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1)
痛。
鑽心的痛。
渾身酸軟,特別是某處,火辣辣般的感覺,全身酸痛不已。
睜開眼眸的一瞬,元子卿以為自己已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紗簾吹拂着自己的臉,柔柔的,夾帶着一絲刺痛。
手一拭,沾着一抹凝固不久的血。
黏黏的濕濕的……
自己的臉怎會有血,昨夜的一幕回旋在腦海,她猛地起身!
“你醒了。”
耳畔傳來男人的聲音,漫不經意的語氣中夾帶了一些陰冷氣息。
“本王賜予你的臉上這道疤,喜歡嗎?”
元子卿驀然一驚,想奔下床到銅鏡前看看自己的臉。
但是她沒動,手慢慢撫上臉,隐隐的刺痛感傳遍身上每個毛孔。
龍滄浔身影不知從何處閃出,如鬼魅般走近她。
女子身上未穿衣衫,姣好的身-軀裹在薄被裏,臉上那抹那條疤痕雖然不深,但卻長在女子俏容上。
“可悲,這般的美貌,被這道疤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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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幹什麽。”
“幹什麽?”
冷劍從身後斜飛出,指着女子下巴,慢慢擡高。
雙目凝視,眼裏滿是怒火。
“本王平生最厭惡那些使用卑鄙手段的人,特別是女人。”
“卑鄙手段?”元子卿面上沉靜,眸中帶着冷意,對于此時的她來說,除了報仇,查出丞相謀逆真相,其餘的事她都不在意。
包括她自己……
當真不在意嗎?
只是,為何男子用劍指着自己時,心會難受。
是被冤枉的不甘嗎?
很明顯,龍滄浔是以為自己下了藥引他前來。
可是受害者是她自己啊!不甘,心痛,全埋入心底。
起身,穿上昨日的那堆被撕破的衣服。
元子卿對視男子:“九王,昨夜的事我不想多說什麽,事情真相如何我不知,只是不希望你我因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
女子這樣的反應是男子沒有想到的。
還以為她會哭泣,會向自己跪地求饒,會哀求,會……
腦裏的所有幻想都在女子傲然開門那刻粉碎。
她是在否決自己下了藥勾引他嗎?
龍滄浔大吼一聲!手一掌拍向旁邊大柱。
“赤岩!”
——
當影竹看到元子卿時,被她那副模樣着實吓了一跳。
元子卿身體疲憊的走向停在生香樓後門的馬車,還好是清晨,生香樓都是夜裏迎客,無人發現元子卿。
凡是懂點武功的人,一般都是淺眠,影竹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立即驚醒。
“小姐!”
影竹趕緊跳下馬車,扶住身子搖搖欲墜的元子卿。
“小姐,你怎了,是誰傷了你!”
影竹眼神狠毒地看向生香樓二樓,似乎想上去探個究竟,小姐就去了一夜,回來便成了這般模樣,還有這身被撕碎的衣衫。
明眼人一見便知道她遇上了什麽,就算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也看得出來。
心疼撫上女子那道血凝住的傷疤。
“小姐!”
“影竹,我要回府……”
“可是你的臉……。”
“回府!”
她的決然使影竹着實一驚。連忙扶她進了馬車。
車夫早被她差遣回府,此時影竹坐在車前,拉緊馬缰繩。
“駕!”
——
馬車行駛的太快,車內裏的元子卿被颠簸得不行,加上全身的不适,昏沉睡去。
不知行了多久,影竹終于見到了太子府門口的朱漆大門。
“小姐,到了!”
車內靜寂無聲,影竹心裏一突。
“小姐小姐?”
馬車行駛的速度變慢,小姐莫非是暈去了,她凝眸思索,走正門太招搖,小姐這副模樣是見不得外人。
随即改道,從後門進去。
就在她揮馬鞭的那一刻,在太子府進門的甬道上,兩名女子正在看着她的動靜。
“姑娘,那駕着馬車的丫鬟似乎是西院那位的。”
“哦?是嗎,本姑娘就說那丫頭看着面熟。”碧兒冷笑,既然駕車的是那女人身邊的丫頭,馬車裏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看她們似乎是要走後門,走!瞧瞧去。”
太子府後門。
這裏相對于正門來說,沒有士兵把手,一般都是府中小厮或是丫鬟出去買菜和置辦東西才走這。
“籲~”
影竹趕緊掀簾,女子安詳的昏睡在裏面,呼吸沉穩。
至此她心中才算舒了一口氣。
脫下身上的外衫,為女子套上,她這般模樣進去,定會惹來非議,正一籌莫展之時,外面傳來一道女子聲音。
“怎的沒人了?”
