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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想出一句話,就合上雙眼睡着了。

袁彩蝶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包子,擡頭掃了一眼睡着的池糖,突然起身将窗戶打開。山風不烈,卻寒涼入骨。

見炕上的小人感受到涼意,縮了縮身子,袁彩蝶勾了勾嘴角。

她不要留在山上,所以五娘子必須要下山。而讓五娘子下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生病,病得越重越好。

——

廚房的南婆想着池糖那麽小的人,吃了一只大包子,恐會消化不良,就熬了些熱湯送來。剛邁進屋,就有股涼氣往後勃頸鑽。

怎麽還開着窗戶?

南婆不禁皺眉,瞧了眼躺在炕上睡得香甜卻什麽也沒有蓋的池糖,又看了眼站在地上吃包子的丫頭。心中嘆氣,到底是年紀太小,自己都照顧不好,哪能照顧一個更小的。

将湯放在門邊的桌上,南婆走到窗邊,将窗戶關上,又拿被子給池糖蓋好,才轉頭對袁彩蝶開口:“噎不噎,喝點湯吧。”

袁彩蝶連連點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連頭都不敢擡。

見狀,南婆放軟了語氣:“你是齊小娘子帶來的丫頭吧?”

袁彩蝶嗯了一聲,“我叫袁彩蝶。”聲如蚊蚋。

“好名字。”南婆點頭,“你人小有些事不懂,我教你,以後睡覺的時候不能開着窗子,還要蓋上被子,記得麽?”

袁彩蝶乖巧點頭,心裏卻将這南婆給恨上了,龌蹉東西,哪裏用你來教,多管閑事,不過就是個肮髒低賤的下人。

南婆不放心兩個小丫頭,待袁彩蝶喝完了湯也沒走,而是留下幫着她收拾屋子,将池糖二人帶來的行李都疊好放在櫃子裏。

約莫快要準備晚飯的時候才離開,還順手将袁彩蝶也帶走了,說要教她煮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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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袁彩蝶都快哭了,她費盡心機才到五娘子身邊,就是為了脫離廚房,遠離煙熏火燎,成為人上人,而這老家夥居然說要教她煮菜。

袁彩蝶氣得手直哆嗦。

池糖睡得沉,若不是南婆過來叫她吃晚飯,她估計要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

“婆婆好,謝謝婆婆來叫我。”

南婆拿幹淨的帕子給池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寵溺道:“起來吃點東西吧,你師兄也回來了,一會就能見到他。”

南婆和南伯沒有自己的孩子,而池糖又生得玉雪可愛,嘴巴也甜,南婆就不自覺多疼愛她幾分。

“嗯。”池糖乖巧點頭,“婆婆,師兄叫什麽名字啊。”

“你師兄姓趙,至于叫什麽,你自己去問他。”南婆将池塘拎起來,給她穿鞋。

姓趙?池糖托着小下巴沉思,還是國姓呢,根據師父南先生的尿性,能讓他收為徒弟,說不定就是皇親國戚。

一會,她得好好打聽一下,看看這個趙師兄認不認識攝政王,他們可是同宗呢。

4被惡魔纏住的少女4

池糖的這個大師兄很不一般,不過才十歲的少年,周身卻萦繞着徹骨的寒意,心中仿佛藏着一個暴虐的巨獸,想要摧毀一切。

他的眼神中充滿殺戮,身上帶着血腥氣息。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在後山練武,池糖都會以為他剛剛從刀光劍影,鮮血淋漓的戰場回來。

“大師兄,我是你師妹,齊琦。”池糖湊過去對着大師兄露齒而笑,賣萌可是她的利器,現在仗着年紀小生得白嫩可愛不賣萌,難道要等将來變成老白菜幫子才賣萌麽。

池糖十分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

少年的目光落在池糖臉上,在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時,瞳孔驀地一縮,似是籠罩着血腥。

他伸出一只幹淨修長的手,在池糖頭頂摸了摸,不知為何,明明他的動作十分友好,池糖卻總覺得脊背發寒,像是一條毒蛇吐着信子趴在她頭頂,随時準備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一口。

“小師妹。”他點點頭,然後介紹自己,“趙益宣。”

他的聲音有些涼薄,卻十分好聽,仿佛冰玉相擊,裹挾霜雪,又帶着與衆不同的磁性。還是少年的聲線,就已經有了吸引女人的資質。

餐廳設在廚房隔壁,南先生并不和他們一起用餐,他茹素,如果不是山上還有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估計連南伯和南婆都會被禁止吃肉。

