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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過了采樣點,宋修凡終于能歇一歇了,挑了個空閑的周末在健身房跑了會兒步,洗了澡之後把靳川叫過來下棋。
“喲,外星友人今兒怎麽這麽閑啊?”靳川吹着口哨走進來。
宋修凡正在擺棋,擡頭看了靳川一眼,“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靳川在椅子上坐下,挑眉一笑,“你做完實驗了我就高興,”靳川一撲騰湊到宋修凡面前,“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宋修凡嫌棄的側開臉,“不知道。”
“嘁,”靳川倒回去,瞪了宋修凡一眼,“你那天叫我到那邊去坐到底是為啥?”
“哪天?”
靳川看着宋修凡,“明知故問,你叫小娃娃給你做菜那天呗。”
宋修凡重新低下頭去,“你在不方便。”
“卧槽!”靳川又撲騰過來,“你都沒有嘲笑我的成語……不對啊老宋,你有事情啊,什麽不方便啊。”
靳川一激動,山東口音更重了。
宋修凡笑了一下,“因為你這次用對了,過來殺一盤。”
靳川低頭看棋,“輸了怎麽樣?”
“老規矩。”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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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的母親是中國人,靳川十五歲的時候來到中國,靳川的母親覺得這孩子外國味兒太重了,初中的時候給他報了不少課外補習班,國學圍棋甚至京劇都給他報了名。
那時候靳川挺痛苦的,因為跟他一起上課的都是些身高只到他腰的小屁孩兒,每回上課就他一個大個兒杵在那兒,特尴尬。
但是靳川聰明,這些科目學的都不差,尤其是圍棋,天賦很高,他也感興趣,到後來有的時候都能給圍棋老師困住,他老媽一看這光景,樂壞了,給他報了好幾個比賽,靳川在這方面确實是個天才,有很多比他學的時間長很多的人都下不贏他,他也因此拿了好幾個大獎,甚至還有一些是全國性的獎項。
整條船上也就靳川能和宋修凡多下一會兒了,所以宋修凡每次下棋都找靳川。
靳川也愛下,倆人常常厮殺的很激烈。
“我靠你剛開始就下這麽猛幹什麽!”靳川盯着棋盤幾乎炸毛。
宋修凡扯了扯嘴角,沒答話。
這一盤給靳川下得渾身冒汗,緊皺着眉盯着棋盤,臉都快要貼上去了。
“靠!”靳川一把把棋盤撥亂,“沒有你這麽幹的啊老宋同志。”
宋修凡好笑的看着靳川,“怎麽了?”
“你你你,你隐藏實力啊!以前我咋不知道你能下成這樣!”全國大賽冠軍選手靳川同志抖着手指指着棋盤。
“這一盤就是教教你,不該問的別問,”宋修凡一邊慢悠悠的收棋子一邊擡頭看了靳川一眼。
“……”靳川扶額,頭有點疼。
跟這種人下棋,頭有點疼。
陽光照射進來,夏光熙看了眼窗外,慢慢的坐起來。
陳安渡過來送完早飯了,夏光熙吃飽之後又困了,剛剛又睡了一覺才醒。
夏光熙伸了個懶腰,下床趿上拖鞋。
已經跟宋修凡說過了,她明天就能起來做實驗,夏光熙挺珍惜這最後懶着的一天。
除了上船的第一天,夏光熙幾乎沒怎麽出過屋。
甲板上風挺涼,現在應該算是夏末秋初的季節,夏光熙出門的時候披了件衣服。
遠處的雲層壓得很低,像是在海上盛開着的巨大花朵。
海風托起夏光熙的頭發,夏光熙眯了眯眼睛。
甲板的另一邊站着幾個下儀器的學生,其中就有索菲,索菲一見到夏光熙,立刻和身邊的楊朔議論起來,聲音還挺大,足夠讓夏光熙聽見了。
夏光熙垂了垂眸,低頭點了根煙。
議論的聲音更大了。
靳川又被宋修凡殺了一盤,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
“宋修凡不帶你這樣的!”靳川擰着兩條俊眉,“好歹兄弟一場,你不能一點情面不留。”
過了會兒,靳川突然開竅了似的,“老宋,你今天不大對勁兒啊?你就是沖着我來的吧?”
“你才看出來啊?”宋修凡笑着看着靳川,“行了,你明白過來就行了。”
“別啊,我沒明白啊,我究竟哪句話不該說了?”靳川撓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宋修凡沒答話,收了棋盤準備走,看到靳川還愣在那裏。
宋修凡看了靳川一眼,“不走嗎?……你看什麽呢?”
靳川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老宋,我好像看到女神了。”
陳安渡把宋修凡的衣服洗完晾好,中午大廚說後廚活兒不多,她能休息一下午,晚上再過去。
陳安渡先去夏光熙那屋瞧了瞧,夏光熙不在,陳安渡還有點納悶,往窗外看的時候剛好看到站在甲板上抽煙的夏光熙。
她裏面穿着一件長裙,外面罩着一件大紅色的外套,漆黑如緞的頭發被海風吹起來,她兩根修長的手指夾着細長的煙,這個人看上去慵懶又随意。
像一只小貓。
陳安渡走到甲板上,拍了拍夏光熙的肩膀,“看什麽呢?”