這聲音有些熟悉,影竹掀簾出去,看着馬車旁東張西望的主仆二人。
看着有些面熟,卻又記不起何時見過,對于碧兒兩人的相貌,她還真的沒記住。
而對于不熟的事物,她影竹一般來說都是選擇忽略。
看也沒看兩人,隐竹利落鑽進車裏。
她們在這,自己不好帶小姐出來。被別人看到,定會因此事大做文章。
“姑娘,你看那小賤人竟敢無視你!”
碧兒冷眸掃去,她的貼身婢女立即住了口。
“果然賤人都是一個模樣,這太子府中還有沒有尊卑禮法了,丫頭都這般無理,我看主子也好不到哪裏去!”碧兒盯緊車簾,“臭丫頭,叫你主子出來!”
車內寂靜無聲,碧兒氣的青筋直跳!這這這!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好歹自己目前在這太子府中算是個主子。
“你!上去看看。”
碧兒推搡着丫鬟往前,小丫鬟抿抿唇,爬上馬車。
正想拉開簾幕看看裏面的情形,卻被一掌揮飛!
“啊!”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碧兒退後兩步,有些急了。不曾想那丫頭還有兩下子。
眼珠一轉,這硬碰硬是沒法了。
“你家主子是不是在車內,有什麽不能見人的?莫非……”
聽着車外女子的聲音,隐竹冷笑,這激将法對她可沒用。
但是小姐此時情況不太妙,她凝眸,外面這女人真是個擋路石。
必須除去。
殺意一起,車內氣息瞬間變了。
“隐竹。”
一聲輕柔的呼喚。
“小姐?”
“行事莫沖動。”
“可是她們擋在外面……”
正于此時,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來。
“你在那處做甚。”
“殿殿……下!我……”
“吞吞吐吐的,還不快滾回你的屋子!”
太子來了!在這個檔頭,太子怎麽突然來了。
隐竹眼裏全是焦急。
“小姐,太子來了……”
“我知道他來了,你撕下我身上裏衣的一張紗布罩在我臉上……”
車內的一切,龍璟自是不知,他今日一回府經過此處,就看到碧兒和她丫鬟兩人圍馬車前,而這馬車,是他前幾日給元子卿的。
在他眼裏,定是覺得碧兒來找卿歡麻煩來了。
待碧兒兩人退下後,龍璟大步上前。
隐竹也在這個時間恰好鑽出簾幕下了馬車,滿臉焦急跪下。
“殿下!”
“怎了!”見隐竹眼角淚痕,龍璟驚道,莫不是卿歡出事了。“你家小姐呢?”
“小姐感染風寒,今日本想出走後門去外面的醫館瞧瞧,誰知那碧兒姑娘一直攔着。”
“什麽?”龍璟瞪大眼睛,“本太子的人也需去外面找人瞧病!”
說着他一躍上馬車,掀開簾幕,心疼得看着女人的模樣,雖然罩着面紗,但也能感覺出她那煞白的臉。
還有車廂中淡淡的血腥味……
不及多想,龍璟連忙抱起她!
“幻靈!”
龍璟說完,一男子飛身到幾人面前。
幻靈與幻衣是同胞兄妹,黎妃命他貼身保護自己。
“去宮中找名太醫來!快去!”
幻靈與龍璟年歲差不多,但看起來比龍璟沉穩,他一身藍衣伫立在旁。
“太子,這……”或許不合禮數吧,一個從青樓裏來的女人,怎能讓宮中太醫醫治。
“還不快去!”
“是。”
抱着元子卿,龍璟飛奔去西院,隐竹則跟在身後。
而在幾人走後,從某個角落,碧兒緩緩走出,她眼神陰狠。
“賤人。”
——
當幻靈尋來太醫時已是半個時辰後,這白胡子老太醫被幻靈提着領子從皇宮內飛越了幾條大街才來此,老頭一路上沒少受苦,一落地便使勁狂吐。
正在西院門口來回踱步的龍璟連忙走來。
他狐疑的看着老太醫。
“幻靈,确定是從太醫院帶來的?”
