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四集,第三場
息。”丁若棋接過披肩,回頭看到顏妍獨自站在陽臺上抽煙,便走過去拉開落地窗。
“為什麽開裂?我要是知道還問你?”風裏斷斷續續傳來顏妍的聲音,原來她在打電話,“如果不是反噬……什麽?受到威脅?屁話,劇組裏能有什麽邪物?”
聽到身後動靜,顏妍猛地轉身,看到了幾步之外的丁若棋。
“你的披肩。”丁若棋把披肩遞給她。
顏妍接過披肩,拽在手裏,盯着丁若棋轉身離開的背影,突然咬緊了血一樣的紅唇。
☆、沖突
“所以從中學到現在,你我之間就是個笑話?”顏妍很快通紅了眼眶,眼神裏是對閨蜜的不解憤恨與絕望,“真是可笑……你到底是在哪跟他認識的?!”
“當然是在床——”丁若棋婉轉一笑,用手指捋捋耳邊護士帽邊的頭發。
話音沒落,顏妍擡手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停!”副導演不滿意,但也不好對着顏妍生氣,“顏妍情緒把握得非常好,但是動手稍微慢些,“再來一遍。”今天導演沒有過來。
丁若棋深呼吸幾次,調整好表情。場外,丁萱一直緊緊盯着她。
第二次開拍。
“當然是在床上。”這一次丁若棋終于說完了臺詞。
顏妍眼也不眨,揚手直接扇過來。
“啪——”
丁若棋眼前一黑,直接被掼得後退幾步,差點坐到地上。這條自然又沒過。
“若棋!”丁萱立馬沖過來,扶住低頭捂住臉的姐姐。護士帽已經掉在地上,丁若棋耳邊發際淩亂。
“快點,紙巾——她流鼻血了!”丁萱慌忙回頭。
這下子常姐才緊張起來,連忙抽出紙巾,幾個工作人員也都圍上來。
丁若棋右邊半張臉迅速腫,一片通紅。誰都沒想到顏妍的手勁竟然這麽大。小常悄悄唏噓了一聲,不敢說話。
“若棋啊,沒事吧?”副導推開旁人問。
丁若棋擡起頭,用紙巾捂住鼻子,看不清表情,她也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一直抓着丁萱的手,冰涼的手指暴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內心。“嗯。”
“沒事就好。”副導略微思索,“能堅持的話,先拍完吧。拍完你也好休息。”
“可是——”丁萱下意識就要為姐姐說話。她早就看出來顏妍是故意的。前幾天她回學校處理轉博事情沒有過來,這次才來就發現顏妍對丁若棋的态度突然尖銳了起來,明裏暗裏都冒着火星。
“丁萱,你待會幫我去買個冰袋回來吧。”丁若棋攔住妹妹。
沒有人要求顏妍道歉,顏妍也只是輕飄飄說了聲“不好意思”,就在旁邊閉着眼睛讓化妝師補妝。
丁萱別無他法,只有聽姐姐的話。
“不用買,我車上有,讓助理去拿了。”男主演李然叫住她。
“謝謝。”丁萱沖他感激一笑。拍攝到現在,她并沒有跟這位男主角打過交道。不過李然人看着還不錯,偶爾跟工作人員開幾句玩笑,但大多時候都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第三次拍攝,顏妍終于沒有出差池,一巴掌下來不重不輕,導演總算滿意。丁若棋繼續拍下一場戲,而顏妍可以休息。
“你猜過幾天會不會有顏妍和方以衡的緋聞傳出來?”李然轉着手機,突然說道。
丁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顏妍坐在一邊吃水果沙拉。男二方以衡立馬就湊過去跟她調笑。
自打知道段律銘和丁萱的關系後,顏妍就瞬間冷淡下來,大概覺得以自己的身段不至于倒貼。只要她勾勾手指頭,就肯定有人送上門來,比如說方以衡。
方以衡作為男二,參加完開機儀式後等到不久前才正式進組。他很會逗女生開心,嘴甜得總是沒幾句就讓顏妍一邊笑一邊粉拳敲打他的胸膛。在他的注意力還沒完全轉到顏妍身上之前,是一直熱切關注丁若棋的,自開機儀式分開後便有意無意還經常轉發點贊丁若棋的微博。
據傳方以衡玩得挺開,熱衷于尋求刺激,但都是下九流的場合,相由心生,雖然很帥,但遠遠沒李然有氣質。而方以衡不知出于什麽心态,向丁萱透露說,李然是gay,順便誇一句——“只有彎的才會看到你們姐妹倆跟看到空氣一樣”。
只是這話說出來,讓丁萱更加避諱方以衡。對于李然的性向,丁萱并不想窺探,她也并不恐同。
“他們最近關系真好。”丁萱說,又扭頭問李然,“我看到貼吧裏粉絲都在組你和顏妍的CP。”
李然唇邊的笑容帶着一絲輕蔑。“可惜我對女人不感興趣。”話說出來,他才覺得一時唐突過頭。
“哦,我知道公司規定你現在不準談戀愛。”丁萱立馬回答。
李然挑挑眉,笑了笑。他沒有再說什麽,丁萱也沒有。這一頁揭過去,一個當沒說,一個當沒聽。
半小時後,丁若棋終于下場。
丁萱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立馬用圍巾包裹着冰袋幫她敷臉。“還有鼻血嗎?”
