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佛手酥(二)

這個點兒的尚食局正是最忙的時候,謝毓進去的時候,到處都是蒸汽騰騰的,菜碰到油“呲”地一聲,散發出一股鮮香。

戚槐不知道去哪了,好在有小宮女看謝毓面熟,又穿着大宮女的宮服,便給她騰了個竈臺出來。

謝毓沒看到戚槐,還挺松了口氣的。

也沒什麽,就是解釋起來麻煩——畢竟南巡前她跟淮陽還是死敵關系,現在倒是兩廂和諧地一起過來了,怎麽看怎麽奇怪。

謝毓從旁邊的麻布袋子裏将白面挖了些出來,回頭問淮陽:“老佛爺可有什麽愛好的吃食?”

淮陽想了想,說:“本宮不大确定,不過,佛手酥——你會做麽?”

“能做甜口的,跟潮汕那邊的不大一樣。”謝毓說,“可以麽?”

淮陽像是有什麽別的話要說,但最終還是說道:“可以,你做吧。”

謝毓便挽了袖子,問人要來綢帶将袖口紮住了,束緊了頭發,然後把剛在挖的白面均勻攤到案臺上,在正中間中間挖出個三只手寬的孔來。

在中間的孔中放雞蛋和糖,上手攪拌,微微溫熱的蛋液慢慢地把糖化開。

待白糖全部融化在蛋液中了,便慢慢加油和水,用薄板将白面堆到中間,像是炒菜搬切拌幾下,然後用力揉捏。

白面被水和油粘連在一起,在菜籽油的清香中,變成了光滑軟韌、微微發黃的一團。

謝毓将面團丢到木盆中蓋上濕潤的紗布,然後用白面和寬油放在一起攪拌,做成油酥。

大鍋中倒入白面,用大火快速翻炒,直到面香味被炒出來。

同時将黑芝麻和花生粒搗碎,和炒好的面粉拌在一起,加水和糖,再加一點鹽巴提味,接着揉成濕潤的餡料團。

等面團稍稍變軟,便切成小濟子,包上一小塊油酥,卷為花型,用擀面杖擀開,包上餡料,擀成牛舌狀。

Advertisement

用刀在前段切四刀,将五條面卷起,便成了個惟妙惟肖的佛手。

謝毓的手一直沒有停過,一拉,一推,一卷,就跟臺精确的儀器似的,每一個動作都在精準的線上,不差毫厘。

淮陽在旁邊“嚯”了一聲,驚嘆道:“你這手藝,可真是了不得。”

謝毓朝她笑了笑,手上不停,将個蛋黃打碎了,拿細毛刷子刷在“佛手”的手背上,撒上芝麻,然後放入加好炭火的吊爐中烘烤。

初秋還有點餘熱,這麽一會兒,她已經出了點薄汗。

“你學了多久?”淮陽靠在案臺旁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謝毓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雲淡風輕地說:“八年。”

淮陽哼道:“你這樣的,就算在家裏躺着都能嫁個好夫婿,幹什麽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謝毓将袖子上的系帶解開,說:“小時候跟人約好的,一時沖動就學了,也不知怎麽的就堅持了這麽多年。”

“是個傻的。”淮陽不知是感慨還是譏諷地說道,頓了一下,忽然又一驚,“你說八年?”

謝毓:“?”

淮陽按耐下好事者看熱鬧的激動,問道:“那個跟你做約定的人,年歲幾何,長什麽樣?”

“奴婢不大記得了。”謝毓說,“大約是個半大少年,似乎不大愛出門,也不知道叫什麽。”

淮陽:“……”

淮陽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你可知道,八年前太子爺曾經到江南去養過一年病?”

“這事情別人還真不一定清楚。”淮陽轉念一想,又說道,“本宮還是某次無意間聽到的,貴妃那邊瞞得很緊,太子爺少年時一直深居簡出,母後都是太子爺回宮後才得到的消息。”

她沒說當時胡皇後有多懊悔沒趁機下手,但謝毓也無暇來注意這些了,她腦子裏就像是煙火爆開,炸得到處都是。

如果那個少年是太子爺……

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為什麽貴妃娘娘會找上她、為什麽太子爺會對她另眼相看。

“被驚呆了?”淮陽見謝毓愣愣的樣子,噗嗤一笑,“宋衍這人還真是個狐貍,本宮猜他早就知道了,還瞞着你,要叫你自己發現。”

謝毓嘟嘴道:“他怎麽能這樣?”

虧她還一直戰戰兢兢的、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引起太子爺注意,連喜歡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

她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

原來他們這麽久之前就認識。原來他們的緣分已經持續了八年。

吊爐裏冒出了芝麻和花生的香氣。謝毓美滋滋地打開了吊爐蓋子,将佛手酥拿出來,道:“奴婢謝過公主殿下了。”

淮陽本來還看熱鬧不嫌事大,以為謝毓會去跟太子爺鬧騰——她雖說現在要跟宋衍合作,但也不介意偶爾給他添個無傷大雅的小堵,以報過去之仇——卻沒想到這人反而更開心了。

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不懂這些滿心情情愛愛的人。

“真是傻子。”

她想。

佛手酥送過去的時候,太後還沒午休完。

太後的大宮女讓謝毓先退下了,淮陽便一邊抄經,一邊等太後起來。

整整抄了半個時辰,太後才有了動靜,又梳妝了半個時辰,才見到人影。

“淮陽見過皇祖母。”淮陽忙起身攙住太後,将她帶到椅子上,然後給她倒茶。

太後看了眼旁邊的食盒,說:“這就是那個丫頭做的?”

“是。”淮陽說,“皇祖母不然用一塊?淮陽看着,倒是十分香甜的樣子。”

太後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麽表情。淮陽便很主動地打開食盒,捧了塊酥餅出來。

雖說已經冷了,但香味并沒有流失,蓋子打開的瞬間,鮮甜的香味就逸散開來,讓人精神一震。

太後看着有了些興致,拿帕子襯着手,接過點心。

“是佛手酥?”她神情有些複雜,“你這丫頭,倒是機靈。”

“淮陽不過是覺得皇祖母一心禮佛,這點心比較符合時宜罷了。”淮陽眨了眨眼睛。

太後沒說什麽,只是捧着點心,咬了一口。

剎那間,堅果的香味伴融化在了口中。酥皮香脆,內餡軟糯,滿口的甜味。

“沒加五香。”太後愣了一下,說,“這也是你教的?”

說罷她自己也搖了搖頭,說:“當哀家沒說吧。”

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早夭的孩兒。

——“母後,這是什麽點心呀,真好看!”

——“母後,為什麽要加五香,兒臣想吃只加白糖的……”

——“那等胥兒病好了,母後給胥兒做了吃,好不好?”

然而,她的兒子終究沒吃上不加五香的佛手酥。

太後閉了下眼,掩飾住自己微紅的眼角。

“你不必再來了。”太後打開了經書,說道。

淮陽一驚,想問為什麽,但最終沒有開口。

她朝着太後一拜,平靜地說道:“那淮陽便告退了。”

淮陽最後看了太後一眼,随即轉身,向外面走去。

快走到門外的時候,她聽到了太後少見的,明顯蒼老的聲音:

“沈家,會站太子的隊。”

“你放心出嫁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