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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時間過得飛快,馬上就要到第一個補給點了,大廚說到時候會在港口停船,大家一起按照事先的規定下船采購。
第一個停的地點是越南。
越南港口檢查的很嚴,船上的一應物品都要放好,這之前船上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檢查,由政委領導,從後廚到倉庫,再到船上各人員的房間衛生都要檢查。
大廚是軍人出身,對這方面十分重視,提前好幾天就開始督促各部門開始大掃除,一點死角都不能留,每一處都得打掃得幹幹淨淨才行。
他說在自己家丢人行,萬不能到外面丢人。
陳安渡也被他搞得特別緊張,事實上後勤每個人都挺緊張的,打掃的同時還有每天的工作要做,一樣都不能落下,一落下大廚就會在每周一次的例會上點名批評。
陳安渡這個人臉皮兒薄,向來不願意讓人揪着領子說。
日以繼夜的工作讓陳安渡有點吃不消,按照她平時的水平來看,這點工作量是不在話下的,但是這是在船上。
繁重的工作讓陳安渡的抵抗力急劇下降,感冒咳嗽不說,之後她居然開始暈船了。
在一天夜裏吐得昏天黑地的,給呂黎吓壞了,就要出去喊人,被僅存一絲理智的陳安渡叫住了。
她知道自己這是暈船了,喊人也沒用。
那一宿折騰的陳安渡一點睡意都沒了,還得強忍着難受安慰呂黎,讓她先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陳安渡感覺自己已經虛脫了。
渾身沒有力氣,梳個頭發都費勁,但好在嘔吐的感覺倒是減輕了不少。
陳安渡刷完牙,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溫水,空蕩蕩的胃有了點溫度,陳安渡才終于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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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請假吧,大廚也不會說啥的。”呂黎一邊換衣服一邊跟陳安渡說。
“沒事兒,”陳安渡摸了摸自己的胃,“我好挺多了。”
呂黎還是不大放心,陳安渡嘿嘿一笑,一拍呂黎的肩膀,“我身體可好了,你就放心吧。”
發早餐的時候沒看見宋修凡,學生也不多,就羅明哲最積極,每餐必到,還想着給陳安渡使了個眼色。
陳安渡也沒理他,把餐盤堆到後廚之後,拿着盆和擦布去了三樓。
宋修凡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人了,大廚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宋修凡,站直了跟他打了聲招呼。
“還有飯麽?”宋修凡眼睛習慣性的掃了一圈。
“有有有,”大廚把爐竈重新打開,“就是不大熱乎了,您等個幾分鐘。”
“嗯。”宋修凡捏了捏眉心。
“首席最近實驗挺累啊?”熱飯的這點時間,大廚和宋修凡聊起來。
“沒,”宋修凡笑了笑,“昨天值了個大夜,才休息。”
“真是辛苦啊,”大廚說,“我大兄弟以前跟我說過,你們這種腦力勞動的人啊,其實比我們幹體力勞動的辛苦多了,你們那種累是我們想象不到的。”
宋修凡:“我們也就設計實驗的時候是腦力,其他也都是體力。”
大廚笑了笑,“是是是。”
陳安渡關上門,把盆放下。
越往這邊走越熱,宋修凡臨走的時候把窗子打開了,現在清風托着窗簾一晃一晃的,陽光灑進來,灰塵無所遁形,在陽光下跳舞。
時光都像是變慢了似的。
陳安渡長舒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放着音樂,把抹布放在盆裏浸着。
“好久沒有你的信,好久沒有人陪我談心。”
陳安渡洗了洗抹布,擰幹,在宋修凡的書桌上緩緩擦拭。
“我從來不敢給你任何諾言,是因為我知道我們太年輕。”
他的小本子似乎多了一本,陳安渡幫他理了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開看。
“一顆愛你的心,時時刻刻為你轉不停;我的愛,也曾經,深深溫暖你的心靈。”
陳安渡繞過去,把窗臺擦幹淨,又把椅子搬過去,拿着被子準備晾曬。
宋修凡的被子很輕,也很軟,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抱在懷裏特別舒服。
陳安渡頭重腳輕,懷裏抱着宋修凡的被子格外不願意撒手似的。
臉埋在被子裏蹭了蹭,連着人一起擱在椅子上。
啊…不願意起來啊……
被子好軟啊,整個人都陷進去了似的……
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聞着好舒服……
宋修凡的床看起來也特別柔軟,他有強迫症,每次陳安渡進來的時候床單上都幹幹淨淨,一條褶皺都沒有。
所以陳安渡也從來沒有偷偷坐過,她怕坐出印兒來被宋修凡發現。
但是她想象過。
宋修凡的床看着挺高級的,也很大,陳安渡覺得自己在上面滾上幾個來回都不成問題。
會有多軟呢?