一聽有人否定自己的身份,老太醫一個轉身,看到是龍璟,手指還懸在空中,眼中訝異之色閃過,立即跪下。
“微臣不知是太子殿下……”
幻靈看着老太醫,這人是他從太醫院中随意亂抓來的,扣扣鼻子走去一邊。
“不必多說,跟我去看看吧。”
在方才那一瞬,老太醫也看出太子身體強健,除了面上那抹憂色外……
果然不出他意料,太子果然是讓自己給女人看病。
“仔細瞧瞧,本殿就屋外。”
“是,殿下。”
放下木箱,老太醫拿出一張白繡帕,身旁影竹從床幔中拿出女子煞白的手。
手放上繡帕,老太醫閉眸,随即眉頭皺起。
太子未曾娶妻或納妾,這女子或許只是他的一個玩物,老太醫捋一捋胡須,空氣中依舊有道揮散不去的血腥味,鼻尖輕嗅。
順手想拉開擋着的床幔一探究竟,一旁影竹擡臂一擋!
“影竹,退下。”床上女子坐起身,拉開床幔,就對上老太醫的眼。
“告訴太子,我無事。”
老太醫看着她,女子臉上那道疤痕十分醒目,怕是毀了。
本來他就是被無故帶來此,平日裏自己都是給宮中貴人診病,若真讓他給這個小女子瞧病,心中還真有些不甘。
開了些調養身體的方子,遞給一旁隐竹。
“按着方子抓藥來,每天一碗即可。”
龍璟聞聲進來。
“她如何了。”
老太醫眼神有些閃躲,無意往床幔處望去。
女子輕軟的聲音傳來。
“我累了。”
這是逐客令了。
聽到她說話字句清晰,看來是無大礙了。
龍璟一揮手,老太醫應聲退下。
但他卻沒一起出去,而是遞給隐竹一個眼神,意思是你可以退下了。
隐竹捉急的看着床幔,兩只細指伸出來,對她揮了一揮。
她這才低眉出去。
龍璟輕身來到床榻前,想拉開幔帳。
隔着紗幕,男子身影越來越近,元子卿呼吸加重。
“殿下,我累了。”
男子忽地停住。
——
屋外站着的幻靈徘徊已久。
站在他身邊的影竹也在來回走動,小姐現在身子弱的很,受不得別人再對她做什麽,她皺着眉,時不時往裏面看。
幻靈抑制不住開口道。
“小丫頭,還不快去給你主子煎藥。”
“幹你何事!”
影竹橫他一眼,捏緊手中那老太醫開的方子,躊躇不定。
喲呵,這丫頭脾氣還烈。
正與此時。龍璟從裏面出來,幻靈立即站直身子。
“殿下,戶部餘大人在書房已等候多時。”
“恩。”
他輕恩一聲,囑咐着影竹好好照料元子卿後便離去。
——
太子府書房。
聽到屋外的聲響,正在屋內焦急等待的餘權眸色一亮,連忙出去迎接太子。
龍璟淡淡地道。
“進去說。”
“是。”
幻靈關上屋門,裏面只有龍璟和餘權兩人。
“你去了邰府?”
餘權眉頭緊皺,他聽從元子卿的意見,思量再三終是去了趟邰府。別說邰家公子的面了,就連邰府門也沒進去。
見他這副模樣,龍璟便知答案。
冷哼一聲。
“那日你與本殿信誓旦旦說的都是無稽之談?”
