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克洛伊和茜絲莉的阿尼馬格斯訓練進行得相當順利，在七月的末尾克洛伊總算在茜絲莉的鼎力相助下完成了第一次變形。她的阿尼馬格斯形态是一只漂亮的梅花鹿，和她的守護神一樣。她帶着驕傲的神情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直到發現自己變不回來了才垮下了臉。

茜絲莉看出了克洛伊的窘态，急忙一揮魔杖把她變了回來。

随着克洛伊對阿尼馬格斯變形的掌握越來越熟練，他們去美國旅游的日子也到來了。

“孩子們，我想我們得快點了。”賈斯珀站在門口催促道。

“馬上。”克洛伊嘴裏發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嘟囔，把一挑麻瓜的短褲扔進了茜斯莉正準備合上的箱子裏。

“快點吧，我們真的要晚了！我們只剩下二十分鐘找門鑰匙了！”

“你可以帶我們随從顯形。”蓋爾提醒道。

“我已經這麽打算了！”賈斯珀焦慮地說。

當一行人總算到達了門鑰匙投放處的時候，那枚門鑰匙——其實是個破足球——已經開始發藍光了。克洛伊一把把它抓住，另外三個人飛快地把一根手指放了上去。克洛伊感到自己的肚臍後面有個鈎子鈎了一下，便旋轉着飛了起來。就在頃刻間她一下子掉了下去摔在了堅實的土地上，頭還在嗡嗡作響。裝着椰子的籠子倒在一旁，雪白的貓頭鷹因為這暈頭轉向的待遇正在憤怒地撲扇着翅膀。克洛伊眼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在草地的另一頭是一個類似于麻瓜辦公樓的建築，上面寫着“馬克國際巫師旅行社”的字樣。

“九點二十一分，來自英國。”一個金發女巫用奇怪的美國口音說，“你們好，我是旅行社的負責人，叫我露易絲就好了。我看看——你們是亞倫一家，是吧？”

“是的。”茜斯莉回答。

“你們定的是紐約-波士頓-華盛頓-洛杉矶的麻瓜世界觀光線路，是嗎？我看你們已經換上麻瓜的服裝了——這樣就省去了不少步驟。好多巫師甚至沒有帶麻瓜的衣服就來了，我們還得找人去幫他們買。”

“對。”克洛伊回答，努力讓自己适應她的口音。

“好，那請先和我來。”露易絲帶着他們走進了辦公樓，“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裏将會有一個導游帶着你們，所以你們不用擔心不認路之類的問題。我看看你們的導游——請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他叫出來。”

大約三分鐘後，一名面帶微笑的十五六歲左右的金發男孩跟在露易絲邊上走了出來。但是……克洛伊總覺得這人的笑容有些似曾相識……但出于禮貌，她并沒有把這種疑惑顯露在臉上，只是友好地保持着微笑。

“這将是你們的導游，約瑟夫·林恩。”露易絲介紹說，“我現在得趕去接下一批游客了。祝你們玩的愉快！”

克洛伊只感覺自己被雷劈了一道，一臉呆滞地看着那個為了掩飾臉上微微顯露出的疑惑而把手伸進袍子的內兜翻找什麽東西的導游。

“約、約、約瑟夫·林恩？”她驚訝地說，舌頭因為震驚而打了結。

“梅林啊，請別告訴我你是克洛伊·亞倫！”約瑟夫瞪大了眼睛說。

“梅林啊，我的确是！我剛才一直在懷疑你會不會是那個約瑟夫·林恩！”克洛伊哭笑不得地說，“你為什麽會在這兒當導游？”

“賺點零花錢。”他尴尬地抓了抓頭發。

“克洛伊，這不會就是你的那個筆友吧？”蓋爾一拍腦袋叫道。

“看樣子似乎是這樣。”克洛伊無奈地攤了攤手，望了一眼同樣無奈的約瑟夫。

“說實在的約瑟夫，我還是更願意和你寫信。”克洛伊在前往自由女神像的路上對約瑟夫說，“你們美國人說話實在是太奇怪了。”