陳安渡這輩子睡過的最舒服的床大概就是張小招她家那張了。
那時候張小招搬新家,陳安渡過去幫忙,一直忙活到挺晚,張小招就留她睡了一晚。
事實上她倆經常睡一張床,倆人叽叽喳喳聊到好晚才睡。
但是從沒有一起睡過新床,兩個人反倒安靜了。
陳安渡印象挺深,張小招那張床特別軟,一屁股坐下去還能彈起來,一晃悠一晃悠的。
翻身也是,每次張小招翻身,都能給她帶的一晃悠一晃悠的。
宋修凡的床,一定比張小招家的還舒服吧?
宋修凡吃飯快,大廚似乎也沒什麽活兒了,跟宋修凡坐在一起。
所以宋修凡都吃完挺長時間了,大廚一直抓着他聊天,宋修凡就沒走。
“那宋教授,您覺得小女孩的話應該學點什麽特長呢?”
“你是說你女兒嗎?”宋修凡放下筷子,看着大廚。
大廚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是是,我家小姑娘上幼兒園呢,她媽正愁給她報什麽特長班呢。”
“還是要看孩子吧看她喜歡什麽。”
“哎!那麽小的孩子懂什麽呢,肯定得我們幫她決定。”
宋修凡“哦”了一聲,“這樣,那就你們幫決定呗。”
“對啊,就是這個問題,我們也不知道她适合什麽喜歡什麽。”
“……”宋修凡有點無奈,“這不還是得看孩子自己嗎?”
大廚被繞進去了,半天沒說話。
“三個方案,”宋修凡說,“一、讓孩子自己選,你們什麽也別管。二、你們幫孩子選,就不用管孩子的興趣了。三、等孩子長大一些再決定。”
大廚尋思半天,問了一句,“宋教授還沒結婚呢吧?”
“嗯。”
“等您有了孩子肯定就不這麽想了,也會像我這樣瞻前顧後的,不會這麽理性的提出這一二三條。”大廚一拍大腿,經驗豐富的說。
宋修凡笑了笑沒答話,心裏說:等我有了孩子,肯定也會這麽理智的分析。
昨晚上宋修凡真的值了個大夜,他都挺長時間沒工作這麽久了,那些繁複的數據看得他頭疼,加上昨晚船有點颠簸,工作的時候沒感覺,停下來才知道自己挺難受的。
強忍着去吃了個早飯,又被大廚用這些家庭瑣事拉着聊了這麽久。
宋修凡出來的時候幾乎是暈眩的狀态了。
在艙室碰見靳川,靳川春風滿面的提着醫藥箱出來。
“幹嘛去?”海風吹得清醒了一點,宋修凡看着靳川問道。
“看不出來嗎?”靳川晃了晃手裏的藥箱,“行醫去。”
宋修凡笑了笑,“去吧,”看着靳川的背影補充了一句,“祝你成功。”
擰開房間的門,宋修凡一眼就看到了幹淨的地板上放着一個小小的圓盆,裏面浸着一個抹布。
窗開着,窗簾輕輕飄動,窗邊放着一個椅子,可是椅子上并沒有被子。
他的被子,被一個人緊緊地抱着,四仰八叉的倒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旁邊的手機裏還大聲唱着bgm:
你和他之間,是否已經有了真感情,別隐瞞,對我說,別怕我傷心。
這畫面,有點紮心。
宋修凡走過去,陳安渡睡得極香,呼吸沉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一手抱着宋修凡的被子,一手搭在床下,腰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着,一條腿露在外面,腳上搭着脫了一半的白襪子。
頭在右上角,腳在左下角,整個人霸占了一張大床。
床單上全是她睡出來的褶子。
大概是睡熱了,陳安渡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草……”
宋修凡深深呼吸了好幾次,就好像那天他剛一打開車門看到陳安渡嘩啦啦吐了他一車的情景一樣。
在他平靜如水的人生裏,他就是他自己的神明,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沒有一點偏差。
唯一的一次出格,就是陳安渡吐了他一車。
然後發現他被一個毛丫頭騙了。
再之後,他的生命幾乎全都是“出格”了。
從身,到心,全他媽出格了。
宋修凡最後長嘆了一口氣,放輕腳步把窗子關上一點,只留了一條縫。
想了想,又把窗簾拉上了。
關了刺耳的bgm,宋修凡放下陳安渡的手機在椅子上坐下來,随手從兜裏拿出一個本和一支筆,快速的在上面寫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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