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姜念很少會失眠，白日可勁兒折騰，導致練就了秒睡的本事。

可是今晚，翻來覆去的腦子裏沒有半點睡意，眼皮像是被人用棍撐着，即使重的不行，她就是睜着眼到了半夜三點。

混沌的腦子裏，顧澤的臉時不時就浮現出來，勾着似笑非笑的唇，看着她卻又不說一個字。

這人剛捏了她臉，晚上又陰魂不散的！

可偏偏她又有一場早上的戲份。

這就導致了姜念從床上爬起來時，杏眸的眼尾往下了，眼睑處落着淺灰的黑眼圈。全身上下都透着疲倦。

文姐以過來人的身份打趣，“女鵝兒，你昨夜受累了。”

“我怎麽瞅着你跟個老鸨子似的呢。”姜念趴在手臂上，剛說完眼一搭人就已經是睡過去了。

“這小家夥。”文姐笑了下，化妝間的冷氣開的太足，便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後才出去了。

過了兩個小時，姜念醒過來。

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女人，正玩着手機，看到她醒過來擡起頭，從鏡子裏看着她，溫柔的問，“怎麽這麽困，昨天沒睡好？”

“學姐。”姜念還帶着剛睡醒後的惺忪狀态，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的碎發被壓的亂翹，慵懶中透着幾分可愛。

葉柔伸手，替她理了理，笑着道：“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

“吃飯？”

“對啊，我可是為了邀請你，在這裏等了好半天了，你要是不答應，可就是傷了我的心了。”葉柔頓了聲，又道：“都是學校裏的前輩，你都認識的，只是敘舊而已。”

姜念咬了下唇，最後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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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不會擅長拒絕人，并同時又是吃軟不吃硬。

只不過到了餐廳才知道，所謂的同學前輩都是一個幌子，裏面坐着的是最近小火的流量劇裏的導演跟其制作團隊。

她瞬時明白過來，葉柔的意思。

其實早在學表演的時候，行業裏就有個鄙視鏈。

話劇電影電視劇。

這固然帶着很深的偏見，但姜念是無可避免的受到一定的影響。

同時她也一直很認同白若說過的一句話，“表演這東西一旦你開始決定消費它，到最後被消費的一定是你自己。”

姜念笑的有幾分勉強，下意識就要離開。

葉柔握住她的細白手腕，依然是笑的溫柔，“念念，這麽多眼睛看着呢，總不好耍小孩子脾氣，就這麽走了，你說呢？”

“你說是跟前輩們吃飯的。”姜念聲音很輕。

“我要是不這麽說，你還會來嗎？”姜念環着她的手臂，進去的同時壓低着嗓音道：“你知道争取這個機會我費了多大的力氣嗎，給我個面子念念，我又不會害你。”

導演看着兩人，爽朗的笑了幾聲，“姜小姐，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卻沒少聽葉小姐提起你。”

“你好。”姜念禮貌的伸過手，握了下。

葉柔拉着她坐下，“導演，我可沒跟你說大話，我這小學妹資質不錯吧。”

“當然，葉小姐推薦的人哪裏有錯。”

一頓飯，姜念吃的很僵硬。

旁邊葉柔已經在跟導演談起了新戲，言外之意的是将女主角直接定給姜念，并且開出了不錯的片酬。

姜念笑着搖頭委婉拒絕，“不好意思，接戲這種事一直是微姐在管的，要導演你真的看的起我，不如先跟微姐聊聊。”

“念念！”葉柔握住她的手，“這部戲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争取來的，要知道導演完全有能力去找一線女演員來出演的。”

“抱歉，我真的做不了主。”

“念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這都是為你好啊，你怎麽……”葉柔梗着一口氣，剩下的話沒說出口。

倒是導演見怪不怪的嗤了聲，“所以這樣看來，是姜小姐看不上咱們這座小廟了。也是，畢竟有王牌經紀人在背後，眼高于頂都可以理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待下去也沒有必要了。

姜念拿了包起身要走。

葉柔跟着起身，拉住了她。

輕聲的哄着她，“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走好不好？你給導演敬一杯酒，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導演環着手臂，嘲弄的看着她，“說真的，要不是葉柔非得讓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覺得你能拿到着這個角色嗎？”

“我知道，你背景硬，是顧太太，供您挑選的戲一大把，但是我拜托您吶，還是多大能耐吃多大的飯。”

就好像，她就是個任性不懂事的小屁孩，自私自利到一點也沒考慮到葉柔的臉面。

她挺厭倦，別人打着為自己好的旗幟，道德綁架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

姜念舔了下唇。

轉過身，從葉柔的手裏抽身開，隔着一定的距離望着那張被粉絲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臉，“有時候覺得我還挺失敗的，所以才會讓學姐認為，我大概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撕破臉是不好看，但是也別太把人當傻子是不是？”姜念笑了下，“學姐，我不喜歡被利用的感覺。”