南先生不吃肉,不是因為信仰,也不是不忍殺生,他只是單純地讨厭血腥氣而已。因為這個怪癖,南先生殺人一向喜歡用飛刀,離得好遠就能嗖地一下取人性命。

若是離得近,他就用劍,極細的劍,殺人後只留下很小的傷口,幾乎不會流血。

晚餐很豐富,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蛋,主食是包子和粥。

山上沒有那麽多規矩,南伯南婆還有袁彩蝶全都上桌吃飯。

池糖睡覺前吃了一只大包子,之後便睡着了,沒有什麽活動量,不消化,所以現在還不是很餓。晚餐只吃喝了一碗粥,吃了一顆蛋。

晚餐結束,池糖去外頭消食,袁彩蝶幫南伯南婆收拾廚房,外加燒炕。山上和齊家不一樣,不睡床,睡炕。一鋪大炕燒得熱熱乎乎,還可以在穿着單衣在上面滾來滾去,非常之爽。

大師兄沒有去練功,他晚飯後就回去讀書了,真是個努力的少年。池糖想和他打好關系,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像只小尾巴。

他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甚至還因為遷就池糖的小短腿,走路故意放慢速度等她。他只是在池糖要跟着進屋時,突然閃身進去,猛地關上門,将池糖閃一個跟頭。若不是她腿短走的慢,依照他關門時的力度,絕壁會卷在門縫中,被碾成肉醬。

池糖一個屁墩坐在地上,愣愣瞪着緊閉的房門出神。

她腦子還沒轉過彎,整個人都傻兮兮的。正失神間,南婆不知道突然從哪裏冒出來,将池糖抱起來,伸手拍了拍她褲子上的灰,嘆氣:“小琦乖,以後跟婆婆在一塊,不要去打擾你師兄做功課,他很忙。”

“嗯。”池糖乖乖點頭。

——

因為池糖太小,不需要太辛苦的訓練,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每天泡藥浴,打熬筋骨,拉伸韌帶,以及基礎的站樁和紮馬步。

藥浴是南先生的方子,但是其中一些名貴的藥材卻都是齊家送過來的,這種藥浴也不是誰都能泡得起的,據說一次泡澡的量,所需要的藥材就得花費百兩金子。

聽說藥浴這麽貴,池糖心疼極了,每天晚上都乖乖泡澡,不到時辰堅決不出來,連想要撒尿都憋着。

每天一個時辰的藥浴,也真是難熬。

傍晚泡澡,一個時辰後,天已經很黑了,池糖簡單洗洗身上的藥味,爬上炕躺下就睡着了。

今天的炕有些熱,池糖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覺得口渴,叫了袁彩蝶一聲沒人答應。她就自己爬起來,随便披了件衣服下炕喝水。

溫涼的茶水一入腹,整個人激靈一下,瞬間就清醒了。清醒後,池糖才注意到袁彩蝶根本沒在炕上睡覺。

她去哪了?

池糖皺眉,難道是去茅房?可看她被褥的樣子,根本就沒人睡過,難道是一直沒回來?

就在池糖百思不得其解間,卧房外突然傳來撩水聲,還有隐隐約約的燭光。池糖愣了一下,而後下意識推開卧房的門,迎面就看見袁彩蝶泡在藥桶裏。

池糖驚訝,然後袁彩蝶比她更驚訝。

藥桶是匹配池糖的身材定制的,正适合五歲的小童。袁彩蝶已經9歲了,比池糖要高出一個頭,此刻她正蜷縮在藥桶中,見到池糖下意識想要起身,可她太高,驚慌失措之下竟然直接帶着藥桶撲倒,整個人趴在地上,藥水撒了一地。

因為羞憤,袁彩蝶整個身體都是紅彤彤的,她雙手哆嗦着,撐着在地面上,半天起不來。

池糖還在喝着水,心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又驚訝,又無語,還有一絲憐憫。說實話,出身低并不是袁彩蝶的錯,而她想要成為人上人的心也沒錯。

