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家餐館，穆陵城和章啓生相對而坐，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擺了一打啤酒。

“穆陵城，附中校長的兒子，年級第一的學霸，對吧？”章啓生息了嘴裏的煙，目光在穆陵城的身上打量。

穆陵城坦然接受他的打量，神色淡然平靜：“你留我在這兒什麽事？”

“沒什麽，人人都說你很厲害，但我不信這個邪，跟我比一比怎麽樣？”他看了眼桌上擺着的啤酒，又突然帶了些譏諷的笑，“我忘了，三好學生應該是不會喝酒的吧？”

穆陵城掃他一眼，伸手拿了瓶啤酒帥氣地往桌子邊緣一磕，瓶蓋飛起老高，在空中形成抛物線，又彈跳着落在地上。

他對着酒瓶子一個仰頭，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章啓生愣神片刻，也不甘示弱，跟着磕掉瓶蓋仰頭灌酒。

直到桌子上剩下最後一瓶，章啓生伸手欲拿，不料穆陵城搶了先，再次仰頭喝了個幹淨。

最後穆陵城看着自己這邊比他多了一個的空瓶子，語氣平淡：“你輸了。”

章啓生有些上臉，紅着雙頰站起身來，拍着桌子說：“剛剛你比我先喝，這次不算。有種跟我比別的！”

他說着，晃晃悠悠出門了。

穆陵城覺得此人幼稚，依照他以往的脾性必然是不會再理睬他。但今日也不知抽了什麽風，居然鬼使神差地起身跟着出去了：“好啊，比什麽由你挑。”

夜色漸漸濃郁，整個芹南市霓虹燈交錯閃爍，夜空中渲染出瑰麗的色彩，仿佛給這座披上了一層夢幻的紗衣。

穆陵城沒想到自己居然跟章啓生在游戲廳裏玩兒了大半日，幾乎把所有的游戲都玩兒了個遍，他自己之前也沒這麽瘋狂過。

出來的時候，章啓生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沒了先前的挑釁和防備：“想不到啊，原來附中的學霸其他方面也這麽厲害。我覺得你很和合我胃口，交個朋友怎麽樣？”

穆陵城蹙眉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開：“你不合我胃口。”

見他徑直走，章啓生跟上去：“不管怎麽說以前我和蔣南卿還是挺合得來的，既然蔣南卿合你胃口，我怎麽可能不合？”

穆陵城停下來，側目看他：“那是蔣南卿眼神不好。”

章啓生切了一聲，滿臉不屑。

穆陵城突然神色認真幾分：“其實你也沒多喜歡她，趁自己沒有情根深種，我勸你早些放手。”

章啓生不服：“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你消失這麽久音訊全無。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爛攤子讓她來承擔，長久以來連個解釋都沒有。你可能會解釋說自己不得已，也可能說因為某些不可抗力沒辦法聯系，但你如果在乎她，任何外力都無法阻擋。”

“你因為外力而妥協，這麽久對她不管不顧，讓她被你的兄弟們誤會，欺負，這也足以證明，你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她。”

章啓生沒有反駁，默默給自己點了根煙。

“我當時人在法國，不知道她受了委屈。”

穆陵城嗤笑：“你身在法國，想不到她會因為你的不告而別被你的兄弟們誤會，那說明你不僅沒能力，還笨！我現在總算知道，蔣南卿為何看不上你了。”

“你又有什麽好得意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今天白天的情況，什麽男朋友，不過是蔣南卿為了騙我拉你演的一出戲。蔣南卿最讨厭朋友對她有非分之想，你對她有想法，說不定将來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穆陵城上前兩步，因為他個頭比章啓生高些，斂眉看他時整個人散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他聲音很輕，語氣淡淡的，眸色卻帶着幾分睥睨：“有件事忘了告訴你，蔣南卿……是我未婚妻，以後請你離她遠一些。你以前是三中校霸，混混頭子這我知道，但我穆陵城也不是好惹的，這一點想必你的好兄弟李烨就很清楚。”

章啓生眸色微變，面上有詫異一閃而逝。

其實蔣南卿以前無意中提起過這事，說她有個從沒見過面的未婚夫，他當時覺得是玩笑話，原來居然是真的。

蔣南卿，是穆陵城的未婚妻？

他還在發怔，穆陵城卻已經越過他揚長而去。

——

晚上回家時，穆媽媽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看見兒子回來熱絡地迎上來，嘴上抱怨：“你說跟明哲和少昂出去慶祝，昨晚上就出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被他倆拉着在網吧帶了一夜，今天又出去轉了轉。”穆陵城解釋。

