外屋內氣溫不一,緊閉的窗戶上便覆了層薄薄的霧氣。又因側過身,正對看不清外面景象的窗那頭,茫茫白霧,觸不及也擦不掉。

她凝神半晌,後來還是緩慢閉上了眼。

其實她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倒不是天氣悶熱惹的,反是心頭靜不下,腦子放不空。桌前盒子裏面以前從未覺得滴答吵響的東西今日磨了她大半睡意,許是心境不同了,所以厭倦了事物也厭倦了自己。又因再一次掉過了身,拉起薄褥蒙住了頭。

隔天日中剛到,又因請張禹正幫忙掩飾,她需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辦點私事。張禹正怔了怔,難得又因會選上班時間出門,他一笑道:“偷偷摸摸的,是不是背着你家陸先生找男人去?”

張禹正心不壞,就是嘴巴不好聽。又因懶得解釋,只是瞪了他一眼道:“總好比過三十又七歲了,還孤家一人的吧。”

張禹正拿起筆指了指又因,笑笑道:“總有一天要讓陸先生治治你的嘴!”

又因淺淺一笑,拿起昨日的盒子出了門。她去的地方是老斜街街尾,不過不等寧進陽,等的人是江婉婉。由于拿不準時間,就憑着以前的記憶,選擇江婉婉出門買菜的時間習慣來,果真等到了她。

江婉婉見又因那刻些許詫異,緩了一下,她聲音和面容上都流露了喜悅,她說道:“他在裏頭。”

又因搖搖頭道:“我來找你的。”

江婉婉頓了頓,凝視又因許久。沒料想到也猜不中來意,江婉婉仿佛不敢信地重複一遍道:“找的人是我?”

又因笑着點點頭,問道:“能勻我一點時間嗎?”

江婉婉低頭看看菜籃子裏的菜,停了幾秒考慮後才道:“這附近比較荒涼,沒什麽茶館咖啡廳的。”

又因道:“沒必要,幾句話而已,只要靜點,離這裏一點距離就成,我只是怕等會……”

江婉婉有點知道又因擔心什麽,她點點頭,先轉過身走了過去,又因随後。一陣幹燥的風刮起,江婉婉急忙伸手按住淩亂飄起的額前發絲,等風過,她随意用指尖捋了捋,将發絲全別到耳後。此時又因才發現江婉婉在上海時一直佩戴的耳環不見了,好似前些日子見面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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