交換身份,換做是她,也會想要偷偷泡一泡藥浴。

原主曾經對袁彩蝶做過的一切,教她學習各種東西,池糖都不覺得不對,她只是不喜歡袁彩蝶心太大,有些事情,可以羨慕,卻不能觊觎。

池糖雖然憐憫袁彩蝶的境遇,卻沒有責任改變她的境遇。

想到這,池糖手指摩挲着杯子,開口:“這個藥浴是針對我的身體專門配置的,南先生做了很多調整,不是什麽人都适合泡的。不過,你要是實在喜歡,就每天泡兩刻鐘吧,你年紀比我大,身體骨骼跟我不一樣,不用堅持泡一個時辰。”

袁彩蝶低頭,默不作聲。

池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回了卧房。

小廳裏,袁彩蝶赤果着趴在地上,眼淚一顆顆砸在地上,內心的羞憤幾乎将她淹沒,讓她根本就不敢擡頭面對池糖。

此時此刻,她小小的自尊心千瘡百孔。

睡一覺,第二天醒來,池糖就将昨晚上的事給忘光了,照樣樂呵呵地跟袁彩蝶打招呼,倒是袁彩蝶總是躲着她,在她面前頭都不敢擡。

對于袁彩蝶這樣的狀态,池糖很滿意,覺得她還是有羞恥心的,人只要有羞恥心,很多事就會有顧忌,不會做得太過。

誰料她的滿意只持續到傍晚,就被袁彩蝶給打消了,她居然去對南婆說,自己同意讓她泡藥浴,希望南婆能加大一些藥量。

她自以為年紀大,池糖使用的藥量,對她而言藥力恐怕是不夠,所以想着加重一些藥量。

池糖忍不住嘴角抽搐,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劇情,發現原主并不是學每一樣東西都要帶上袁彩蝶的,但是袁彩蝶總是有辦法學到。

有時是故意模糊原主的意思,讓下人誤以為原主同意,準備的東西都是雙份;有時是直接就用原主的東西練習,被抓住了也很坦然,她口齒伶俐,說得理由完全讓人反駁不來。

想想昨天晚上她的羞窘之态,再想想她對南婆說得話,池糖真是被刷新了人生觀,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南婆耐心地給池糖解釋:“琦兒,不是婆婆吝啬不給彩蝶用,只是這藥材都是定量的,剛剛好足夠你用兩個月,若是給彩蝶加大用量,就不夠用了。而且這些藥材非常名貴,你家人能收集兩個月的量,已經是不易,若是要得更多,又得勞煩你家人興師動衆。”,

如果不是藥材實在是珍貴,量也是剛剛好,南婆還真有可能聽了袁彩蝶的叮囑不告訴池糖。畢竟在常人眼裏,一個五歲的小孩能懂什麽啊,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哦。”池糖乖巧地點頭,扭着小身子蹭到南婆懷裏,用一副天真無邪地口吻道:“我沒有讓彩蝶加大藥量啊,就是昨天晚上,我看到她偷偷泡我泡過的藥浴有點驚訝,囑咐她加點熱水,別着涼,估計是她誤會我的意思了。”

池糖托着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藥量都是師父決定的,更改一點都有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我怎麽可能讓她加大藥量,琦兒最聽話了。”

“好,琦兒最乖了。”南婆親了親池糖的臉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待南婆走後,池糖趴在炕上,有點後悔帶袁彩蝶上山了。她心性如此之差,而且自私貪婪至此,說不定自己哪次妨礙到她的利益,就被她給害了。

自己現在身體才五歲,想要鬥過一個9歲并且心機深沉的丫頭,簡直不要太難。

想了想,池糖決定先安撫袁彩蝶,省得她狗急跳牆,自己先學好武功是真的。

山上的生活非常枯燥,上午學習四書五經,下午練習基本功,晚上泡藥浴,一天下來,池糖根本沒有閑着的時候。

這樣的生活,別說是小孩,就是大人也堅持不下來。但是池糖每天都過得快快樂樂,一張白嫩小臉整天挂着笑容,仿佛永遠不知道愁似的。

學習千字文的時候,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她很快就能聯想到從前看得修真小說;下午蹲馬步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就默念,大葡萄,紅草莓,然後很快就開始流口水,忘記酸疼和枯燥。