他一甩袖,近日朝堂上夏侯家的呼聲越來越大,而自己手下卻沒一個能辦大事的人。
“殿下息怒,且讓臣再去大理寺找找邰大人。”
“算了,想必你去了也無太大作用,本殿親自去邰府會會那位公子吧。”
——
時節正直立春。
近些年,不知從何處起的習俗,凡是未嫁娶的男女都會去城南花溪旁一聚,飲酒賞詩。
因此。無論官家貴胄,亦或是富商後代,都會來此會會。
每逢此時,官家貴胄的小姐們都會戴以面紗,攜着閨中好友來一堵京中兒郎的風姿。
初春時吹拂的風還有些偏涼,空氣絲絲清冷,劃一葉扁舟,由遠及近,像是緩緩穿越記憶的海,忘記了何時,卻憶起了往事。
“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傳來,一個不知為何栽落到了湖中,正在水中使勁撲騰。
湖岸邊飲酒作樂的人皆往這邊望過來。
“公子!救我啊!奴才不會水啊。”
一人側卧于床頭,湖面上的冷風吹起他的衣擺,遮住了男子容顏,只見得一只手抛着某個東西,他洋洋一笑。
“願賭服輸,自己爬上來。”
岸邊姑娘們側耳交談,都在議論着游舟人的身份。
湖心輕舟上。男子閑适躺着,面上蓋着一張絹帕,像是睡熟般,似乎有道不明的弧線将湖面一分為二,岸邊嘈雜的聲音無法打擾到他的美夢。
一雙**的手從湖中伸出,艱難的抓住船沿。
小奴才好不容易爬上來,站在船邊擰着濕漉漉的衣服,心中為自己攤上了這麽個無良的主子默哀一百遍。
湖面瞬間變得平靜,男子緩緩坐起身,伸着懶腰。
絹帕順勢掉下了,露出他白皙的臉龐。
男子手指一勾,對着小奴才眨眼睛。
“過來。”
小奴才瑟縮下腦袋,自己可不想再掉進湖裏了。
男子眉毛一挑。
“小多,膽子夠肥啊,我邰家委屈你了不成?竟還不聽主子的話了。”
小多身子更往後靠了靠,就在他身子快靠近船沿邊之際,眼看着他便要失足落水。
誰知,後方忽閃一道水花!推動他整個身子往前傾。
小多立即吓得在一旁哆嗦。
男子凝眉站起,望着水花來的方向。
岸邊,幻靈收回手,規矩退到龍璟身後。
幻靈道:“殿下,這就是邰府那位公子邰祁钰?”
龍璟不語,只是向前一步,仰臉對着船上那人一笑。
岸邊美人那麽多,而他卻孤舟泛湖,落得個清閑自在,這邰家公子可真是有情調。
船上男子自然看到了岸邊的龍璟。
他一臉惆悵,嘆道。
“起大風咯。小多,走吧回府去。”
“哦。”
見船動了,龍璟道。
“走!”
兩人瞬間飛身上船,整只船都微震了一下,龍璟聲量提高。
順着冷風傳入船頭矗立那人耳中。
“邰公子這般不給面子。”
邰祁钰轉頭,他不作答,只是微笑,笑意明亮如火。
拿着船槳的小多撒開手跑到邰祁钰身後,失去控制的船只有在原地轉圈。
船上兩人對峙,無聲的硝煙向四周彌漫。
幻靈性子急,見不得他人這副笑裏藏刀的模樣。提起劍柄直指邰祁钰。
“我家主子問你話呢!”
邰祁钰将目光投向一旁說話的幻靈,嘴角微動,他說了兩個字,話語無聲。
而幻靈眼裏卻殺機起伏。
“你說什麽!”
“幻靈,退下。”
龍璟立即呵退幻靈,眼中浮起不明色彩。
“邰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邰祁钰指尖一挑,搖起折扇。
“今日忘了看黃歷,真不宜出門。”
聽罷,龍璟剛剛還微帶笑意的眸子瞬息冷凝。
“你可知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龍璟冷笑,目光咄咄逼人。
“誰?我邰某莫不是和那奴才說話?”
奴才,指的是幻靈,龍璟攔住幻靈欲往前沖去的身子。
邰祁钰話鋒一轉,“這京都裏敢明目張膽穿這明黃衣衫的人,除了皇宮貴胄,怕是無人了。”
龍璟一挑眉,他既然猜出自己的身份,為何還這般說話,不怕自己給他定罪嗎?
邰祁钰往前走,一只腳伸出船沿,作勢像要踩入湖中。
“別!”
龍璟攔住他,眼神古怪,看不懂這邰家公子是何意。
在他說出別字時,邰祁钰收住腳,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恕邰某無法稱貴人的意了,我心中自有廣闊天地,那些朝中之事就如這平靜湖水般,起先只是微微漣漪,只要方才我的腳伸進一瞬,便波浪起伏。”他眼神一轉,緊盯龍璟,“而我邰祁钰,此生最厭惡的便是那如黑澤般的朝堂。”
空氣一下凝固。
他的語氣輕輕,眼睛裏似乎還蘊着笑意,而剛剛的淩厲之勢,在白衣兒郎身上,已尋不見。
有股熟悉的感覺從龍璟心底浮起,他之前身上展現的那氣度,自己似乎從某人身上看到過。
是自己的父皇,西楚皇。
被心中的想法驚住,龍璟斂眸。
“幻靈,走吧。”
“殿下?就此般放他走了?”