“沒流了。”丁若棋坐下來,自己用手拿冰袋捂臉,沉默着。剛剛在鏡頭前笑靥如花的人,此刻什麽笑容也沒有。
“若棋,剛剛——”丁萱組織着詞彙想勸慰她,但話剛出口就被打斷。
“你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麽針對我嗎?”丁若棋擡眼盯着她,眼裏有因為昨晚才睡了三個小時而未盡的血絲。
丁若棋的表情裏有讓丁萱琢磨不透的東西,她愣住了。
“她信迷信,信邪教。”丁若棋冷笑一聲,“當我不知道麽?上次在別墅那邊,我聽到她電話。一個演員信邪教,說出去她還能繼續演戲麽?”
“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她以為她有多能耐?還不是靠金主供出來的?大不了我将她的消息抖出去,魚死網破。我就不信!”丁若棋的聲音有點抖,但語氣卻異常堅定——受到太大的刺激,她心緒極為激動。
震驚之後,丁萱心下一片涼。四面八方湧來的思緒像瘋長的雜草一樣淹沒了她。丁若棋竟然知道了。這麽一來,顏妍會對她出手便說得通。可是事情卻也遠遠沒有丁若棋想象的那麽簡單。根本不是什麽迷信什麽邪教,而是……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她不能讓顏妍繼續欺負若棋,而丁若棋雖然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內心極為敏感,容易沖動。顏妍遲早會拖累她。雖說丁萱在自己的劇本裏為丁若棋安排的植物人戲份在最後,但是她從現在起就要保證丁若棋的安全——她不能失去親姐姐。
丁萱刷地站起來,氣息不穩。“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說完,就朝電梯跑去。
上了八樓,她腳步急促,順着記憶中的方向,直接推開院長辦公室的大門。刺眼的燈光下,站在窗前的段律銘聞聲轉身。陽光下他一如既往的英俊,平靜,仿佛暴風雨從來不曾入侵他的領地。
“聽我說,”她關上門,一步步走近,嗓子跟冒煙一樣疼痛,“你一定要出手。不能放任顏妍這樣下去。”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她的理由。
“我不能讓她欺負若棋。”丁萱盯着他,一字一頓,“絕對不能。”
“有些人是心魔,而不是妖作祟。”他說。
“我知道,但是如果心魔和妖一起呢?”丁萱深呼吸,終于拿出自己的底牌,“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你……處理完這件事,你可以順手去掉大綱的一條支線,以後會給你造成困擾的妖——現在就可以掐滅在搖籃。”
段律銘一言未發,凝視她良久。
時間頓時變得漫長,難耐的沉默裏,丁萱終于見到他開口。
“我明天要出差。”他提起手邊的黑色公文包,“四天後回來,這段時間他來幫你。”他似乎又說了一句話,但是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他是誰?”丁萱皺眉。
身後辦公室大門突然被人從外大力推開嘭一聲撞到牆上,穿着白大褂卻敞開扣子的亞麻色頭發男人斜靠在門口,一邊嚼口香糖,一邊吹了一聲口哨。“你找我?”
“九尾?”丁萱愕然。
九尾的表情有點嫌棄,一擡眼甩過來一個都不想解釋的表情,“不然還是誰?”
