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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裏面是宋修凡昨天穿的那套衣服和一套藍色的工裝,陳安渡一一拿出來分類準備洗。

看到某樣東西之後。

驀地,手停在了那裏——

一個嫩黃色的四角內褲,晃晃悠悠的挂在陳安渡的手指上。

屋子裏面沒人,但是陳安渡還是瞬間就紅了臉,宋修凡的那張俊臉出現在她的腦海,帶着似笑非笑的招牌嘲諷。

屋外的陽光羞紅了臉,悄悄躲進雲層裏。

腦海中那個穿着休閑西裝的男人緩緩脫下了褲子,露出這條嫩黃的內褲,腳掌很大,兩條腿修長筆直,再往上看……

陳安渡清咳了一聲,猛地把內褲扔進髒衣簍。

整張臉都快要燒起來似的。

都怪張小招給她看的那本霸道總裁小說,第一章寫的就是這事兒。

陳安渡又咳了一聲,搖搖頭,端着衣服走出去。

洗完衣服剛好中午,陳安渡回到後廚。

“安渡幫我把那邊的幾個勺子洗一下。”呂黎拿着一把筷子放在水流下沖洗,“洗完之後給胡小刀送過去。”

“嗯好。”陳安渡放下手裏的抹布走過去拿碗。

“你這是怎麽了?”呂黎盯着陳安渡的臉,“臉怎麽這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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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陳安渡摸了摸自己的臉,“還紅着呢?”

呂黎點點頭,“是啊,什麽叫‘還紅着呢’?”

陳安渡眼珠一轉,“哦,上午不是給首席收拾屋子嘛,我皮兒薄,幹點活兒臉就紅,”陳安渡拿手背貼了貼臉,突然就想起某人“剛摸完抹布又摸腦袋”的厲喝,迅速把手放下。

“那就行,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呂黎回頭繼續洗她的筷子。

陳安渡嘿嘿笑了兩聲,趁着呂黎沒注意用涼水在臉上抹了兩把。

今天中午他們研究員好像很忙,一直到十二點才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吃飯。

“餓死我了,”第一個沖進來的是一個小夥子,陳安渡對他有印象,他把後來剩的那點排骨都要走了。

“嗨,還是你打飯啊?”男生沖陳安渡笑了笑。

現在人不多,他明顯是跑過來的,還有點喘。

“對啊。”陳安渡回答道。

“這個檔口一直都是你麽?”男生把手肘撐在臺子上,“我叫羅明哲,你叫什麽呀?”

剛開始說這個名字的時候陳安渡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又陸陸續續給幾個人盛好飯陳安渡才想起來這個名字。

她給他送過外賣,送過很多次,陳安渡對這個名字有印象,而且他每次都笑呵呵的答應陳安渡給打好評,看着是個挺好的人。

陳安渡對他印象不錯,給他盛飯的時候按照他的要求多給了他幾塊肉。

昨天打飯的時候不大習慣,打完之後整條胳膊都是麻的。今天陳安渡學聰明了,隔一會兒換一只手,陳安渡是個左撇子,小時候寫字被老師硬生生板過來的。左右手都會用,這樣交替着也沒有那麽累。

“船長!”

“船長。”

靳川進來的時候,有不少學生跟他打招呼,靳川笑眯眯的一一回應。

“船長,怎麽到這個餐廳吃飯啊?”羅明哲問了一句。

“換換口味兒嘛。”靳川眼睛瞟了陳安渡一眼,“不跟你說了,盛飯去了。”

“船長。”靳川站在陳安渡前面,陳安渡不自覺的站直了身子。

“你好。”靳川笑的滿面春風,“後廚新來的?”

“對,”陳安渡說,“我叫陳安渡。”

“哦,”靳川點點頭,笑眯眯的看着陳安渡。

“呃……”陳安渡揚頭看着靳川,“船長想吃點什麽?”

靳川看着陳安渡,“白蘿蔔吧。”

“可是……”陳安渡低頭看了一圈兒,“這兒沒有白蘿蔔啊。”

“他說的是你。”

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陳安渡扭頭看去。

“哎?你今天中午不是不吃飯嗎?”靳川看着宋修凡,挑了挑眉。

“吃飯是人生最大的快樂。”宋修凡悠閑地笑了笑,“你吃不吃,不吃讓一讓。”

靳川“切”了一聲,随手點了三樣菜。

看到本尊,陳安渡安靜了一中午的腦子又不平靜了。

嫩黃色的內褲……

嫩黃色的……

嫩黃……

宋首席的內心是住着一位少女麽,平時都掩飾的很好,到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會顯露出來……

“看什麽呢?”宋修凡仔細瞧了瞧陳安渡的臉,“又發燒了?”