晚上泡藥浴的時候,她就掰着手指頭看自己的掌紋,小小的手掌,她的想象能飛出宇宙,什麽五指山,孫大聖,如來神掌。

想象無極限。

大師兄呢,對她表面溫柔,暗地裏卻幾次傷到她,但是池糖是記吃不記打的個性,只記得大師兄對她笑,那些傷害全忘到腦後。

弄得趙益宣每次看到她,眼神都格外幽深迷茫,連身上的戾氣都淡了許多。

就在這樣的生活中,池糖一天天長大,三年轉瞬而過,如今8歲的池糖已經能飛檐走壁了,堪稱輕身如燕,身手矯健。

5被惡魔纏住的少女5

8歲的池糖生得越發好了,她這具身體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巴掌大的小臉,一雙彎月笑眼盈盈動人。額心的朱砂痣紅豔欲滴,還有兩顆小小的梨渦,靈動俏皮。

池糖學習的武功玄女心經,是一門十分高深奧妙的武學典籍,這三年間,她一直在打基礎,才剛剛摸到玄女心經的一點皮毛而已。

如今的後山已經是大師兄和池糖兩個人的地盤了,池糖天生第六感靈,能察覺到大師兄不喜女子,甚至是對女子有本能的厭惡,就盡量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從不招惹他,連賣萌這種利器都從不對他使用。

因為池糖掌握分寸,二人倒也相處融洽。

晌午,休息過後,池糖來後山練武。她過來的時候,趙益宣已經到了,他正在練武。13歲的少年身材拔節,修長玉立,手持一柄銀劍舞動,衣袂上下紛飛,仿若神仙中人。

池糖坐在大石頭欣賞,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說起來她家這位大師兄生得真是好,俊眉修目,鼻如懸膽,而且因為外表的溫潤和內在的壓抑,産生一種旁人無法描述的氣質,完全不是普通少年可比。尤其他還天資聰穎,身懷絕學,周身有一種凜冽出鞘的氣質,簡直要引得世間所有女人瘋狂。

連池糖都忍不住時不時地意淫一下,導演一出霸道師兄愛上我的戲碼。

不過池糖也就是想一想而已,平時,她是萬萬不敢往趙益宣跟前的湊的,死纏爛打那套戲碼用在他身上根本不管用,池糖若是真敢纏上去,用不着第二天就會橫屍荒野。

她家這位大師兄就是一條毒蛇,還是最毒的那種。

欣賞了一會美男舞劍圖,池糖就去一邊規規矩矩紮自己的馬步去了。按照師父的要求,蹲一個時辰馬步,站一個時辰樁,一下午就快過去了。

揉揉酸疼的腿,池糖又舞了一套玄女心經上的劍法,用輕功飛來飛去,練得好不熱鬧。然後她飛得太高興,一不小心就飛高了,突然發現懸崖壁上長了一顆櫻桃樹。

紅豔豔的櫻桃綴滿樹,顆顆大粒,看得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這是何等的狗屎運啊,這個季節居然還能看到櫻桃!

只見嗖地一下,池糖落地,然後幾個起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一會,又光速現身,肩膀背了一條粗粗的麻繩,胸前抱着一只大盆。

吼吼吼,她要去摘櫻桃!

将繩子的一端纏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綁在樹上,池糖背着盆子小心翼翼爬下懸崖。櫻桃樹距離崖頂很遠,池糖雖然會輕功,但還是綁上繩子以防萬一。

總之,安全第一。

攀着繩子爬啊爬,池糖扭動着屁股,就像一只肥蝸牛慢悠悠往下爬,嘴裏還哼着歌:“啊門,啊前,一座葡萄架啊。啊嫩,啊綠地剛發芽,蝸牛背着那重重地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快樂的人,連吃個櫻桃都興奮得仿佛面對美味珍馐。

夠到櫻桃樹,池糖雙腿分開,踩在崖壁兩處凸出的岩石上,一手拿着盆子,一手去摘櫻桃。先摘一顆最大最紅的,一到手便急不可耐地在衣襟上随意蹭了蹭,送進口中。

唔,好甜,好多汁水。

池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正了正盆子,池糖開始摘櫻桃,摘一顆吃一顆,白嫩的手指頭上全是甜甜的汁水。

一盆櫻桃摘完,池糖腳尖點着凸出的岩石開始往上跳,想到晚上能吃到甜甜的蜜汁櫻桃餅,池糖全身就充滿活力。

馬上就要登上崖頂,卻突生變故,原本結實的麻繩突然斷掉,池糖全身的力氣都撐在麻繩上,麻繩一斷,整個人驟然失去重心,瞬間向下跌去。

這一瞬間,池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反應不及。她年紀小,武功低,而且又從沒遇到過什麽危險,完全沒有應變能力。