☆、殺過
“所以,你的設定是讓段律銘愛上顏妍?”九尾依着電梯轎廂笑得岔氣,末了一收笑容,臉上寫着看在你這麽誠心地問,那我就好心回答的表情,語氣在篤定中帶着對丁萱無知的憐憫。“我們是不可能對人類發情的。”
“為什麽這麽說?”丁萱記得自己在大綱裏的确沒有給九尾安排感情線,但她想知道九尾的具體想法。
“種族隔離。”九尾涼涼地回答,他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反正沒見過妖人戀,“除此之外,比如我是狐,天性調節會讓我們在食物減少或者同類少見時,多年不發情——所以,我現在就處于這個時期。”九尾将自己劃歸為不發情期。在這個世界上,他是獨一無二的,起碼目前還沒有見過跟他一樣的狐。“段律銘也一樣。用你們的話說,我們都是性冷淡。”燈光下,九尾不辨雄雌的臉相當漂亮,神情卻是異常的純真,無辜得“性冷淡”這個詞在他這裏被剝離了性的色彩,而只是留下蒼白的詞語骨架。
“……你知道你現在是人類形态吧?”丁萱沉默後問。
“我只是恰巧擁有人類形态而已。你見過我的原型。”九尾伸了個懶腰,白天出來活動讓他整個人都看上去懶洋洋的,“你見過段律銘的真身嗎?”
“沒有。”
“如果你要一直跟我們玩的話,以後會有機會見到的。”九尾臉上的笑容怎麽說都帶着點不懷好意,突然變得興致勃勃,從喉嚨裏低低發出一聲咆哮。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帶着虎嘯于林,穿雲破風氣勢,在這窄小的電梯空間裏回旋。
“這是他的聲音。”九尾振振有詞地介紹蛟龍之音。
丁萱卻陡然變了臉色。“你會拟聲?”
“我的族群天分。”九尾嘻嘻笑。
在自然界,狐貍的叫聲如同人類小孩咯咯笑聲,但卻擅長模仿各種動物的聲音,尤其雞叫。而在丁萱的設定裏,九尾尤為擅長這項技能,只要是他聽過的聲音,便瞬心領神會。除此之外……
“所以……你大概也會讀心?”丁萱試探着問。
九尾挑了挑眉。“你應該是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吧?”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卻也沒有否認。
丁萱心裏有些沉重。
上個寒假她曾經替出國的同學養過一段時間的小狗。那條巴哥被那個紅學愛好者同學賜名賈寶玉。賈寶玉很聰明,不喜歡洗澡,卻喜歡出去玩。而每當丁萱拿着牽引繩,心裏想着去寵物店洗澡,嘴裏卻說着“出去玩”時,賈寶玉從來都是看一眼她,立馬站起來邁着小短腿蹭蹭蹭鑽進床底下不出來。而當丁萱每次有事輕手輕腳出門時,賈寶玉都會很雞賊地立馬噠噠噠從房間沖出來,主動叼着牽引繩往門口擠。
而當丁萱去動物園采訪養狐貍的師傅時,更是發現狐貍這個種族将這項“讀心”的技能演藝到了極致。而且狐貍不光會看人臉色,還會騙人,誘使師傅進籠舍,偷過鑰匙偷過手機。而轉化到九尾身上——
“你能看出我現在在想什麽嗎?”丁萱問。
“大概可以——我又不是超人。”九尾又有點嫌棄,“人類的思想九曲十八彎。”
所以還沒厲害到貫徹“讀心術”的地步,丁萱又稍稍放心,轉而問道。“超人,你喜歡看電影?”她還從來沒見過段律銘看過電影電視,他的時間幾乎都放在上課實驗手術上。
“我的偶像是朱棣。”九尾翻了個白眼。他覺得丁萱真是太傻了。
“朱棣?你還看歷史?”丁萱頗為驚訝,突然笑道,“那你知道廣電總局規定建國後不準成精麽?”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九尾謹慎地回答,“動物城裏沒有廣電總局這個東西。”他的側臉線條異常明快流暢,簡直是天生一張模特的臉。
丁萱額上三條黑線。“你說的不是明朝的朱棣,是《瘋狂動物城》裏的兔子朱迪?”