他心中自有定數,還沒翺翔的雄鷹看着脾氣雖好,內裏卻始終兇猛,現在不能将雄鷹圈的太緊,時不時還得給點好處,才能将雄鷹馴服。
“不送。”
船蕩了兩蕩,兩人踏水而去。
小多撓撓頭,之前幾人一來二去的話他一句沒聽到,不過他卻發現了一件事。
“公子,他們似乎是宮裏的人。”
橫他一眼,邰祁钰道。
“風雲湧動,這天,怕要變了。”
小多繼續撓頭,望望晴朗的天際,公子的話,真怪哉。
——
街口處茶樓二樓靠窗位置。
一雙素手推開窗戶,女子戴着面紗往下看去。
街上人雜喧嚣,而她的眼神卻緊盯着不遠處的緊閉門扉。
“小姐。”
“恩?”
“邰公子回來了。”
元子卿轉頭看向影竹,眼中神色溫和,似乎那夜與龍滄浔發生的事情不曾發生過。
她低語道。
“竟然回來了。”
自己在這守了半日,那邰府家的大門壓根沒打開過。
影竹遲疑道。
“小姐……那邰公子是翻牆進府的。”
果然,怪人就是怪人,行事方式都與常人不同。
邰家老爺身為大理寺卿,就這麽一個兒子,前些年中了狀元,進了朝中當了兩年官,之後忽然離官,過着自己的逍遙日子。
此人,她今日非見不可。
本想在進府前就堵住那邰公子,可是現在這高牆相隔又怎麽進去。
眼珠一轉,元子卿看着一旁的影竹,笑了。
——
“小姐,夠到沒?”
“快了快了,影竹你再往擡點。”
邰府後牆處,兩個人影相疊。
一人半蹲于牆角,一人站在她肩上,正在努力攀爬。
本來靠影竹的身手從這高牆上進出是來去自如,只是還有一個她,二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一個腦袋露出牆頭,眯眼瞧着牆內情況。
這邰府後院跟大理寺卿邰老爺子真是一模一樣,整個院內莊嚴沉肅,一根草也沒長。
剛巧內牆處有棵大樹,她凝眉。
“影竹,朝着我的腳底心拍,用三成內力即可。”
影竹艱難恩一聲,手中用力往元子卿腳心一拍,一股暖流從腳底直逼她全身。
悶哼一聲,元子卿整個人牆內撲去!
目光鎖定樹上粗大的樹幹,只要她對準過去牢牢抱住,然後順着樹身慢慢滑下。
以上估計全是以她的經驗……
她個屁經驗,小時候跟着大哥胡亂爬樹的結果就是,臉朝着樹枝狠狠撲去,毫無武功的她眼看着就要和大樹來個熱烈之吻。
“呀!公子瞧啊,天外飛仙勒!”
哪兒呢哪兒呢?
行至到後院的邰祁钰擡頭望去。院內一覽無餘,哪裏有飛仙的影子,一拍小多腦門。
“以後看清楚了再講出來。”
小多嘟嘴,他看的真真的,紅衣仙子來着。
他眼神瞟着仙子飛去的方向,就在那層層綠葉裏,紅色的綢布異常明顯。
“公子!那兒呢那兒呢!”
邰祁钰往那一瞧,還以為小多又看錯了。
喲,萬綠叢中一點紅叻!
一主一仆目标一致,挺起胸脯朝着大樹走去。
邰祁钰擡頭望望,樹葉太濃密,看不清什麽。
夾在樹枝間的元子卿緩了緩神,心中再次痛心自己為什麽不跟着大哥學兩手。
她慢慢扭動身體,前面樹枝太雜亂,根本出不去,只有往後挪動。
随着元子卿後腳飛身進去牆內的影竹,正蹲在某個角落,盯着樹上扭動的紅色衣擺處的流蘇。
“公子……”
邰祁钰對他噓一聲。
這哪裏是天外飛仙,明明就是一賊,只是這賊有些傻,好巧不巧的偏偏往樹上撞上。
他嘆氣,可是正當這股氣嘆道一半時。
牆角忽然傳來細碎聲響,他雖不會武,也無絲毫內力,但憑借着自己的敏銳直覺,他知道,牆角有人。
腳步一動,看來這賊還有同夥。
目光移向牆內,那處剛好是死角,看不清真實情況。
而正在遠處藏匿身子的影竹颠了颠手中石子,呵呵笑。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她閃身靠近大樹,眨眼間已飛身上去,一個起落間已将元子卿從樹上順下。
而在不遠處正想一探究竟的邰家公子猛地轉頭,兩人落地所發出的聲音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到元子卿,觸及到她面上遮臉的面紗時,他眼瞳猛地一縮!