就這樣直愣愣跌落下去。

也算她命大,沒摔成肉餅,半途中居然被櫻桃樹攔住,但腳卻卡在一根樹杈和崖壁之間。櫻桃樹不是很粗壯,因為池糖猛地跌落下壓,整棵樹顫抖地像是要被連根拔起。

池糖吓壞了,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直到櫻桃樹停止顫動,才捂着嘴巴哭出聲來。

嗚嗚嗚,吓死寶寶了。

她可不想連色、情狂的面都沒見着就一命嗚呼,真是弱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換個角度想想,說不定她死了反而對任務有利。

因為她死了,色、情狂就不會看上她,也不會和齊家為敵,這樣齊家就能夠保全。但是這種想法有點僥幸了,誰知道沒了她,色、情狂又會看上她們家誰。即便誰也沒看上,萬一她那個齊國公的爹爹和色、情狂起了沖突,又打起來,然後一命嗚呼怎麽辦。

你說這任務到底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啊!

真糾結。

為了保險起見,她必須好好活着,不能讓齊家被抄家滅門。

想到這,她小心翼翼往崖壁附近挪動,使得整個身體貼緊崖壁,避開懸崖頂上的視線。并艱難地解開自己的外衣,用力往外扔,讓櫻桃樹探出的樹枝挂住。

她要讓大師兄以為她摔下了懸崖。

池糖這個人看着呆呆萌萌,有些時候還特別二,但關鍵時刻腦子還是拎得清的。那麽粗一根麻繩,就是用尖銳的石子割,沒個刻把個時辰都割不斷,池糖才不信它會無緣無故自己斷開呢。

更何況大師兄偷襲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去年她小腿骨折就是他的功勞。這三年來,她大傷小傷不斷,雖然沒有致命傷,可這并不代表大師兄不想殺他。

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陰恻恻的,溫和中帶着壓抑,每次靠近他,池糖都覺得窒息。

而最令池糖不寒而栗的卻是他的态度,他每次傷她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并且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無論師父幾次斥責,他都死性不改,性格拗得像一頭牛。而且他在傷害她之後,還會若無其事地對她笑,溫和地摸她的頭,仿佛之前的傷害不存在似的。

這得是多變、态的變、态才能有這般強大的心理素質啊。

池糖對危險的感知力特別強,當意識到趙益宣的古怪陰狠之後,就從不往他跟前湊,連在後山練武時,也是和他保持很遠的距離。

這次摘櫻桃純粹是她大意了,也是心存僥幸,以為趙益宣只是心理變、态,以傷害她為樂,并不急着置她于死地。

變、态的心思你不要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池糖用自己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一個變、态的心思,當然猜不對,變、态的心思永遠都出乎意料,讓正常人始料未及。

誰會想到,他就這麽賤,會突然出手斬斷她的繩子,興許原因只是想試試劍鋒利不利,誰知道呢。

池糖緊緊貼在崖壁上,等待一會南婆發現她沒回來,出來尋她。這三年來,因為她大傷小傷不斷,南婆已經習慣性擔心她的安危,但凡她有一點回去晚,或者一點不對勁,都緊張得全身出汗,非要她健健康康活蹦亂跳,才徹底放心。

而且出門時,池糖多留了一個心眼,對南婆交待,說自己去懸崖邊摘櫻桃,很快就回來。當時,南婆還念念叨叨,說是太危險,讓她小心一點。

池糖艱難地貼在懸崖邊,一只腿夾在樹枝和崖壁間,另一只腿艱苦地蹬着一塊石頭,身體扭成一個別扭的姿勢,緊緊貼着懸崖。

她暗自禱告,希望南婆早點發現她。不然她一定會因為手腳發麻,扒不住岩石,壓斷櫻桃樹跌落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南婆果真很給力,沒有讓池糖等太久,便出來尋她了。

因為知道問趙益宣也得不到答案,南婆沒有浪費時間問他,直接帶着南伯找到池糖說的櫻桃樹方位,站在懸崖邊上喊她:“琦兒,琦兒,你在哪?”

回聲在山谷間回蕩,讓接住池糖的櫻桃樹顫抖又顫抖,她的心也跟着櫻桃樹一塊顫抖。

池糖難耐激動心情,大聲回應:“婆婆,我在這裏,快來救我,我在這裏!”

“在哪?”再次傳來的聲線有些顫抖。

“我在懸崖這,我被櫻桃樹夾住了出不來。”池糖扯開嗓子。

真是天不亡她!

