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歸程

末徙倚沒想到,再次見到末央會是以這樣的形式,他尴尬,作為一個男子漢還要由她一個弱女子來救自己。他在天牢這幾日司翊并沒有把他怎麽樣,司翊滿腹仇恨,面對才能之士卻忍不住産生了惜才之心,勸他歸順戌羅,可保命不說還能加官進爵。末徙倚自是不肯,司翊便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來考慮,這些天他經常來陪他下棋,末徙倚明白他的目的,也只下棋從不表示什麽。他是鏡國的将士,他要是屈服于戌羅,就等于是戌羅狠狠地打了鏡國一巴掌。末徙倚不是圖名謀利之人,必然不會答應司翊叛國。

末央閑暇時候也常有看一些五花八門的書,所以學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對于開鎖她也是在行的,路上她便設法打開了末徙倚跟今如是的手铐。餘良派給末央的八個人被輕松解決了。

今如是回了趟營地,帶着他那幫願意誓死追随他的兄弟跟末央和末徙倚在約定地點接了頭。

“無雙呢?無雙去了哪裏?”末央慌了,她竟然将無雙弄丢了!

子戚也擔憂道:“剛才還在呢!一眨眼功夫人就沒了!”

“夫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今如是催促道,只要皇城中的人知覺後點燃狼煙,他們便會在斷腸崖被攔下來。

“你們先走!我得去找無雙!”末央話剛說完就被今如是打暈了,他既然要離開戌羅了,就得把她帶走!

末徙倚怒視了今如是一眼,接過末央上了馬,子戚回頭看了看無人的街,無奈也跨上了馬背。

末央這一走怕是不會再回來了,無雙看着漸行漸遠地隊伍,轉身朝王宮方向走去。她不想離開司翊,縱使他不屑于自己的仰慕傾心。雖然舍不得姐妹分離,比起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司翊,她選擇偏向于考慮後者。再者她本就是個戌羅人,眼下大鏡戌羅起戰,她能去哪裏?

“今将軍,這麽早您這是要去哪兒呀?”守城官走來問。

今如是笑道:“國主要我前往玉門關支援北宮大人!”北宮在戌羅朝廷先擔任的是文職,所以習慣上戌羅人都稱他為北宮大人而非北宮将軍。

今如是帶着隊伍出了王城,一路向南,臨到斷腸崖一帶的時候已經是午時。

司翊徹底被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激怒了,她竟然敢如此戲弄他的感情!司翊立即叫人召來了文書大臣黎南宮,他想交代他一些事務後親自出宮一趟。

“國主,臣與你同去!”黎南宮态度很堅決,司翊要面對的是脫缰的鏡國戰神末徙倚,以及潛伏在王宮十多年的巡視大将軍,黎南宮可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冒險,如果是在司翊情緒正常的情況下,他倒也不必如此擔心。“宮中有國師在,後宮又有賢淑的若何美人照看着,不會有事,倒是你,自從識得了那大境公主之後,理智全都亂了!”

司翊拗不過黎南宮,他硬把他出宮捉拿犯人末徙倚跟叛臣今如是當成是去尋找末央回來的借口了,而他現在懶得解釋。

無雙進不得宮去了,因為她身上沒有入宮的信物,所以她只得在王宮門口等待。她知道司翊醒來之後不久便會追出宮來,只要他能發現自己的存在,她便能回去王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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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司翊看到宮門外的女子後停了下來,黎南宮見勢随之。

司翊翻身下馬,他走向無雙,居高臨下的眸子裏盡是冰冷:“末央去了哪裏?”

“夫人她回鏡國了。”她直視着他,毫無懼意,然而她內心深處卻是怕得不得了,她害怕司翊對她沒有一絲絲的甚至的憐憫,害怕他轉身離去之前便要賜死她來解恨。

司翊心下倒是奇怪,末央那兩個陪嫁丫鬟可是忠心得很,如今怎麽忍心不管眼前這個人的死活?“她怎麽沒有帶你一起回去?”他諷刺道,其實他也想知道,為什麽這個宮女明知道回來王宮會是死路一條,她還選擇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

“無雙本是戌羅人,眼下戌羅與鏡國交戰,無雙心想着留下了興許就不必太為難以及愧疚了吧!”她苦笑道:“夫人叫無雙替她向國主說聲抱歉,她說欠國主的來生定會加倍償還。”

“呵!償還嗎?不必!”她是他的女人,他憑什麽要等下輩子?“朕一定會将她帶回來!”