“不然還有哪個兔子——你怎麽可以這麽蠢。”九尾真是對丁萱的智商感到無語。電梯到了,他一腳踏出去,脫口而出,“嚯,這個男的是同性戀诶。”
攝影機前,李然正站在窗前拍攝打電話的戲份。
“你小點聲!”丁萱腦仁騰騰地疼起來,連忙把九尾拽到一邊,“在這個地方不能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九尾無辜,覺得很莫名其妙,“我覺得性別無所謂啊。”
“好好好,你覺得無所謂可以。但是這裏有些人不覺得。你懂嗎?”丁萱甚至都不想去追究九尾這句話是不是代表他自己是雙性戀,“你先在這兒呆着,我去問問顏妍什麽時候過來。”
“好。”九尾點點頭,百無聊賴般靠到牆上,打量四周。
丁萱松了口氣,轉身剛剛邁出幾步就聽到身後九尾的聲音——
“喂,戴灰帽子的,你給我過來。”九尾一眼瞅中了攝像機後的尹導,沖他勾勾手指,吩咐道,“去樓下給我買袋泡泡糖。”
所有人刷地看了過來。
丁萱簡直瘋了,轉身沖回去,一邊回頭賠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邊再次強忍着耐心,“那是導演!親!你不能這麽随随便便地叫導演跑腿。”
九尾依舊盯着導演,頓了幾秒,又看着丁萱。“可是他沒我厲害。”
“但是在這裏他是老大,我們都得聽他的。”丁萱內傷。
“那其實你們應該都聽我的。”他又強調一句,“我比他厲害。”
“……”丁萱都快哭了,這代溝簡直深比馬裏亞納海溝,拉着九尾坐到一邊的椅子上,“你在這兒坐着等我,我去給你買糖。在我回來之前,不準說話,也不準亂動,知道嗎?”
“我比你大,”九尾哼了一聲,再次覺得丁萱的智商欠費,“愚蠢的人類。”一張漂亮至極寫滿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丁萱終于放棄跟他溝通,轉身進電梯。
幾分鐘後,樓梯口丁萱黑着臉大步走回來,朝一臉無辜的九尾伸手。“錢包還給我。”
九尾本來還繃着臉,實在忍不住就又突然笑起來,笑得一臉燦爛。“喏,給你。”
“再加一條。不準說話,不準走動,不準偷東西。”丁萱一字一句地叮囑,得到九尾保證後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
半小時後。
丁萱木着一張臉看着九尾一邊嚼口香糖,一邊站着攝影機旁邊看他們拍戲。尹導什麽也沒說,甚至還很和顏悅色地教九尾怎麽看機位。
“這是誰啊?丁萱。”劉姐拍拍丁萱的肩膀,“你怎麽盡認識一些帥哥。段院長那麽帥,這位也不錯,混血兒吧?是模特嗎?”
“他是……”丁萱思索了一下,“我師弟。”
“你們學院真是出俊男美女。”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很是羨慕的樣子。
丁萱回頭,看到了裹着羽絨服的蕭燕。自上次拍過跳海的戲份後,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據後來阿歡說,那幾天還是蕭燕的生理期。極度受寒之後,她身體越來越差了。
“蕭燕,你現在就要回去嗎?”丁萱看她已經卸了妝,大概要離開。
“嗯,”蕭燕又很是渴望羨慕地朝白光板下的顏妍李然丁若棋看了一眼,“下午有媒體探班,估計也會來很多粉絲——我在這裏,終歸不太好。”
“回去好好休息。”丁萱從包裏拿出一袋姜茶遞給她,“這個給你。體寒就多沖姜茶喝。”她是給丁若棋買的,順便也給蕭燕帶了一包。
“不用了不用了。”蕭燕有點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拿着吧。丁萱也是好意。”劉姐在旁邊笑。
“好。”蕭燕接過姜茶,感激地沖丁萱笑,揮揮手離開。
“這姑娘,說聲謝謝再走啊。”劉姐看着蕭燕的背影搖搖頭。
“沒事。”丁萱沒那麽多講究。
下午,果然來了媒體粉絲,大部分都是沖着顏妍和李然去的。
閃光燈下,顏妍又成為一個可愛的女明星,跟若棋對戲裏,她一不小心把滾燙的咖啡倒在了若棋身上,一拍完就趕緊讓助理來給若棋降溫,噓寒問暖得像是有多年姐妹情誼。
來看顏妍的大多都是小姑娘,拖着行李箱尖叫激動,衣服上都印着顏妍的名字和以往影視卡通形象。
而喜歡李然的粉絲年齡群則跨度很大,從十幾歲穿着校服逃課過來的女學生,到丢下孩子老公特意坐飛機趕過來看他的三十多歲女性。這些女性明顯都是出自比較富裕的家庭,孩子不用管,老公掙錢多,手上戴着鑽戒,頭發梨花燙,打扮時髦,但卻沒有那個年齡的成熟韻味。
“沒關系,等以後你也會有這麽一天的。”丁萱握住丁若棋的手,予以鼓勵,“我就是你的頭號粉絲呀。”
“我知道。”丁若棋嘆了口氣,拍拍臉,重新振作起來,“加油加油!咱們兩都加油!以後的大明星和大編劇!”