櫻桃樹?

南婆趕緊趴在懸崖邊上往下頭看,距離太遠,南婆又沒練過武,眼神沒有池糖好使,只能隐隐約約看見櫻桃樹,并沒有找到池糖。

“老頭子,你——快去,快去找南先生,讓他來救琦兒。”南婆連連揮手。

南伯答應一聲,撒開雙腿往回跑。

南先生來得很快,然後他嗖地一下就飛到懸崖峭壁上的櫻桃樹旁。一腳将夾住池糖的櫻桃樹揣斷,單手将她拎起,另一只手還貼心地拿着被踹斷的櫻桃樹枝。

說起來,南先生這人就是面冷心熱,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記得小徒弟喜歡吃櫻桃。

“師父。”被拉上來後,池糖激動地熱淚盈眶,張牙舞爪地要往南先生身上撲,卻被有潔癖的師父嫌棄,用一根手指頭頂住她的腦門,不讓她過來。

低聲呵斥:“不許胡鬧。”

“師父,嗚嗚嗚……”池糖掙紮。

南先生語氣放軟:“乖,不怕,不是已經上來了麽。”

“師父……”池糖繼續掙紮。

見狀,南先生嘆氣一聲,松了手指,讓池糖撲過來。

真是一點也不堅定!池糖就這樣成功地撲在南先生懷裏。

雖然這次沒有性命之憂,但池糖也受了不少傷,腦門、雙手雙腳,還有臉頰全被樹枝和尖銳的岩石劃破。腿上的傷最重,好長一道口子,一直在流血。

如果不是有甜櫻桃吃,傷得這般重,又這麽疼,池糖肯定要哇哇大哭的。

經歷一番生死,又受了傷的小池塘特別脆弱,特別沒有安全感,說什麽也不松開南先生。無奈,南先生只好将她抱回去。

上山三年,池糖總算是體驗了一把“尊貴待遇”。

(*^__^*)嘻嘻,好得意!

甫一回到院子,南先生放下池糖,就命大師兄跪下。

池糖站在南婆身邊,抱着她的腿,像只眷戀母親的小奶貓,嬌小又脆弱。

“齊琦你說,你是怎麽掉下去的。”南先生開口。

聞言,池糖垂着眼皮,一眼也沒有看大師兄,只把自己知道的事實全部說出來:“我綁着繩子去摘櫻桃,上來時,繩子突然斷開。”

“怎麽斷的?”

“不知道。”池糖搖頭。

南先生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益宣,他模樣安靜,神色鎮定,沒有一點慌張模樣,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若不是南先生深知他的秉性,還真會以為自己誤會冤枉了他。

“南伯,将繩子拿來。”

南伯很快拿來一根麻繩,只見兒臂粗的麻繩上有一截整齊的切口,正是用利劍砍斷。

“趙益宣,你還有何話辯駁。”

事情被揭穿,趙益宣臉上卻不見一絲一毫的心虛之色,他甚至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眼神清澈又無辜:“辯駁什麽?我想殺她就殺了。”

6被惡魔纏住的少女6

“南伯,去把我的竹節鞭取來。”南先生這次是真動了怒,一直以來他對趙益宣的殘忍都無可奈何,束手無策,寄希望于他能自己想開,能真正接受齊琦。

可誰料……他居然變本加厲。

如果這次不下狠心懲處,誰知道他下次能做出什麽更狠的事情來。

聽說南先生要拿竹節鞭,南伯瞬間一驚,猛然擡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南先生。竹節鞭名字是叫竹節,但卻不是竹制,而是又精鋼打制,鞭身還環繞這一圈寒鐵刺,打在人身上,直接穿皮入骨,每一鞭都要生生帶出一層血肉出去。

“先生……”南伯驚駭,對于趙益宣的行為,他确實也是失望的,恨不能打他一頓。可是這竹節鞭……

趙益宣畢竟是南伯看着長大的,比池糖上山的時間都要長,怎麽可能沒有感情。連南婆攬住池糖肩膀的手都驟然收緊,眼中閃過不忍。

“拿鞭來!”南先生心意已決。

南伯身體搖晃了一下,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先生,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池糖。

池糖則是像一只受了驚的小獸,死死埋着頭,完全不理會南伯的祈求。這次不叫趙益宣脫一層皮,還真是對不起她九死一生。

南伯不敢違抗南先生的命令,雖是百般不忍,到底還是将竹節鞭取了來。

南先生一接過竹節鞭,當即對着趙益宣就是狠狠一鞭子,力道之大,不過一鞭下去,便将他背部的衣衫撕碎,後背血肉模糊。

鞭身寒鐵刺鮮紅一片。

池糖只看了一眼,便猛地縮下頭,吓得直哆嗦,一瞬間仿佛感覺自己背後也火辣起來,非得大口呼吸才能平複起伏澎湃的心緒。

簡直不能想象這樣一鞭子打在背上有多疼,真是酷刑!

