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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母不知為何竟犯病了,好在秦時來得很快,及時給她喂了藥,方才叫她重新安靜下來。
“我娘尋常不愛出屋,我沒想到她會突然來找你……是不是吓到了?”
阿濃确實是有些吓到了,她沒想到外表看着挺正常的秦母會說犯病就犯病,且發作起來那麽駭人。但看着那個此刻已經安靜下來,正拽着秦時的袖子躲在他身後,用一雙清澈的眸子偷偷朝自己看來的中年婦人,少女心中卻不知為何并沒有太生氣。
“還好,大娘沒事吧?”
秦時靜靜地看着她,确定她的眼中沒有厭惡與鄙夷,方才嘴角一彎,語氣輕快地答道:“沒事,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便好。”
阿濃點點頭,雖心中有些好奇秦母這病的由來,但沒有多問,只道:“那你快扶大娘去歇着吧。”
知道她折騰了一早上定也累得很,秦時點頭,也不再多說,扶着秦母就要走:“你也休息吧,有事兒就叫一聲。”
可秦母見此卻慌了,趕忙松開秦時的衣袖,撲到床邊拉住阿濃的被角,雙眼含淚,連連搖頭道:“不走,我不走!走了兒媳婦就會不見了!”
剛松了半口氣的阿濃:“……”
想解釋,可又怕再刺激到她,少女眼皮微抽,只得擡頭朝秦時看去,“解釋!”
她抿着唇,眼角微揚,有些不耐的樣子,可秦時看着她,看着這個出身高貴,美麗矜傲,看似難以接近,實則心腸極軟的姑娘,眼中卻生出了更多的笑意。
“沒法解釋。”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
怎麽就沒法解釋了?阿濃擡目瞪他:“你只說昨兒是你搞錯了,我不是她的兒媳婦便是……”
話音未落,一旁秦母已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兒媳婦你別生氣,別不認我們好不好?我叫阿時給你道歉,給你賠罪……”她哭得如同稚兒,也不知道擦淚,就那麽緊緊拽着阿濃的被角,滿臉慌張,滿眼哀求地看着她,“只要,只要你不走,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的阿時是個好孩子,他很喜歡你的……”
“娘!”秦時趕忙上前攬住母親的肩膀,“阿濃沒有不認咱們,她與你開玩笑呢!”
阿濃從驚愕中回過神:“我不……”
秦時回頭看她,壓低聲音道:“她現在正在興頭上,聽不進去解釋的,否則我也不會請你留到年後再走,所以……幫幫忙,嗯?”
“……”阿濃擰眉,“沒有別的法子麽?”
秦時眸子微動,搖了搖頭。
袖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阿濃低頭,見秦臨捧着嘎嘎亂叫的土豆朝自己遞了過來。
“送,送給你,”小小的男孩兒睜着大大的眼睛,有些羞澀也有些忐忑地抿了一下唇,這才細聲說道,“你,你幫我娘,行嗎?”
嘎。
土豆也拍着小肉翅膀沖着她叫了一聲。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就那麽閃亮亮地看着自己,阿濃沉默,再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硬着頭皮朝秦時看去。
秦時眼中閃過深深的笑意,一邊給秦母擦眼淚一邊道:“娘,阿濃真的是和你開玩笑的,不信你看,她都笑了呢。”
“真的?”秦母一聽趕忙擦了眼淚朝阿濃看去。
……假的。阿濃腹诽,卻不得不扯唇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真的笑了!真的是開玩笑!”秦母眼睛一亮,不哭了,飛快地擦了擦臉便湊過去拉住了阿濃的手,滿眼歡喜地說道,“兒媳婦真淘氣,不過娘就喜歡淘氣的孩子,阿時他爹說過,淘氣的孩子聰明呢……”
阿濃忍着沒有抽回手,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能繼續僵笑。不過秦母終于不哭了,少女心中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氣。
“你怎麽不說話呀兒媳婦?”
“娘,阿濃生病了還沒好,沒力氣說話呢。咱們先讓她睡一會兒,晚點再過來看她吧。”
秦母一聽,頓時面露擔憂:“可是生病很難受的,還是讓我陪着兒媳婦吧?我給她唱小曲兒講故事,她很快就能睡着了……”
“你陪着她她睡不着的,得我這個……”秦時不着痕跡地彎了一下唇,“做相公的陪才行。”
秦母想了想,突然連連點頭:“是得你陪,是得你陪!那行,那我回屋了,你好好照顧你媳婦,早點給娘生個大胖孫子啊!嘿嘿,前兩日沒事兒的時候,我還和你爹琢磨未來孫兒的名字呢……”
大胖孫子什麽的……秦時輕咳了一聲,在少女破功前趕緊哄着母親走了。
***
将母親送回她住的房間,又吩咐秦臨陪她喝粥吃早飯,秦時這才出了門,往院子裏的雞棚走去。
“有雞吃!”眼看青年一把抓住了先前從山下帶回來的那只大肥母雞,不遠處坐在檐下曬太陽的白羽頓時興奮地直起了身子。
“那一看就是給季姑娘補身子用的,才沒有你的份兒呢。”一旁的餘嫣然蔫噠噠地說道。
她顯然是被秦母方才那一聲聲“兒媳婦”給打擊到了,眼下還沒緩過神來。白羽看着那正在秦時手中驚恐掙紮的大肥母雞咽了咽口水,扭頭對餘嫣然擠眼道:“想哭就哭吧,哥哥一定不笑你。”
餘嫣然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姑奶奶現在懶得理你,別自個兒找打啊。”
“怎麽不識好人心呢?我這不是怕你憋壞麽!”白羽趕忙往旁邊縮了縮,可見餘嫣然只是耷拉着腦袋不吭聲,便又小心翼翼地往這邊湊了湊,“好了好了,又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了,做什麽哭喪着臉?阿時喜歡季姑娘沒錯,可人家季姑娘又不喜歡他,你……”
餘嫣然突然擡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白羽吓了一跳:“幹,幹嘛?”