不得了哎!這小賊竟然還是女子!
他現在是應該上前詢問那不惜飛身而入姑娘的名諱還是就地站着不動說個你好再會?
元子卿看着臉上浮現糾結之色的邰祁钰,眼神古怪非常。
他的反應真有些出乎自己意料。
換做別人,遇到陌生女子出現在自家庭院也不該像他這般。
看他眉頭皺起。前一步又退一步的,似乎糾結什麽大事般。
他身旁跟班小多扶額,十分想遁地而行。
丢人啊!
元子卿沉下眸光,重重一咳。
“突來邰府,打攪了。”
邰祁钰這才回過神,他向來對于女孩子都十分寬松,嘴裏說着無妨便往其他方向走。
走了幾步,他忽地頓住,似乎好像大概哪裏有些不對……
身形霍地一閃,轉眼就到了元子卿面前。
影竹立即上前擋住元子卿,眼神中透露着危險的氣息。
邰祁钰退後一步,嘴巴一撇,無趣。
他打開折扇,眼中笑意盈盈。
“姑娘不惜千辛來我府中,不知所謂何事?”
元子卿将擋在身前的影竹揮開。
“若我說,是來尋你呢?”
聽罷,邰祁钰哈哈一笑,笑中夾帶了冷漠。
今日來尋他的人,似乎有些多啊。
他背過身去。聲音有些冷。
“本公子不追究你們亂闖家宅之罪,快快回去吧。”
元子卿眉頭一挑,聽他這話意思,像知道自己來的目的般。
見他要走,元子卿雲似是無意,淡風輕地道。
“前些年,國庫無故虧了一筆銀兩,此事困擾了西楚皇許久,後來不知又為何找了回來。小女子不才,剛巧記得當時拿着國庫鑰匙的那位大人姓邰……邰公子,不知道你可認識這位邰大人?”
邰祁钰雙腿立即僵住,本來帶笑的眼裏立即浮現一抹殺意。
見他不動也不說話,元子卿冷笑。
“怎麽?想殺我?”
男子笑聲傳來,他臉上這般的神情是小多從未見過的。
“過慧易夭……你不怕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小命?”
“想要我命的人,何止你一個。”
女子眼中的不懼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可能是因為她戴着面紗的緣故,自己竟然更多關注了她的眼睛。
元子卿的眼瞳是罕見的深褐色,就像琥珀般明亮,說話時睫毛微眨。似黑夜中星辰般閃耀。
“邰公子,我知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必這般辛苦罷。我來此的目的想必你也心中也有數。”
他默然沉思,四周的氣氛詭異。
男人笑起來,嘴角勾起俊朗微笑。
“不管是何人讓你來找我,但我邰祁钰話放在這,此生再也不入朝堂。”
話中的堅定是元子卿沒想到的,她感覺到了男子話中夾帶着的悲傷。
他,以前時遇到過什麽事嗎?才令他如此厭惡朝堂。
元子卿知道,那年淮河鬧水患,西楚皇派了幾趟官兵去剝響銀,但是不知為何,難民非但沒有被安撫,竟然還越來越多,都快堵到京都城門口了。
當年父親因此事廢寝忘食,她雖年歲不大,卻真真的記得此事。
而那負責這檔子事情的朝臣就是當年才十八的邰祁钰。
他自一上任,難民立即便得到了安撫,救災之事也進行的井然有序,很快的這件事便告了一段落。
“你在害怕什麽?”
一字一句敲擊在邰祁钰心頭,他一震!
女子話語輕柔,但卻有種不明的壓迫感。
他竟覺得自己快喘不過來氣……
“大理寺卿邰老爺子晚年得子,其子又一句中舉然又同朝為官,本仕途一片光明,卻出了岔子。但我相信邰公子心中仍然有着錦繡前途。”
“你調查我?”
元子卿搖搖頭,用手指了指腦袋。
“有些事,用的是智謀。”停頓一下,她繼續道。“國庫虧空是為何,後來突然冒出來的銀子又是哪裏來的,這其中是否有他人參與,邰公子,你要知道……單單一個欺君之罪都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邰祁钰眼瞳大睜!滿臉驚駭,他往四周看了看。
走進元子卿低聲道。
“你還知道些什麽?”