“憑什麽不給我簽名?!憑什麽!你們知道我是多遠過來的嗎?來回光機票都快一萬了,李然憑什麽不給我簽名!”
媒體走後不久,旁邊突然爆發出一個尖利的女聲。
“怎麽一回事?去看看。”丁若棋推着丁萱去看熱鬧。
原來是李然接受完媒體采訪,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和粉絲相處了,趕着去拍下一場,所以就剩了幾個大姐沒有簽名。其中一個突然就發飙了。
“真是奇怪,又沒人逼着她花錢來追星,現在倒還怪起李然來了。”丁若棋嘀咕了一句,撇撇嘴,“果真是一粉抵十黑。”
李然根本不會搭理這種粉絲,說了讓助理處理,就頭也不回地去拍戲了。而助理也是頭疼,好說歹說這大姐就是不聽勸,還在高聲抗議,直到她的富婆同伴突然失聲叫起來。“我的戒指呢?我的鑽戒不見了!”
“我的項鏈!有小偷!誰偷了我的項鏈!”
“我耳墜沒了!”
這下現場更是一片慌亂。
丁萱的理智嗡一聲炸開,在人群中搜尋九尾,只見這家夥此時正靠在牆邊得意地笑。
“你還笑!”丁萱擠過人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色焦急,“是你對不對?為什麽要拿她們的東西?!”
“我讨厭這幾個女的。”九尾皺皺鼻子,很是嫌惡。
“那你也不能偷啊!”丁萱覺得自己口幹舌燥。
那邊幾個女的已經嚷嚷開要報警,李然的助理已經冷着臉不說話,而顏妍的助理則是沖上來安撫打圓場,小聲示意拿着電話的別報警。而不遠處的顏妍,臉色極為難看,突然轉身離開。
“怎麽回事?”丁萱回頭看九尾。
九尾非常洋洋自得,伸出手來。“你看。”
他的手心躺着一個黑色花紋的牌子,看似吊墜,但是現在已經碎成了七八片,紋路還在慢慢變大,有進一步瓦解的趨勢。
丁萱頓時感覺自己的心也跟這牌子一樣被砸碎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九尾,“你把它偷過來了?怎麽碎了?”
“你不就是要我幫忙消滅這個東西麽?切,小兒科。”九尾覺得自己很是被大材小用,“有段律銘坐鎮,這東西受影響,妖氣已經越來越弱了。我一捏就碎,大功告成。”
丁萱終于體會到欲哭無淚是什麽心情。按照劇本大綱,顏妍在發現吊墜自然碎裂後,為了避人耳目直至戲份殺青才去找神婆。而現在,吊墜已經被九尾拿到毀壞,無疑是推動了劇情加快節奏——顏妍沒有了吊墜,又唯恐這事兒被人發現,便會更加需要再請一個妖回來,壓制一連串的黴運。那麽她極有可能會馬上就去找神婆。
在大綱裏,丁萱不會具體到把神婆的地址都寫出來,所以只有顏妍才知道。等到顏妍去找神婆,就該段律銘動手了,将神婆那裏所有大小妖孽一網打盡,滅掉以後會給他造成極大困難的一只妖,也就是去除劇本的支線。
而回到現實,幾個粉絲那邊依舊在吵吵鬧鬧。
丁萱頭疼得厲害,把九尾拉到一邊。“她們的首飾呢?在哪裏?”
九尾朝牆角的垃圾桶努努嘴。
所以,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殺過。
狐貍的特性,是喜好把玩獵物,經常把掌中獵物全部殺死,一個不留,卻也不吃,即為殺過。山林民居經常遇見的情況就是狐貍會跳進雞舍,殺死所有的雞,卻一個也吃,或者僅僅叼走一只。
而現在,九尾也不像往常那樣摸了點東西就往段律銘家裏藏,而是直接丢掉了。
“我不是叮囑過你嗎?不能說話不能随意走動不能偷東西。”
“你說的是在你去買泡泡糖的時間之內。”九尾提醒她。這點他倒是記得清晰。
丁萱已經無話可講,直接拉着他去看牆上貼着的“民警提示”公告。“看到沒?警察說了,公共場合要提防騙子小偷,也就是說,你不能老是這麽随心所欲地偷東西。”唉,她還得想個法子讓他們去搜垃圾桶。
九尾極為認真地盯着公告看了幾秒鐘,完了回頭笑得陽光燦爛。“我不識字。”他只認識自己的名字。
丁萱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這個文盲!