不過……打得好,最好打死他!

池糖咬牙,硬起心腸鼓足勇氣擡頭,目光一動不動死死盯着趙益宣的表情。

就在這一瞬間,南先生又一鞭子落下,發出啪地一聲,以及寒鐵刺刺入**之聲,飛濺的血肉險些嘣在池糖臉上。

吓得池糖驚叫一聲,差點哭出來。她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長到18歲,連殺雞宰魚都沒見過,哪裏受得了這般血腥的場景。

剛剛還硬下的心腸瞬間崩塌,捂着嘴巴幹嘔起來,她想對南先生說算了,不要打了。可是由于太過恐懼,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嗓子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全身哆嗦半天,卻一個字也發不出聲。

連她這個觀刑者都承受不住,然正在承受酷刑的趙益宣卻依然表情淡定,甚至還擡了擡下巴,對她溫和一笑,就和是他每次摸她腦瓜頂的表情一樣。

瞬間,寒意從腳底升起,浸入身體每一寸骨骼,池糖整個人如墜冰窟,又像是跌入蛇窟,全身纏滿毒蛇。

“嘔——”她終究沒忍住。

受得刺激太大,觀刑過後,池糖足足高燒三天三夜,身體像是一塊小火炭,紅彤彤散發着熱氣。

南婆又是熬藥,又是給她敷冰,折騰了好幾日,池糖才終于退燒。

清醒的第一時間,池糖連寝衣都沒換,直接披上外衫,趁着暮色偷偷溜進趙益宣房間。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他房間。

趙益宣其人占有欲,掌控欲十分之強,但凡是他的東西,他的領地,都不許別人碰,或者進入。

他幾次三番傷害池糖,也有池糖侵入他生活的原因。

他不喜歡別人分享他的師父,分享南伯南婆的關愛,分享他的後山,對他而言,池糖就是一個入侵者。

趙益宣的本性霸道異常。

可能是傷得太重,他還趴在炕上沉睡,池糖悄悄走到他身邊,點着腳尖往他後背看了一眼,白色的寝衣有血色暈開。師父打了他十鞭,幾乎是去了他半條命。

他比她慘多了,池糖發燒這三日,雖然渾渾噩噩,但是還有清醒的時候,吃飯如廁至多是有點頭重腳輕。而且她身邊一直有南婆照料,基本沒遭什麽罪。

趙益宣可就慘了,稍一動作,後背就流血,疼得幾乎無法入睡。池糖是睡了三日,他是睜着眼睛疼了三日。

聽南婆說,他身體底子好,又喝了止痛的湯藥,已經能短暫入睡了,不過還是會時常疼醒。池糖過來得巧,正是他喝了藥,睡着的時候。

她放輕腳步往前挪了挪,探着頭觀察了他半晌,發現他雖然背上有血跡,但是臉色還好,遂松了口氣。

池糖把手中捏着的小瓷瓶放在炕沿邊上,這藥是齊家送過來的,皇宮大內禦用的外傷藥,非常珍貴,齊家也才只得一瓶。

因為擔心池糖在山上習武容易受傷,便給她送了過來。

池糖伸出小胖手,把藥往趙益宣跟前推了推,小聲呢喃:“這個給你,我們之間就算是扯平了。”

說完,她踮起腳尖爬上炕,将滑落到他大腿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蓋在他腰間。

池糖出來得急,只随便披了一件外衣,頭發也沒梳。因為她彎腰低頭給他蓋被子,烏發垂落,蹭到趙益宣勁瘦挺翹的窄臀。原本趴在炕上,閉目沉睡的人,眼睫突然顫動幾下,身下某處也似乎起了反應。

幸好是趴着。

蓋完被子,池糖又爬下炕,汲着鞋子匆匆離開。

在她走後,趙益宣突然睜開眼睛,雙目中一片清明湛然。他輕微動了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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