元子卿眼眸微眯,嘴角勾起弧度,只不過面紗遮面,她這副得意模樣沒有被人看到。
魚,上鈎了。
她賭對了,當年國庫虧空之事果然是因他而起。
“小女子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還不是看邰公子的一句話。”
他一甩衣袍,冷冷嗤笑。
“你想讓我再入朝為官。”
不知怎的,他離開朝堂已有五年之久,但這幾日來尋他的人還真有些多,而目的無非只有一個,便是入朝。
雖然自己離開朝堂已久,但是對于近來朝堂的事他還是知曉幾分。
朝中一分為二,支持太子和支持四皇子的人分庭抗衡。
奈何四皇子年歲太小,不然朝中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
加上丞相之位空懸已久……
思及此,他嘆口氣。
“元丞相是個好官啊。”
這句話來的突然,有些些無厘頭。
元子卿一愣,眼眸冷了些許。
“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好壞之分,能決定人生死的只有那龍椅上人一句話,都是命。”
“命?呵呵,我邰祁钰從不信命。”
說話時,男子一身風骨盡顯,有種惑人的力量。
這與龍滄浔不同,他自帶一種運籌帷幄的氣勢。不像邰祁钰這般柔柔的,卻能直戳心窩。
“姑娘且回去吧,我心中自有打算。”
元子卿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他。
“尋個無人的時候看看吧。”
許多話明裏不好的話都在白紙上袒露個明白。
邰祁钰擡眸收下,就在目送兩人翻牆走後,他勾唇,慢慢的,将信箋撕成了兩半。
“公子,這?”小多驚訝的張大嘴巴。
“還看什麽看,走,跟着小爺喝酒去。”
——
離開邰府,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沒有言語。
影竹之前對元子卿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不多一語的女子上。
可是從那夜以後,她明明受了那般的苦楚,還被人給……
但今日這個振振有詞的女人又是誰,還是那個軟弱的小姐嗎,她像給自己開了另一扇窗,或許現在她的芬芳正待開放。
一時間,影竹腦中投射出另一個人影。
那個傲視群雄的男子,兩人明明相差那般多。卻似乎哪裏又相似。
“看!賣身咯。”
“有人賣身勒!”
街道上百姓的呼喚立即喚回影竹的思緒,快跑兩步,追上前面元子卿的步伐。
“小姐?”
尋覓了半晌,也沒看到那抹熟悉的紅色衣衫。
影竹有些焦急,剛剛明明看到了的,怎麽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人了。
而一路上低頭思索的某女只聽到身後影竹傳來的呼喚,正待回頭,可一瞬間就被人擠到了角落裏。
“呀!是個少年啊。”
“看他這一身髒兮兮的沒準就是個乞兒,啧啧啧。誰會買啊。”
元子卿擠在人群中,艱難的轉頭。
前面一處,被人團團圍住,百姓紛紛指指點點,左右耳語,商讨着那跪在地上少年的價值。
少年頭發淩亂,滿臉污垢一身破布衣衫,就那麽跪着,身上挂着個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大字。
尋常百姓都是不識字的,難得擠在百姓人群中還有個讀書人。
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歪着頭,口中念道。
“賣身葬父。”
百姓一聽,面色大駭。
齊刷刷看向少年身後那被破布裹着的不明物,起先還沒人注意到,這時才發覺。
哪裏竟然有具屍體,也不知死了多少天了,莫染來疫病才是。
京城裏這些人最嫌棄那些白事了,還把屍體帶到街上來,瞬時一群人掩着口鼻速速離去。
一時間,只留下幾個看熱鬧的人。
跪在地上的那個少年,一直不說話,別人嫌惡他也任何反應,只是掩藏在少年亂糟糟發絲裏的雙眸裏,有一抹銳利光芒一閃而過。
只是一瞬,百姓皆無察覺。
而就在一旁的紅衣女子,眉心卻微微動了動。
隐沒在面紗裏的唇角詭谲一笑,她走近少年,慢慢蹲下。
“你今年多大了。”
溫柔的語氣,女子眼睛彎成月牙。
少年微微擡頭,明明看不清女子容顏,卻仿佛看到了她臉龐中綻開的白蘭花。
清涼,夾帶着一絲香味,暖暖的,沁人心扉。
而年少的他不知道的是,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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