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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在一些流民和衙役的指揮下,大家有的清理混亂中被毀掉的營帳,修繕屋子;有的幫着劈柴,燒火,煎藥。
十多個半人高的陶罐咕嘟咕嘟煮着藥,藥香彌漫。
“吱呀”,筱昭從熱氣騰騰的草棚裏出來,剛用藥湯洗了澡,小臉白裏透紅。
殷以晏守在外面,轉過身來,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遞給她。
筱昭接過來,瞧他還生氣呢,小聲道:“我之前喝過白虎湯了。”
殷以晏沒好氣道:“叫你喝就喝!”
筱昭聞着藥湯淡淡的清香,比白虎湯好聞多了,她乖乖喝了藥,把喝得幹淨的藥碗給他看。
殷以晏見她一張小臉被熱氣蒸過,笑得豔如桃李,一绺濕發在她耳邊搖搖晃晃,還滴着水滴。
殷以晏擡手捏住那绺發,手中濕滑帶着涼意,他心裏一陣激蕩,忍不住将她攬進懷裏。
筱昭“呀”了一聲,聽殷以晏在她耳邊惱道:“以後你再不聽話試試?”
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白嫩的耳垂上,筱昭微微一顫,擡頭正對上殷以晏黑亮如墨玉的的眼睛。
筱昭往他懷裏縮了縮,小小聲認錯:“我以後不會了。”
殷以晏根本不信,哼一聲,面色沒那麽難看了。
筱昭還惦記着那個孩子,問:“他怎麽樣了?”
殷以晏頗為不悅,手臂緊了一緊:“有我出手,他還會怎樣?”
筱昭被他用力一抱,輕輕叫了一聲,又笑了,翹起下巴帶一點驕傲:“我就說你能治好他!那位嫂嫂還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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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那幾個人,殷以晏可沒好臉色。
尤其是主謀鬧事的那個人。
殷以晏冷道:“這個人也只有幾天的命了,處不處置都無所謂。”
朱鶴覺得,此人雖然挑起争端,不過他本意是為了救那個孩子,也算情有可原。
流民營被圍,本意是防止流疫擴散,守衛森嚴。那男子就出了這個主意,先制造混亂,趁着衙役守衛阻攔衆人躁動的機會,讓婦人帶着孩子逃出去尋大夫。
殷以晏卻不這麽看。不過反正這個人時日無多,處不處置他也不關心。
筱昭卻道:“神醫,你還是救救他吧。”
“不救。”殷以晏一口拒絕。
筱昭急了:“為什麽?”
“他有錢嗎?”殷以晏嗤笑。
筱昭道:“你不是救了那個孩子嗎?也沒有要錢呀。”
殷以晏道:“我救那個孩子,是為了讓那群無知之輩看看我的本事。至于那個鬧事主謀,哼,他口口聲聲說我是庸醫,我憑什麽救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看在他有好心助人的份上,你就救救他吧。”
殷以晏煩了,轉身走:“沒錢休想我救他。”
身後筱昭突然喊道:“那你為什麽救那個平安郡主分文不取?”
殷以晏一怔,轉身一看,筱昭滿面不忿。
京城流民營都穩定下來。
朱鶴忙了數日,終于有閑心坐下休息。
坐在他身旁的是幾天都沒有好臉色的殷以晏。
“哎呀,想不到你也有發善心的時候。這幾天多虧你啊,”朱鶴笑呵呵喝着茶,末了還不忘加一句,“不過這可是你自願留下的,別跟我要錢。”
提到錢,殷以晏就一肚子火氣。
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筱昭興沖沖跑進來,一眼看到殷以晏,她別開目光,對朱鶴道:“朱大人,今天的藥都煎好了。小魚兒也醒了,已經可以喝粥了。”
“好!好!”朱鶴溫和笑着,又道,“筱昭,這幾天多虧你留下幫忙啊。辛苦了。這流疫啊,你也不用擔心,雖然容易傳染,只要小心些,并不那麽容易死人。有的人身體好,就是每日多喝些熱水也扛過去了。”
筱昭大喜過望,道:“嗯嗯,我立刻去告訴他們!”
筱昭嬌小靈活,一轉身又跑遠了,殷以晏連嘴都還沒來得及張開,運了半天氣,冷冷對朱鶴道:“那個人的診金怎麽算!”
朱鶴忍笑忍得實在辛苦,道:“哎呀,那個人好歹是進京趕考的士子,你救了他也不壞。再說,這事要賴也賴在你那小媳婦身上。”
殷以晏黑臉繼續運氣。
朱鶴喝了口茶,悠悠道:“不過,你這小媳婦看着好性子,也有點脾氣啊。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想娶進門,是不是有點難?”
殷以晏臉比鍋底還黑:“我娶她那是她的福氣!是她娘百般求我我才答應。你以為沒了我她會如何?”