就算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至于如此讓人憋屈惱火還無處發火。氣急敗壞的丁萱恨不得扒拉開九尾的腦子看看他的腦回路為什麽如此奇葩。
她徘徊了幾圈,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拿出手機給段律銘打電話。
千裏之外的另一個城市,段律銘剛剛開完會,從會場出來往酒店的方向走,身後跟着三個學生,還在小聲讨論剛剛的會議筆記。
手機被接通的一剎那,就聽得丁萱在那邊着急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快點回來行不行?”聽聲音她仿佛受到了偌大的委屈無處訴說。
“怎麽了?”他問,看到眼前一個小孩子牽着五顏六色的氣球嬉笑着跑過。
“九尾真是太氣人了。”丁萱連聲控訴,“簡直跟他沒有辦法溝通。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這個得問你自己。”段律銘在紅燈的斑馬線前停住腳步。九尾也是她創造的人物。
“那他竟然還不識字!我可沒這麽寫!為人師表,你都不教教他嗎?你忍心看他作為一個文盲活得如此艱難嗎?”
身後三個研究生,都已經靜悄悄不再說話,而是有點好奇地看段律銘挺直卻略帶悠閑的背影。
“你看到了嗎?段老師剛剛好像在笑。”
孫雯喃喃說道,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段律銘竟然會有閑聊的電話,而除了對學生彬彬有禮的微笑,他竟然……也會如此展眉彎唇。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是聖誕節啊,節日快樂。
☆、風雪
寧南冬季第一場雪,在十一月末降臨。
從天空飄落的雪花并不如北方那樣如鵝毛,而是細細小小,飄到地上便融化成水,地上到處都是濕漉漉一片。只有路邊一排自行車的車座上落着一層薄薄的冰晶。
丁萱一大早就出門了,蹲守在劇組酒店之下——顏妍今天請假。
丁萱毫不遲疑地肯定,今天顏妍就要去見曾經賣牌子給她的神婆。果然下午一點,戴着黑色棒球帽圍巾墨鏡的顏妍出門了。乘車換步行,繞過好幾個紮堆的城中村,甩開助理,最後進了一條臨街的巷子,敲門閃進一家四合院。
丁萱悄悄繞到四合院後面更加狹窄的待拆遷民居巷子。電線杆上“狗尾巴巷”的銘牌已經卷邊,蒙着厚厚的一層黑灰。狹窄的過道裏,兩邊住戶都在燒煤爐,有的熬着中藥,有的熬着鹵味,偶爾幾條精瘦的野狗在垃圾堆裏扒拉吃食。也會有人騎着自行車叮鈴而過,濺起牆角的污水。偶爾從不知那間屋子裏傳來男人女人對罵的聲音,內容無外乎麻将桌上輸了多少錢。
陰沉沉的天空下,四合院的後門,緊緊閉着。上午的小雪此時已經變成了南方難得一見的鵝毛大雪,撲簌簌落下來,很快在路邊攢起,壓彎了雜草。
丁萱不敢貿然進去,只得在外面徘徊,焦急地等待着中午才下飛機的段律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小時後段律銘終于現身。縱然帶着旅途的風塵仆仆,他還是着裝體面的。黑色大衣修出腰線,咖啡色格子圍巾被整理得妥帖順滑,肩頭落了輕飄飄的幾朵雪花。
“情況如何?”他繞過一灘污水,皺了皺眉。
“顏妍還在裏面。”丁萱立馬迎上來,語氣裏帶着緊張,“你能感覺到嗎?我之前寫的是這屋子裏大大小小邪物不少。你要特別注意一個香爐,那香爐是她用人氣養起來的,也算妖。攢足人氣後,就在裏頭養了一條蛇妖。就算還未成妖身也劇毒無比。”
“你不知道它是否已經成形?”段律銘微微眯眼。
“如果九尾沒有把牌子弄碎,我能肯定它在殺青後是成型的。”
“那你之前是怎麽描寫現在的情況的?”段律銘問。
“就是……神婆心生歹意,想拿女主角做人肉引子喂養蛇妖,然後你及時趕到。”丁萱又稍許尴尬,“接下來大戰三百回合之類的,把神婆搞定,但是當時你不知道她想殺女主的真正意圖,只以為她要圖財害命。那條蛇是漏網之魚,後來為主人而找你複仇。”
“知道了。”段律銘簡短地說,穩步上前輕輕一握,門上的鎖頭便落了下來。他推開門,示意丁萱不要貿然進來。