“你說話也很怪，像個僵硬的鴨子。”約瑟夫毫不客氣地指出。

“得了吧，”克洛伊反駁，“我們四個都是英國人，你這麽說可占不到好處。”

“我說，克洛伊。”蓋爾不耐煩地插嘴道，“你還是給約瑟夫一點時間來介紹一下紐約吧。”

“紐約是美國的第一大城市，也是最重要的經濟中心。”約瑟夫正色道，“雖然紐約的經濟發達基本上體現在麻瓜們身上，但是美國巫師界的最龐大的商業街也在這裏。我記得英國的對角巷在倫敦，對吧？待會我們要坐麻瓜們的船觀賞自由女神像。自由女神是是法國麻瓜們送給美國的禮物，不管怎麽說，既然你們定的線路是麻瓜世界觀光，我就帶你們多看看麻瓜們的東西。”

“約瑟夫，你是麻瓜出身嗎？”茜斯莉忍不住問道。

“我的父母都是巫師，但是我媽媽是麻瓜出身。”約瑟夫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爸爸也是。”克洛伊接話道。

“那就比較好辦了——上個月有一撥來自亞洲的巫師，完全不知道麻瓜的行事方法，還選擇了麻瓜世界觀光的線路，好幾次差點露餡。”約瑟夫聳了聳肩，“我現在還不能在校外施魔法，要不然我就不會來帶這條線路了。太麻煩了，總是要收拾爛攤子。”

“但是待遇應該挺豐厚的吧？”蓋爾問，眼睛裏閃着激動的光芒。他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對錢開始有了極大的興趣。

“還好吧，一個暑假差不多能掙三十加隆。”約瑟夫掰着手指算了算。

正說着，一行人已經走上了碼頭。約瑟夫遞給了一個麻瓜幾張船票，他就讓他們上了一艘中型的船。裏面差不多坐滿了，都是形形色色的麻瓜們，大多數人手裏都拿着一個照相機。茜斯莉也從包裏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相機。“我特意買了一個，”她眨了眨眼睛，“咱們家那個會引起麻瓜們的注意的。”

船開始在泛着波光的湖水上行進，兩邊驚起一陣水花。船上有專門的人負責介紹，但是克洛伊沒有專心聽。她感覺好像有螞蟻在身上爬似的坐立不安，這種感覺越來越真切，但她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廣衆之下把手伸到衣服裏去，只能時不時難受地扭一下身子。這種奇怪的表現引起了蓋爾的陣陣嗤笑。

不會又是蓋爾搞的吧？克洛伊心裏暗暗發憷。自己身為姐姐，卻處處被自己的弟弟搗鬼，真是郁悶至極。就在她專心對付自己身上的奇怪感覺的時候，觀光已經結束了大半。

約瑟夫發現了克洛伊的不對勁：“你怎麽了？”

“感覺好像有人撒了點癢癢粉在我身上。”克洛伊說着瞥了一眼蓋爾。

“下了船會有辦法的。”他安慰道，無聊地看着船頂。

“你不仔細聽聽解說嗎？”克洛伊發現和約瑟夫說話是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

“我聽的次數太多了。”約瑟夫眯起了眼睛，“都快能背下來了。”

謝天謝地，船總算停了下來，克洛伊第一個沖了下去，在碼頭上蹦蹦跳跳地試圖甩掉那種感覺。

“克洛伊怎麽了？”賈斯珀問茜斯莉。

“也許是暈船吧。”蓋爾接話說，“克洛伊！你還好嗎？”

好小子，敢和我裝無辜。克洛伊咬牙切齒地想。“很不好。”她沒好氣地說。

“暈船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蓋爾繼續耍無賴，“要我這個超級好弟弟幫你揉揉嗎？”

蓋爾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他在這兒無事獻殷勤，估計是想趁機再撒一把癢癢粉吧。“還是算了吧，你給自己揉吧。”克洛伊很有禮貌地回答。

“克洛伊，你的東西要掉了。”約瑟夫好心提醒了一下，克洛伊這才發現自己臨行前本來打算整蠱蓋爾帶來的臭蛋從口袋裏滑了出來。克洛伊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這個臭蛋掉到了她腳邊的地上——