“那也不一定。她的身份不一般,又豈能以常人看待。”
殷以晏輕笑:“那種身份?你瞧她的樣子,若是進了皇宮,只會屍骨無存!”
朱鶴搖搖頭,放低聲音道:“你是這般想,你怎麽知道她的想法她的意願?就像你死活不作禦醫,可在別的大夫眼裏,能進太醫局是何等榮耀之事?”
殷以晏嘴角翹出一絲嘲諷,待要說話,一名衙役沖到門前禀道:“大人,不好了!”
筱昭正在廚房幫忙收拾碗筷,聽廚娘讓人張羅吃食,說是朱鶴和殷以晏一早出門,一直都沒吃東西。
她頓了一頓,想到殷以晏飲食最有講究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呸!”筱昭猛搖頭,她才不是惦記這個人呢,就是他心情不好發脾氣,一定不能好好給人看病。
筱昭想着,幫忙舀了一罐子熱騰騰的粥,手腳麻利盛了幾碟小菜,急急忙忙送出去。
朱鶴聽到細碎急切的腳步,一擡頭,看到筱昭又來了。
筱昭跑得有些急,額上帶汗,一張小臉便如開得極盛的桃花鮮豔奪目。朱鶴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朱大人吃些東西吧,早過了用膳時間,人一定不舒服……”筱昭喘勻了氣息,眼睛忍不住四下裏看。
朱鶴笑道:“好啊好啊,哎呀,還是筱昭姑娘心細,我這會兒真有些餓得慌。”說着去接碗,卻見筱昭心不在焉,一雙明眸還在到處尋找。
朱鶴自己拿過碗,盛了粥,随意道:“你在找清和啊,有人來找他,唔,他出去一會就進來。”
筱昭被看穿,也沒否認。只默默取出一個碗來。
朱鶴又道:“聽說你們這次回去便要成親了?”
他以為筱昭聽了這話要害羞,不想筱昭只怔了一怔,卻沒有半點喜悅,半天應了一聲:“……嗯。”
朱鶴道:“你怎麽好像不願意?”
筱昭眼神微微一黯,坦誠道:“……本來是願意的,可是他見死不救,也不敬畏神佛。我……我不願和這樣的人……”
朱鶴笑了一聲,搖搖頭,忽道:“姑娘可知殷家世代為禦醫,為何清和卻不是禦醫?”
朱鶴問的這個,筱昭也不是不知道,低頭道:“禦醫只能給皇帝看病,這樣他就不能開高價賺錢,所以他不願意……”
殷以晏帶她去挑首飾,在路上遇見一位老先生,聽他們之間說話,那位老人就是禦醫。苦口婆心勸殷以晏,卻被殷以晏三言兩句回絕了。
“此言差矣!禦醫不當值時也可以出診,更不用說有禦醫的名號開醫藥鋪子,根本不需他親自坐診,生意就源源不斷。京城十家最大的醫藥堂,就有七家在禦醫的親族名下。”
筱昭不由擡頭,道:“那他為什麽……”
朱鶴輕輕嘆了口氣。
“清和天分過人,聰穎異常,他七歲便能記誦百部醫書,辨識千種藥材;九歲已能獨立開藥方,又愛鑽研奇病怪症,不能不說是醫界奇才。只是他,心性卻又與衆不同,毫無仁慈之心,行事偏僻乖張,讓殷老先生深感憂慮。”
“偏偏他又無父母緣分。三歲時沒了娘,十歲沒了爹,不到十二歲,殷老先生也過世了。他四處飄流,我行我素,越發不受拘束。”
朱鶴說到這裏,神色越發凝重:“姑娘知道他為何字清和?若是庸人,即便作惡,也只能害一人一地;若是能者,有才而無德,那必要成為大害,甚至禍亂蒼生!殷老先生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清除戾氣,心胸寬和。”
“殷老先生為了改變他,帶着他行走江湖,盼他能有所觸動,懂得同情憐憫。可惜天不從人願。殷老先生臨終只能讓他發誓,十年之內不得入京城,也不許他成為禦醫。”
“清和唯一肯聽從的就是這位祖父的話。他也總算是守信之人,這十年浪跡天涯,的确不曾踏入京城一步。只是此後的事又不好說了……”
筱昭沒想到殷以晏還有這樣的曲折經歷。
朱鶴瞧着筱昭神情,道:“在下看姑娘心懷慈悲,懷善念,行善舉,必得福報。只可惜呀,清和,唔,就是殷以晏,卻未必有善果啊……”
朱鶴說完又嘆了一口氣。
筱昭剛有些好轉的心情又低落下去,忍不住替他辯解道:“他,他不會的……其實,他也救了很多人……雖然要錢,可是,性命總比錢財要緊……他,他還救過一個郡主,就沒有要錢……”
筱昭想着殷以晏的身世坎坷,心裏滋味莫名,越說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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