大家都在同一個公司裏，稍有風吹草動的，彼此都能清楚的知道。

葉柔認為她該轉型了，但是身為她經紀人的黃明岸一向是以壓榨藝人現有價值的著稱的，自然是不會答應她這一想法。

為了接戲，最近都吵的不可開交。

這部戲，是黃明岸定給葉柔的。

葉柔不想接，轉頭找了自己接手，打的大概是她搶了這部戲，黃明岸也束手無策。

葉柔一頓，表情有些發僵，“你，你這是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姜念轉過頭，看向導演，“你有一點說對了，我有王牌經紀人，背景硬，又是顧太太，一大把戲等着我，我為什麽不能眼高于頂？”

長睫眨巴了下，姜念無奈又婊的明明白白，嘆了口氣，“我們做小演員都很辛苦的，戲演不好，就只能去當坐擁億萬的顧太太了。”

說完，拿了包走人。

葉柔：“……”

導演：“……”

吃瓜群衆：“……”卧了個草！

跟姜念交惡，從一開始就不在葉柔的計劃裏，這無疑于是堵自己的路。

葉柔咬牙忍了下快步去追姜念。

姜念聽到葉柔的聲音，腳步就更快了，在她那這事情已經是清楚了，不想再面對面弄的彼此都尴尬。

但是葉柔大有不追上她不放棄的意思。

正要認命時，姜念看到了熟悉的颀長身形，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般。愉悅的快步走過去，抱住了顧澤的手臂。

姜念略歪着腦袋，唇邊揚起梨渦，聲線軟軟的道：“老公，你怎麽在這裏？”

同時對着他擠眉弄眼，琥珀色的瞳仁正往左邊示意。

葉柔已經停下，正看着他們。

姜念只希望，顧澤不會跟上次小雞崽似的拎起來，冷淡的丢在一邊，然後漠然的告訴自己，他有潔癖。

那就不是一點點丢人了。

上次的陰影還在，所以這次，姜念抱着他的手臂，用了十分的力氣。生怕他高擡貴手。

顧澤垂着頭看她，明顯得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在他這裏停頓的三秒，在姜念眼中，是生與死的抉擇。

姜念只能先發制人。

“是跟同事一起吃飯是不是，看這樣子是吃完了？真的很巧诶，老公，我們一起回家吧。”姜念拼命眨眼，希望這雕塑給點反應。

“不是……”

一個不字姜念聽的頭皮跳了下，趕緊打斷道：“你要說什麽呀，我拍了一整天的戲，好累的。”

姜念越挫越勇的勾住了顧澤的脖子，很自然的撒嬌。

紅唇帶着潋滟的光澤，唇珠小小的，随着她的開口上下。

白軟的手臂，貼着脖頸，像是沒骨頭。

小姑娘聲音又軟綿綿的，厮磨着耳膜。

顧澤餘光看到她的示意方向的人，垂着的黑眸裏，一時看不出情緒。

“咔嚓。”

是細微的拍照聲，但姜念對這個敏感，警覺的看過去，卻看到舉着相機的奶奶。

奶奶的口紅是正紅色，穿着黑裙子的身形依舊優雅纖細，被抓到偷拍後，笑着道：“來，下一張親親！”

“奶奶？”姜念幾乎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收回了手，臉頰發燙，還有些難為情。

“您怎麽在這裏？”

她要是知道奶奶在場，打死她也做不出剛才的動作來。

顧澤坦然的看着她，他剛才正要解釋，被打斷了。

“诶喲，瞧瞧我小孫媳婦害羞了。”奶奶走過來，摸了下姜念的小腦袋瓜，“本來是要叫你一塊吃飯的，但是阿澤說你有約咯。”

“要知道您來，我一定陪您的。”

奶奶擺手，“不用，奶奶我啊馬上要出去旅行段時間，為了好好看看你們，這前三天我可就跟你們住了。”

“……什，什麽？”

“怎麽，不歡迎我這個老婆子來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呀？”

“不不不，怎麽會呢！”姜念緊張的覺得腦子裏都是亂的，正要找借口去打電話時，手腕被扣住。

顧澤看着她，低聲道：“放心，房間齊伯芳姐會處理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念松了口氣。

＊

三個人回了長楓半島，在此之前，齊伯很芳姐已經讓人将她的東西全搬到了顧澤的房間，找不出纰漏來。

有奶奶在，他們兩個也不能像平日裏早早的回到各自房間，而是陪着看劇聊天。

沒一會，奶奶發話：“你們小兩口先去睡吧。”

姜念搖頭，“不用了，我再陪您會。”

“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麽好陪的，去陪你老公。”

姜念：“……”

“您也早點睡。”顧澤收了書起身。

姜念認命的跟着起身。

走到兩步，老太太突然道：“阿澤啊，你們，都沒有公主抱的嗎？

語氣，略嫌棄。

“當年你爺爺剛娶我那會，可會了。”

說完期待又鼓勵的看着他，“年紀輕輕的，要浪漫~”

“……”

您是魔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奶奶滿臉寫着，我是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