“死胖子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麽辦了!”摸着袖子的信,餘嫣然突然起身,拔腿就跑,不顧身後白羽疑惑的喊聲,也不顧山道曲折蜿蜒,一口氣飛奔下山,直至村尾一座簡樸的竹屋前方才喘着氣兒停了下來。
“胡二哥!胡二哥你在家嗎?”
“來了!”開門的是個約莫二十來歲,身材中等,長相普通,聲音十分洪亮的年輕男子,他應該是正在屋裏喝酒,一開門便有濃烈的酒氣直撲而來。
餘嫣然下意識倒退了一步:“胡二哥喝酒呢?”
胡二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這不是天冷麽,喝點小酒暖暖身子……嘿嘿,嫣然小姐找我有事?”
“嗯嗯,是這樣的,阿時哥哥昨兒不是救了個落難的姑娘回家麽,今日那姑娘醒了,想送封信回家與家人報個平安,所以你要是有空,能不能跑一趟安州,幫季姑娘把這封信送到安王府去?”秦時家中沒有信封,餘嫣然便将那信裝進了自己的荷包遞給胡二。
“安王府?!”胡二早前替人押镖,時常在南境與淮東之間來回,對南境很是熟悉,自然知道安王府是什麽地方,當即便吓了一跳,“那姑娘竟是安王府的人?”
餘嫣然搖頭:“只是有親戚在那裏辦差,好像是個當門房的婆子,姓葉,你把這信給她就行了。”
胡二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接過那了荷包:“那行,你回去告訴秦爺,我明天就出發。”
“明天……”餘嫣然嘿嘿一笑,湊過去小聲地說道,“胡二哥能不能早點出發,盡量快地把這信送到呀?”
胡二一愣:“很着急?”
“那個,是這樣的……”雖說胡二是個孤家寡人,上沒有老下沒有小,可這大過年的讓人家趕這麽遠的路,餘嫣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遂也沒瞞着,十分率直地将此中緣由說了出來,“你也知道我喜歡阿時哥哥,可阿時哥哥眼瞧着好像對季姑娘上了心,所以我想着要是這信能早點送到,季姑娘的家人就能早點來接她了……”
“原來如此!”胡二哈哈大笑,将那荷包往胸前衣襟裏一塞,揮手道,“今天晚上我還有點事兒要辦,最快也得明早淩晨才能出發,不過為了嫣然小姐的終生幸福,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信送到!”
餘嫣然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那多謝胡二哥了!等你回來了我請你喝酒吃肉!”
“好說!對了,這季姑娘全名叫什麽?”
“季娢。”
“行,那我知道了。”胡二揮手送別餘嫣然,回屋繼續喝了幾口酒,而後便與人出門辦事去了。
待辦完事回來,天已經黑了。
“這天兒太他娘的凍人了,哥倆個,進屋喝點小酒暖暖身子?”
“那必須好!快快,老子耳朵都要掉了!”
化雪天實在太冷,又有同伴陪酒聊天,胡二沒忍住多貪了幾杯,哪知這一貪就誤事了——
“格老子的這不是土哥整天挂在腰間顯擺自己有媳婦疼的那個荷包嗎?怎麽會在這我這兒?!”兩日後,人已經在半路上的胡二看着手中的荷包,懵了。
吹了好半晌的冷風,他才隐約想起來——那晚他與兩個兄弟喝酒劃拳,扯扯鬧鬧的時候,懷裏的荷包不慎掉了。燭火昏暗,他彎腰去撿的時候沒認真看,摸到一個就趕緊拿起來揣懷裏了,第二日因起得早走得匆忙也沒仔細檢查……
娘的,所以他這是拿錯荷包了?!
這可怎麽辦?折回去拿?可都走出這麽遠了!再說天兒這麽冷,嫣然小姐那裏又趕時間……胡二想了半天,一咬牙,決定繼續走!
橫豎只是封平安信,口頭轉述也一樣……他低頭喝了喝凍僵的雙手,吸着通紅的鼻子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阿時哥哥已經暗爽出內傷:)
謝謝土豪們,愛你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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