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見

年初這幾天,宮內也像民間一般,挂起紅燈籠,一副喜氣模樣。只是在偌大的宮殿中,也有冷清之地。

正如那望月臺。

冷寂,冰寒,無人息。

望月臺坐落在後宮深處,一年到頭也無人去,似有木魚聲缥缈而來,夾帶着縷縷檀香。

腳步聲戛然而止,一人撐着把傘站在風雪中,狐裘裹身,他面容平靜,遙看望月臺。

龍滄浔只覺得此時自己腳重千斤,挪不動一步。

望月臺二樓有扇竹簾,人影熙微可見,他拳頭緊握,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随即,他轉身,離去。

背影有些微蒼涼。

風吹進竹簾,一雙素手伸出,宮女模樣的小丫頭伸出頭,看着雪地中深深淺淺的腳印,疑惑道。

“太妃,似有人來過。”

正在內堂敲打木魚的布衣女人,睜開有些混沌的眸子,沒有說話,随之又悄然閉上。

只在她手上佛珠的轉動得更快了些許。

宮女關上窗戶,低聲說着。

“太妃,今早行宮又來人了。”

佛珠相碰的聲音驟停,站在女人身旁年紀稍長的姑姑斜瞪了小宮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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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嘴,還不快下去。”

“…是。”

——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來到了何處,龍滄浔只覺得自己心緒煩悶的緊,這處地方他好像沒來過,一路上不見太監宮女身影,顯然他來到了偏處。

不遠有處荷塘,寒冬下湖水已結了冰,幾節幹枯的枝幹立在冰上,竟不覺得突兀。

原來皇宮中也有如此幽靜惬意之處,而現在只差一瓶好酒,搖搖頭,尋思着還是回去罷,轉身時,餘光瞥見湖對面,那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梅樹。

枝頭梅花綻放,香氣襲人。

吸引他的并不是那顆獨立的梅樹,而是樹下之人,準确的說,是樹下跪着的人。

耳朵微動,他眼睛微眯,有人來!

……

已是黃昏時分,黛青色天際浮起一片嫣紅。

元子卿在這跪了好幾個時辰,她大病初愈,雙腿已毫無知覺。

只是,在她臉上卻毫無退怯之人,背脊依舊筆直。

“惜歡!”

琴桑望了望四周,從懷中拿出裹着的手帕。

一股肉香彌漫,元子卿有些怔。

“噓!別出聲,你身子才好不久,現在有被罰。”說着掀開手帕,“喏,快吃吧,還是熱的。”

元子卿盯緊靜靜躺在她手心的一個算不上完整的雞腿。

“我不吃。”

琴桑吞了一下口水,皺眉。

“快吃!”

元子卿別過臉,意味明确,琴桑急了,不知如何她才會吃。

“哈~原來是那個不要命的丫頭偷了姑姑的雞腿!”

遠處傳來碧兒幾人的聲音,元子卿驚了一下,推開琴桑。

“快走!”

“惜歡……”

“快走啊!”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琴桑捂嘴哭泣,提起裙子往旁邊跑去。

碧兒幾人跑來,喘着粗氣問。

“定是你這個小賤人讓琴桑那個死丫頭去偷雞腿的吧,都被罰了還不知悔改!”

說着就想動手打她,元子卿擡眼看如潑婦般的碧兒,眸子冷光如炬,加上臉上那道深深的巴掌印,不由滲人。

碧兒不禁打個冷戰,到底她這副模樣和自己脫不了關系,輕輕咳嗽一聲。

“算了,看你這般可憐樣,先饒過你,哼!走。”

待一群人走後,元子卿莞爾一笑,帶着嘲諷,她如今和廢人無二,不想還有人會怕。

夕陽紅光打在女子側容,她微側頭,就見對岸那抹紫色身影。

點點白雪下,那人似在遙遠的柔光中,而那片柔光在她滿是血絲的雙眼中,越看越發模糊妖異,咫尺又不可觸摸。

那人衣袍寬大,身披錦衣狐裘,在風雪中吹得獵獵飛舞,明明是一個人,卻又像抹遙遠的影子。

他……似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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