院子裏堆着各種雜物,看着更像是一個石膏像作坊,牆角擺着髒兮兮的大缸,堆着一堆枯黃的竹子,到處都是白色石膏點子,灰白的粉末撒得到處是,院子裏立着不少大大小小姿勢各異的石膏像,無一例外都面牆而立,有的還蒙着破舊的尼龍布,空氣中飄着香灰的味道。
而主屋裏,隐隐約約傳來談話聲。
“再等一兒會兒,你就——”丁萱膽怯,但還是鼓足勇氣跟進來,然而她提醒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段律銘幹淨利落一腳踹開了主屋木門。
丁萱瞬間傻眼了。
而屋內原本視線昏暗,滿臉皺紋的神婆席地而坐,正在長桌前擺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牌子,給顏妍細講。卻陡然見她神色一變。
“來外人了。”她眼神渾濁,卻透着奇異的光,聲音嘶啞,仿佛喉嚨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我能感覺到,有個——”
話音未落,大門突然被從外破開。屋外白晝逆光,段律銘黑色身影帶風挺立門口。
顏妍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躲開。而說時遲那時快,神婆倏忽不見,一條小如貓的影子從長桌蹿下,向窗欲逃。
段律銘眼神尖利,一腳踹開長桌,桌上香爐騰起,香灰四散。他左手抓起桌上蔔卦銅錢,出手迅速,指風帶勁。只見一枚銅錢如刃飛出,一秒之間将那黑影斬喉穩穩定插入牆,血絲四濺。
空氣中香灰更加濃烈,一切發生得太快,後進來的丁萱只看到牆上幹巴巴魂飛魄散的黃鼠狼。她徹底呆住。“你、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這女主還沒受到危險,神婆也還來不及把蛇妖祭出來。
“懶得等。”段律銘拍了拍蹭到香灰的手,簡單三個字回複,看向爬到一邊的顏妍。
昏暗的視線裏,顏妍縮在牆角,慘白着一張花容失色的臉,滿頭秀發落了灰白的香灰,陡然一個激靈,驚懼地望着段律銘和丁萱,突然又聲嘶力竭地尖叫,跌跌撞撞爬起來,跑了出去。
“不行,你現在不能走!”丁萱轉身追出去。
段律銘依舊留在屋內,仔細搜尋丁萱說的香爐。而除了剛剛桌上被甩碎的爐子之外,沒有其他鼎爐了。
段律銘轉身踏出門檻。
雪花依舊無聲地飄着,卻不見丁萱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
顏妍驚魂未定,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在這雜亂的小巷子裏穿梭,撞過提着污水出來潑的大媽,濺得一褲子泥水。聽着身後的咒罵聲,她甚至來不及思考,更來不及梳理已經淩亂不堪的頭發,見到路口就拐,下意識遠離,遠離那個地方。
一不留神,她拐進一個死胡同,往前跑了幾步再轉身時,就看到了站在巷口,一身黑衣的段律銘。
顏妍眼前一黑,伸手扶住粗砺的牆面,呼吸間冰涼的空氣讓她刺骨般發疼與懼怕。
“丁萱呢?”段律銘臉上沒有任何多餘表情。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到她。”顏妍連忙搖頭。
段律銘聞聲欲離,但卻有突然頓住腳步,轉身回來。
“我什麽都不會說!”顏妍立馬尖叫,聲音裏帶上哭腔,“我發誓!什麽也不會說!”她癱軟了身子,順着牆慢慢滑坐下來。
嘴裏反反複複重複着這幾個詞,她再次從臂彎擡頭時,段律銘已經離開。鵝毛大雪很快就鋪住了他的腳印,仿佛從沒來過一樣。
顏妍木然怔忡,慢慢活過來一般,又從喉嚨裏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機一般大小的玉石牌,上面雕刻着一個赤身裸體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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