“咳……沒、沒有,”陳安渡拿起勺子,“你吃什麽?”

“水煮肉片,油菜和,嗯,”宋修凡看了一下,“韭黃吧。”

陳安渡舉勺一一把菜盛到盤子裏,到最後一樣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韭黃……

嫩嫩的韭黃……

“咳……”不行,還是沒好,“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陳安渡放下餐盤,捂着嘴,蹲下身,悶悶的咳嗽起來。

“生病了?”宋修凡看着陳安渡,淡淡笑了笑,“這又可以成為你的談資了,一個月內發燒兩回。”頓了頓,“或許還會更多。”

終于好一點了,陳安渡站起身,“少咒我啊哥,小心我又訛你一筆醫藥費。”

“喲,”宋修凡笑起來,“有氣焰了啊。”

“債多不壓身。”陳安渡重新拿起勺子,看到那韭黃,閉眼長舒了一口氣,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住,這事兒挺尴尬的,最好還是別捅破,不然首席的面子還怎麽挂的住,招牌嘲諷臉還怎麽擺。

“氣焰還不小呢。”宋修凡笑起來。

陳安渡把餐盤放在臺子上,食指往前一推,還是沒忍住,脫口便說,“哥,你很喜歡黃色嗎?”眼睛笑成一對月牙兒,“嫩嫩的那種黃?”

…………

宋修凡頓了一下,“什麽?”

陳安渡眨了眨眼睛,面上沒怎麽動,思緒卻已經飛了十萬八千裏。

怎麽就給問出來了呢,宋修凡可是首席啊,傳說中比船長還牛的人,何況還欠着債呢,陳安渡就指望着和宋修凡好好相處,讓他多抹幾個零呢。

這就跟買東西講價是一個道理,講着講着突然跟人老板說了一句,你長這麽醜就應該給我便宜點。

換做誰都不會便宜的,如果是女老板的話還會直接把你踹出來。

踹出來?

宋修凡會給她踢下船嗎?他那麽紳士,踢應該不會,但是讓她“下船”卻是輕而易舉的。

陳安渡默默抱住自己。

腦子是個好東西,自己怎麽就沒長呢?

“能幫我打下飯嗎?”聲音悶悶的,一下把陳安渡拉回現實。

猛地擡頭,眼前是一個戴着厚厚鏡片的男生。

餘光中宋修凡已經走了,跟靳川坐在一起吃飯呢。

陳安渡不知道宋修凡是什麽時候走的,但是看他的表情……

沒什麽異常。

估計他是不知道陳安渡在說什麽。

虛驚一場,陳安渡放寬了心,樂呵呵給眼鏡片打飯,嘴裏随意的哼起小曲兒。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陳安渡把眼鏡片的菜都盛好,最後那點肉片都給了他,“是誰在耳邊,說,”陳安渡把餐盤遞給眼鏡片,陳安渡收回手,把空了的盤子撤下來。

“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擦桌子的時候眼鏡片在旁邊拿筷子,陳安渡明顯的聽到他嗤笑了一聲。

好像憋了很久,突然憋不住了笑出來,聲音有點大。

陳安渡扁扁嘴,往大廚那邊走。

午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根本談不上午休,宋修凡剛吃完飯就鑽進了實驗室。

也不知道過去過久,宋修凡正低頭把一組數據輸進電腦。

“我一猜你就在這,”靳川推門進來,宋修凡瞥了他一眼,長指快速的在鍵盤上敲擊。

“有事兒?”宋修凡問。

“沒什麽事兒,”靳川撥了撥他的金毛,“安民哥帶着他徒弟在控制室呢,我就出來了,慰問一下不做實驗會死星人。”

安民是船上的大副,年齡長宋修凡一輪還多,航行技術很好,大家都很尊敬他。

宋修凡笑了笑,眼睛沒有離開電腦,“你這麽春風得意的,小娃娃上鈎了?”