夏光熙沒回頭,“雲彩。”
陳安渡也順着夏光熙的目光看過去。
“小的時候覺得雲不應該叫雲‘彩’,因為雲都是白色的,”夏光熙緩緩的說,“現在不這麽覺得了,雲其實就是彩色的,紅色的,金色的,還有現在的這種,帶着濃墨重彩的灰色。”
陳安渡嘿嘿笑了笑,“有道理,不過我看雲的時候就沒想這麽多,”陳安渡伸手畫出雲的形狀,“你看這朵雲,像不像咱們吃火鍋的時候涮的蘑菇?”
就像被洗腦了似的,夏光熙再看那朵雲……
她已經不想再看那朵雲了。
“還挺肉的呢,”陳安渡兀自的說,“那邊那片就不是,那片像藕。”
“陳安渡。”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自陳安渡身後響起。
“哥?”陳安渡笑了笑,“你怎麽在這兒啊?”
宋修凡身後還跟着靳川,陳安渡也順勢跟靳川打了聲招呼,“船長。”
“怎麽他就是哥,到我這就變成船長了啊?”靳川笑起來。
陳安渡就要脫口而出“因為我欠他錢啊”,但最終她理智的忍住了。
嘿嘿一笑就算過去,趕緊把夏光熙拉過來介紹,“這位是夏光熙,你們應該認識吧?”
宋修凡有點無奈的笑了笑,“她是我學生,靳川是船長,你覺得我們會不認識?”宋修凡看着陳安渡,“丫頭,轉移話題可不是這麽轉的。”
看得出,陳安渡的那句“哥”和那個幹巴巴的解釋讓宋修凡很受用。
宋修凡的話噎的陳安渡一愣,心裏默默白了他一眼。
“不過我确實和夏小姐不熟,”靳川特意克制了他的山東口音,費了不少力氣,但是不大成功,所以這句話的語調顯得格外奇怪。
“外國人?”夏光熙依然夾着煙,懶散的問道。
她的聲線很特別,不高也不低,處于中游,很滑順,也很平靜。
“中俄混血,”靳川依然保持着奇奇怪怪的語調,“聽得出來?”
“嗯,聽得出來。”
“夏小姐耳力真好啊。”
“嗯……貌似……”夏光熙頓了頓,“好吧,我耳力好得很。”
陳安渡一會兒看着這個一會兒看着那個,頭搖的像撥浪鼓,聽到靳川說夏光熙耳力好的時候一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剛要說話,被宋修凡猛地拉了一下。
“陳安渡,我有事情和你說。”
陳安渡被他拉的一個趔趄,但是宋修凡另一只手一直扶着她。
“有事情?什麽事情?”一種不好的預感自陳安渡心中升起,“哥,我最近有什麽事情做的不對嗎?”
宋修凡依然是拎小雞似的揪着陳安渡的領子,帶着她往裏走。
“沒看出來靳川想和夏光熙單獨說話麽?”
“沒有啊,”陳安渡搖了搖頭,“哦,船長找光熙有事情哦?”
“……”宋修凡有點無奈,“嗯對,有事情。”
宋修凡把陳安渡拎到休息室,陳安渡沒來過這裏,看着覺得挺稀奇。
“哥,你們平時都在這屋歇着?”陳安渡走到吧臺的位置,“還能喝咖啡?”
“差不多,”陳安渡這個人一根弦,随便一點什麽就能把她的注意力分散,這倒讓宋修凡省不少心。
“那邊那個是咖啡機,也就沒實驗的時候能過來待一會兒,平時也沒空。”
“我能進去瞧瞧嘛?”陳安渡有點局促的站在吧臺前面。
宋修凡的心突然麻了那麽一下。
陳安渡還穿着在後廚幹活兒時的那身衣服,頭發随便的紮着,小臉上的笑容有點不安,那雙大眼睛裏面寫滿了好奇。
宋修凡站起身,“嗯,我帶你進來看。”
陳安渡跟在宋修凡後面走進吧臺,“咖啡機是什麽?做咖啡的機器嗎?”
宋修凡找了點咖啡豆出來,“可以這麽理解,這臺機器是全自動的,大家一起用,靳川喝咖啡就很講究,他喜歡自己手搖磨豆。”
陳安渡看了眼宋修凡手裏的咖啡豆,“就跟磨豆漿似的,把豆子往裏一倒,機器一開就等着喝了。”
“對,不過咖啡豆和普通豆子不一樣,選咖啡豆的時候也有挺多講究,你像這種的,”宋修凡拿起幾粒咖啡豆,“大小都不均勻,而且香味兒也沒那麽濃郁。”
“不濃郁嗎?我聞聞,”陳安渡把鼻子湊過來。
她呼吸撲在宋修凡的手指尖,有一點點癢,這個角度看過去,女生的鼻子很精致很小巧,像是一小塊兒白玉。
“我覺得挺好啊。”陳安渡擡起頭,仰視着宋修凡,“不濃郁嗎?”
“啊,啊?什麽濃郁,”宋修凡收起咖啡豆,搓了搓手指,“我剛剛說到哪了?”
“咖啡豆啊。”
“嗯,哦對,那個,這樣的咖啡豆就不太好,”宋修凡轉過目光,“我給你煮一壺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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