“國主,這女人一直說自己是梅兮宮的宮人,非要進宮,卑職正打算将其趕走呢!”守城官秦立見司翊與無雙在說話,這才走過來說。

司翊眼下也沒心思管無雙是不是梅兮宮的宮人,他還急着要去追回末央,于是說道:“派人通知天羽美人,叫她替朕好好看着此人!”說完他冷眼看了無雙一眼後轉身又騎上了自己的馬。

司翊抓到末徙倚後竟然沒有及時處決他,就無雙見到末徙倚的時候,并未覺得末徙倚在天牢裏受了虐待。聽末央所說司、末兩家是有血海深仇的,他能沉住氣來善待一個俘虜兼仇人,這其中不乏有因為末央的因素。勸降末徙倚,表面上是想侮辱鏡國,實質呢?司翊能為了末央暫時放下仇恨,這是何等的喜歡?而她是末央忠誠的下人,司翊也定不希望末央回來後聽到她遇害的消息,所以這個賭在司翊為她停下馬來的時候就已經賭贏了。

“放行……!”斷腸崖關卡的負責人一聲令下,在崖底傳來的回聲中,木欄被士兵緩緩推開了。

過了這一關他們只要加快速度趕到白沙溝就能逃過一劫了!今如是的隊伍剛離開,高臺上的哨兵就敲響了銅鑼,他查看到了王城燃起的狼煙了,這說明各個關卡都得立刻關閉,關閉前後不久,凡想通關或剛通關不久的隊伍都得被強行追回扣下。斷腸崖關卡的負責人喬旭雍帶着龐大的隊伍追來了,今如是知道,司翊已經追來了。

今如是甩掉了喬旭雍的隊伍,斷腸崖關卡是極其重要的位置,喬旭雍不可離開斷腸崖一裏之外,怕有人趁虛而入來不及守關。

末央在夕陽的餘晖中醒來,她睜眼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末徙倚心下尴尬,偏轉過頭不再看她,他只是好奇她臉上的胎記怎麽沒了,這般看來,她确實很美!

“夫人,你可是醒了!”子戚眼眶有些泛紅,像是哭過了。無雙丢了,她一個人無依無靠也不知去了哪裏。她又剛剛經歷了出逃事件,子戚自然很擔憂恐懼。

末央也明白子戚的心思,事已至此,不好安慰,她對末徙倚說:“此去白沙溝以前的地段都有群山阻隔,玉門關一帶的戌羅大軍是看不見被山野擋住的狼煙的。在國主追上來之前玉門關一帶的戌羅大軍暫時不會注意到我們的存在。我料想彥臦會留着天都軍不用,并且阻止其他路人馬支援關外,準備牽動全局袖手旁觀。若要抗敵戌羅,僅憑華陽軍是不夠的。聽聞天都軍統領左賢玉是個忠義之士,若服從彥臦為小忠義,那維護鏡國安危就是大忠義,他若真是明理之人,九弟出面說服他出兵還是很有可能的。眼下國主追兵在後,戌羅大軍在前,九弟可朝東面去,繞禦河轉到天都。”

今如是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如此了解眼下的局勢,他看向末徙倚的反應,他亦表現出詫異。

末徙倚不能開口說話,他也考虐到末央所說的了,只是見到左賢玉之後呢?難不成他還要借張嘴替他表明來意嗎?

“今将軍可帶領你的人馬直奔白沙溝,白沙溝四面懸山,足以藏身。現有華陽軍在玉門關坐鎮,那裏易守難攻,想來一時半會兒戌羅軍隊也不會攻進去。我随九弟一同前往天都,此去天都來往至少得半月,你且等我們帶援軍趕到。到時我方二十萬大軍,今将軍再帶着小部隊從敵人後方突襲,必能打戌羅軍一個措手不及。”

眼下朝中衆臣均求自保,擁兵不發,看似親從彥丞相,其實誰都想着坐收漁翁之利。左賢玉雖受恩過彥臦,手下兵力也遵從于彥臦手上的兵符,可他曾是先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忠敢大将,眼下鏡國有難,最能勸動的人就是他了。

末徙倚看着末央良久,她變了好多,也許是他都不曾了解過她。王宮中消息閉塞,她竟然知道華陽軍已經到了玉門關,細細想來,若不是華陽軍已至,他又有新的使命,怎麽會甘心被戌羅軍捕獲呢?其實她不是聰明,只是思路清晰罷了。

此時白沙溝還隐藏有由沙華帶領的一小隊人馬,上千人,為了不讓兩隊人馬起沖突,末徙倚又比較贊成末央的想法,于是将自己已經設立好的計劃表明了。末央心想他這個九弟還真是聰明,行軍打仗離不開糧草,他們若斷了戌羅軍隊的糧草供給,那這場戰争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如此重要的一點也必然是對方軍隊所注意的,又有今如是叛國一事發生,這派送糧草用的怕就不只是重兵了。