提到這事兒,靳川笑開了花,“拽句成語吧,鐵樹開花。”

“……這個成語不是這麽用的。”宋修凡看了靳川一眼,“拽成語就會死星人。”

靳川皺着眉,“你一邊輸數據一邊跟我說話也不怕抄錯了。”

“不會,”電腦幽幽的藍光映在宋修凡的眼睛裏,“這麽簡單的一心二用我還應付得來。”

靳川沒理他,兀自笑着說,“小娃娃挺會噎人啊,我還以為她是可愛型的。”

想起陳安渡,宋修凡嘴角揚起來,“她怎麽了?”

“中午你吃完飯先走了,我進去慰問了一下後廚,跟他們一起吃飯,和小娃娃坐一起,”靳川回憶說,“剛開始小娃娃挺怕我的,後來我和他們聊了一會兒,小娃娃可能覺得我人還不錯,慢慢的就和我說話了,你知道她問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什麽?”

靳川醞釀了一下,彎下膝蓋,到差不多陳安渡的那個身高,瞪着一雙大眼睛,捏着鼻子說,“大哥,你山東人吧[注]?”

宋修凡“噗嗤”笑出來。

靳川最得意的就是他的長相,他的五官非常深邃,皮膚很白,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亞洲人,但是陳安渡居然問了這麽一句。

“重點還在後面,”靳川收了笑容,“最後她跟我說,大哥我跟你鬧着玩兒呢,我看出你是混血了,就是山東口音挺好玩的,逗逗你,大哥你沒生氣吧。”

宋修凡笑的更厲害了,他完全可以想象陳安渡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宋修凡停了停手,把筆記本扣上。

“小丫頭噎的我一愣一愣了,”靳川皺皺眉,“別的不說,就論噎人這方面的功夫啊,她跟你都有的一拼。”

“她是和你熟了,沒什麽心眼兒,”宋修凡站起身,往後仰了仰脖子,“僅有的那點心眼兒還是壞的。”

這一晚上陳安渡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不會真感冒了吧?”呂黎換了件衣服進來,“中午就感覺你臉紅的不正常。”

“沒,”陳安渡撓撓耳朵,耳廓通紅通紅的,她帶着一點鼻音說道,“總感覺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做完實驗已經很晚了,宋修凡去值班室看了一眼,确定沒什麽事情了回到卧室。

進屋直接把t恤脫下來,随手扔到髒衣簍裏,正準備開衣櫃找衣服的時候,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

——他的被子還保持着散開的姿勢躺在窗邊的椅子上。

有人進來過了?

宋修凡環視一周,衣櫃沒有動過,書架也沒有,他看到一半的那本《ist》[注2]也擺在原來的位置上,似乎只有被子動過了。

宋修凡随便找到一件短袖套上,走過去把被子拿下來放回床上。

就在轉身的一瞬,他瞟到窗臺拐角處的護欄,緩步走過去,看到上面赫然晾着幾件衣服,還有昨晚他換下來的內褲。

這地方隔着一個衣櫃,如果不拐進來根本看不到。

宋修凡摸了一下,還是濕的,船上濕氣很重,白天曬着太陽幹的差不多了的衣服,過一宿又會變得潮濕。

宋修凡垂下眼睛,快步走出房間。

“宋首席?您怎麽親自過來了?怎麽了?”這會兒功夫船上信號好,邢飛正和家裏的老婆孩子通電話,打開門的時候臉上還挂着笑容。

邢飛是政委,主管後勤部門,性格很好,對小輩也沒什麽架子。

宋修凡長話短說,“後勤安排人給我收拾房間了?”

邢飛想了一下,“是啊,遠海實驗挺忙的,就給您專門配了個小工收拾收拾屋。”

“嗯,”宋修凡點點頭,“我知道了。”

垂眼的時候看到邢飛穿着一雙拖鞋。

宋修凡猛地擡眼,“收拾我房間的人是陳安渡?”

邢飛撓了撓頭,“大廚安排的,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

宋修凡嘆了口氣,“那沒什麽事情了。”

“哎?首席是要換人收拾嗎?”邢飛叫住宋修凡,問了一句。

“沒,”宋修凡的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的,“讓她繼續吧。”

“哦。”這番談話弄的邢飛莫名其妙,等宋修凡走遠才趿着他土黃色的拖鞋關上門走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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