穆陵城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所以偶爾去一次網吧穆媽媽也并不在意，只笑着說：“媽媽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慶祝你競賽拿了第一名，可以順利參加A大的保送考試。趕緊去洗洗手，開飯啦！”

聽老媽提及保送的事，穆陵城不知怎的，心裏高興不起來。

他應着回卧室換了身衣服，洗手後坐在餐桌旁。

穆媽媽的臉上一直笑吟吟的，整個人樂開了花。旁邊的穆爸爸雖然看起來嚴肅些，但眼角眉梢也透着幾分喜悅。

“這個是小城最愛吃的酸菜魚，來多吃些。”穆媽媽一邊說着，一邊夾菜給兒子，順便問旁邊的丈夫，“對了，那個A大保送考試的通知什麽時候能下來呀？”

雖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過通知書下來才讓人心安。

穆校長說：“應該就是這兩天了，不用擔心，肯定會下來的。”

看他們倆高興的樣子，穆陵城抿了抿唇，猶豫着開口：“爸，媽，我現在才高二，直接保送A大會不會不太好？大家不都常說，不經歷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覺得還是參加高考比較好。”

穆媽媽給兒子夾菜：“你呀就是年紀小，想事情不知道輕重。這可是A大的保送機會，可遇不可求的，跟高考可不一樣。”

穆校長也說：“你媽說得對，在咱們芹南附中，高二就能參加保送考試的，這麽多年來可就出了你一個人。這可是為我們家争光的好事，你要全力以赴。”

“可是如果我不小心考砸了，你們到時候在學校面對其他老師的時候豈不是很尴尬。”

穆陵城此話一出，屋子裏頓時安靜了，穆媽媽和穆校長齊齊看着他。

他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說，就A大一個學校未免選擇太少了，參加高考多好啊，有那麽多學校可以選擇。再說了，以我的成績高考肯定不會差的。”

穆媽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A大可是國內數得上號的，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想拿到保送機會，你難不成還對這個學校不滿意？”

“也不是不滿意，但是我将來想學計算機，我在網上查了，在這方面C大比A大要更勝一籌。”

穆爸爸放下筷子，滿含深意地看了兒子一會兒，長嘆一聲：“你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如今過來說服我們的吧？”

穆陵城：“爸，媽，我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希望你們能尊重我的決定。”

——

郭家別墅

蔣南卿坐在書桌前學英語，當把卷子做完之後，看看時間已經夜裏九點了。

見郭茂雪趴在她床上玩游戲，蔣南卿說：“你回自己房裏去，我該睡覺了。”

郭茂雪剛玩兒完一局，聞此擡頭看她：“不是說好你做完英語卷子就陪我來兩局的嗎？”

“不想玩兒。”蔣南卿想也不想就拒絕。

郭茂雪打量她一會兒：“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去找穆陵城講完題之後就怪怪的，心情不好？”

蔣南卿：“……有嗎？”

郭茂雪拼命點頭。

蔣南卿拉着臉暗想，穆陵城物理競賽第一名，可以參加A大保送考試。雖然她對A大不感興趣，但這樣的境遇根本就是對她智商的一種侮辱，她當然高興不起來。

那家夥如果保送了，将來比她早畢業一屆，她還得管他叫學長呢。

想想這心裏就不舒服！

郭茂雪不知何時繞到了她身後，趴在她耳畔輕道：“我猜，穆陵城如果保送A大，你心裏會不舍得吧？”

沒來由聽到這麽一句，蔣南卿心上某處似乎顫了一下，但很快被她忽略掉，二話不說拽着郭茂雪的手腕把她丢出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外面的郭茂雪可憐巴巴地敲門：“喂，你幹嘛呀，我也沒說什麽……”

蔣南卿擰眉将門反鎖，一個人趴在床上，什麽話也不想說。腦海中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穆陵城之前說過的話——

“其實你成績很好，繼續保持下去也可以去A大，這樣我們就是校友了。那時候我比你大一屆，還能幫襯你。”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她将來考A大的吧？

其實，A大挺好的，國內數一數二，如果将來她考上A大應該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她托腮想了想，起來去書桌前打開電腦，網頁搜索起了A大的熱門專業，及往年錄取分數線。

但是看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清醒了一般，直接關上電腦。

她為什麽要看A大的錄取情況，為什麽非要跟穆陵城一個學校？

大晚上腦子抽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