她毅然決然地一翻身跳進了水裏。

從結果上來看這個決定還是很明智的，克洛伊本來就站在碼頭邊緣，如果她當時不跳，臭蛋放出來的惡臭也會迫使她跳下去的，而且誰知道她身上會沾上什麽惡心的東西。可是她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她不會游泳啊！

在跳進水裏的一瞬間克洛伊只感覺眼前一黑，完全只是憑本能行事。她用盡全力在水裏撲騰着，碼頭的邊緣就在她眼前，可是她似乎越撲騰就離它越遠。她想學別人游泳的姿勢往前游，可只是嗆了一大口水。

好歹不癢了……這是克洛伊現在的想法。水嘩啦啦地在耳邊響着，克洛伊真的很後悔為什麽自己沒帶魔杖，不然好歹可以給自己來一個泡頭咒。就在她精疲力竭得只有腦子還可以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忽然被拽住了往回拖。

“謝謝你，約瑟夫。”克洛伊艱難地道謝。

“我說你像鴨子真是失策。”他居然還有精神開了個玩笑。

大約一分鐘後，克洛伊渾身濕透地坐在地上接受着行人驚異的目光，邊上同樣濕透了的約瑟夫還在喘着氣。茜斯莉和賈斯珀不斷地向約瑟夫說着感謝的話，而蓋爾則是內疚地站在一旁不敢看克洛伊。

“媽媽，我們是不是應該趕緊找個麻瓜們看不見的地方來個烘幹咒？”克洛伊忍不住說道。

“你說得對，親愛的……”茜斯莉這才反應過來，一行人匆匆離開了碼頭，留下了一串水漬。雖然是夏天，但是濕嗒嗒的克洛伊還是忍不住不停地哆嗦着。好在賈斯珀從随身帶着的包裏扯出了一件外套給她披上，不然真是狼狽透了。

“對不起，約瑟夫，害得你也濕透了。”克洛伊道着歉。

約瑟夫用手擰着自己的短袖衫裏的水，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茜斯莉對着克洛伊和約瑟夫揮了揮魔杖，他倆的衣服就立刻幹了，暖烘烘地貼在身上。

“謝謝，亞倫夫人。”約瑟夫禮貌地說。

“不客氣，是你把克洛伊救上來的。”茜斯莉笑着沖約瑟夫說。可當她的眼神掃過了正打算偷偷躲在賈斯珀身後把自己藏起來的蓋爾身上時臉又立刻板了起來，“蓋爾？”

“老、老媽。”蓋爾結結巴巴地說。

“你是不是偷偷往你姐姐的衣服裏塞了癢癢粉？”她眯起了眼睛，神情是難得的嚴肅。

“是……是的。”蓋爾低下了頭，頭發因為緊張而被汗水浸濕貼在了臉上，“我只是覺得好玩......”

“算了，媽媽，不要怪蓋爾了，反正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克洛伊的同情心又泛濫了。她上次情人節的時候把蓋爾折騰得挺慘，這就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茜斯莉，出來一趟就是玩的，有什麽帳回去再算。”賈斯珀也勸道。

“好吧。”茜斯莉的臉色緩和了一點，“蓋爾，你再搗亂——”

“不會了不會了，我保證。”蓋爾誠惶誠恐地點頭哈腰，樣子滑稽極了。

蓋爾履行了他的承諾，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都乖乖聽話沒有惹事，讓克洛伊也開始放心地享受起了這個假期。在美國的最後一天，約瑟夫帶他們來到了洛杉矶的迪士尼樂園。

“麻瓜們管這裏叫‘魔法王國’。”約瑟夫介紹到。蓋爾和克洛伊都沒忍住笑了出來。茜絲莉倒是一臉興致盎然，拉着賈斯珀就要往裏走。

約瑟夫挨個給他們發了張票就領着他們走進了迪士尼樂園。克洛伊一家都很少離開倫敦，一直生活在擠擠挨挨的街道間，看見迪士尼樂園裏空闊的樣子不禁驚訝地喊出聲。

“我感覺這裏比霍格沃茨還要大！”蓋爾感嘆道。

“不一定，”克洛伊搖頭說，“就算不算上禁林也說不準。不過霍格沃茨絕對沒有這裏開闊。”