“我們必能趕在司翊到來之前趕到白沙溝,何不擒賊先擒王,抓住司翊逼退戌羅大軍?”今如是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司翊如今被兒女之情沖昏了頭腦,此次出來必然沒有做充分防備,要想活捉他并不是不可能的。

末徙倚也看向了末央,這也是他的疑惑,雖然行動可能失敗,但是成功還是很可能的。

“北宮為人雖有些自負,卻不得不承認他亦是一個心細之人。戌羅軍進入玉門關前在白沙溝一帶逗留了很久,想來北宮也是做好了應急準備的,他很有可能也在白沙溝埋伏了一隊人馬。他也會考慮到糧草運輸安全問題,如此一來白沙溝就是一個必須注意的關鍵,他不會放任如此重要的地方不管的。”末央分析道。

今如是愣了愣說:“夫人既然知道北宮可能安排人在白沙溝,為何還讓我帶人前去?”

末央沖末徙倚微微一笑,她想她這個九弟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她不急不緩回複:“北宮命這些人埋伏在山中是為了保護糧草能順利通過白沙溝,運輸糧草的隊伍一日不到,你們一日不行動,他們便不會暴露,因為他們的目的只是保護糧草還有向外傳達路況消息。無論這支隊伍是發現九弟殘餘的護衛軍潛入山中也好,還是今将軍的隊伍隐入山間也罷,他們只會加以防範,對我們的人進行高度關注,至于發起攻擊,除非是你們先行動手。在他們看來,你們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的,這些人自以為安全,又有特殊使命,他們自然不敢貿然行動破壞長遠打算。”

末徙倚刻意派擅長野地戰術的沙華為首前往白沙溝設伏,又是趁着夜色朦胧之際,想來對方也看不清他們真正有多少人。敵人不敢輕舉妄動,沙華又派有手下幾個身手敏捷的人守在白沙溝的各個出口,一旦對方派出人馬想前往戌羅國通風報信,或者想越足玉門關通知北宮支援,都會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戌羅縱使繁榮昌盛,也屬小國,之下已派出二十多萬人馬,想要再召集支援隊伍,沒有些時日是做不到的。沙華只要将運糧草的隊伍拖延在路上,就不怕北宮不退兵。

“無論戌羅是否也在白沙溝設了伏,夫人若能親自出面,司翊很有可能會自己甘願受擒的。”

末央笑道:“今将軍,我曾利用國主的感情來救自己的九弟,這是家事;我若想再以此來抓獲他,逼退戌羅軍,那便是國事,國主是一國之主,他又豈會再感情用事?我不建議今将軍的計劃,是因為我們并不知道北宮到底在白沙溝安排了多少人,若你們執意要利用在白沙溝的勢力擒住國主,到時候激起白沙溝戌羅戰士反抗,很可能導致全軍覆沒,并且阻斷敵軍糧草的計劃也會化作泡影。将軍看似國主對我用情至深,可并非如此,他從來都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末央怕那今如是又擅自做主将她擊暈,而後帶人貿然行動,她才解釋了這麽多。

末央知道末徙倚派出的人所隐藏的位置主體大致偏南,如果今如是的人馬也到南邊與之彙合,想來也是沒有阻礙的,因為潛伏在山中的戌羅軍不會輕舉妄動。到時玉門關開啓大戰,位于最南邊的鏡國士兵伺機出動前往玉門關支援,到時位于其後的戌羅軍就會落後。所以,只等天都軍一來,這場速戰速決的戰争就會打散戌羅大軍,又前後夾擊,足以在戌羅支援隊伍趕來之前瓦解其多數力量。

就算今如是的計劃能夠成功,末央還是不會同意。她是個戌羅人,她雖要報恩養育自己的一方土地,卻也不能真就一點不替戌羅考慮。司翊是戌羅的國主,他不可以遭受被叛逆之臣俘虜的屈辱。

聽了末央的話,今如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雖然她說的很有道理,但其中不乏有對司翊的關心吧。

“子戚……,走吧,無雙不會有事的。”

子戚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含淚苦笑表示默許。

“今将軍,馬也休息好了,咱們就此各自上路吧!”

今如是行了個抱拳禮笑道:“恭送夫人,哦,不!恭送公主!”

末央回笑道:“今将軍雖不再是戌羅的将軍,末央卻還是戌羅國主的末央夫人,你仍稱我夫人吧!”

“遵命!”今如是調轉馬頭帶着隊伍朝南邊揮鞭而去。

“九弟為何這般看我?”末央偏頭笑問,突然又覺失禮,她是知道末徙倚不能說話的。

末徙倚只是想不到末央會那麽在乎司翊,他本不該完全聽從她的意思,卻做不到反駁。

☆、不想今昔卻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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