“那是什麽？”茜絲莉好奇地指着前方一條曲裏拐彎的軌道問。

“麻瓜們管這個叫過山車，”約瑟夫解釋道，“人們會坐在一個小車裏面在軌道上沖上沖下，體驗失重的刺激感。”

“像古靈閣的小車那樣嗎？”蓋爾興奮地問。

“也許吧。”約瑟夫不确定地說。

在蓋爾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決定先去坐過山車。賈斯珀有恐高症，在茜絲莉遺憾的目光中坐在了邊上的長椅上休息。“我可以給你們拍照，”他舉起了黑不溜秋的麻瓜照相機說道。

克洛伊和約瑟夫并排坐在了車裏，而茜絲莉則堅持稱蓋爾太小太矮所以要和她坐一排，這樣她好照看他不從過山車的縫隙裏飛出去。

約瑟夫聽見這話差點笑出聲：“放心吧亞倫夫人，這些麻瓜的東西還是很安全的。”

雖然約瑟夫打了包票，克洛伊在被卡在一個小位置裏且不方便掏魔杖出來應對緊急狀況的狀态感到非常不安。好吧，她承認自己并不是很相信這些麻瓜制造出來的大件物體。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過山車已經開始緩緩移動起來。克洛伊緊張地攥緊了面前的把手，又摸了摸口袋裏面的魔杖，确保自己可以在第一時間就把它掏出來。

“很緊張嗎？”約瑟夫好笑地看着克洛伊緊張的行為。

克洛伊點點頭沒有說話。她還是更喜歡飛天掃帚，至少她可以控制它的方向。

過山車在一瞬間忽然加速，把他們送入了遼闊的室外空間。克洛伊感受着風呼呼挂在耳邊的快感——感覺和騎飛天掃帚差不多嘛。

就在她松下一口氣的時候過山車忽然來了一個大轉彎，幾乎要把她從座位裏甩出去。“呃呃呃呃約瑟夫你确定這玩意兒不會把我們扔出去摔死——”她從牙縫裏擠出怨念的聲音。

“放心吧不會的。”約瑟夫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他在平地上站着一樣，“過山車就是要我們體驗這種感覺——”

過山車猛地沖上了一個陡坡，在坡頂看看停住。

“準備好了——”

約瑟夫的“嗎”字被淹沒在呼呼的風聲和一片尖叫中。克洛伊只感覺自己仿佛要從座椅上飄起來，只得咬緊牙關用全身的力氣攥着面前的欄杆。就在一瞬間，一切都又恢複了正常——過山車開始減速，最後停在了他們出發時的位置。

克洛伊暈暈乎乎地走下了過山車。這是一種她在騎飛天掃帚時沒有過的體驗。作為一名追球手，需要她高空俯沖的情況并不多。她像是一瞬間理解了學院魁地奇隊裏的找球手布蘭妮的苦衷。

“太好玩了！我還要玩一次！”蓋爾一下過山車就興奮得手舞足蹈，“麻瓜們太厲害了，如果是飛天掃帚以這樣的角度亂飛我肯定就被甩出去了，但我們坐在這個車裏就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我們再玩一次吧！”

克洛伊哼了一聲：“我們要玩的東西還多着呢，最後再看有沒有時間吧。”最好能在別的地方多拖延一些時間，這樣就不用回來了。

約瑟夫看出了克洛伊的緩兵之計，噗嗤一聲笑了。一旁等候已久的賈斯珀看見他們都出來了急忙舉着相機跑了過來，得意地宣布自己照了好幾張不錯的照片，說要洗出來貼在家裏的牆上。

“記得給我也寄一張。”約瑟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克洛伊白了他一眼，頭還一陣陣發暈。

“放心，”約瑟夫安慰她道，“我相信你會很上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