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惡毒太後是後媽
隔天,殊若便召了夏末陽進宮。
太狠了。
因為新冊立的貴妃需要來向太後請安啊!
商素節坐在殊若身邊,擡頭便看到了身姿挺拔的夏末陽。
四目相對,誰都說不出話來。
殊若微微一勾嘴角,端起茶杯,拂了拂蓋子,輕輕呷上一口。
夏末陽片刻即回神,大步向前,單膝跪地,“微臣參見太後。”
殊若清冷的眸子掃過他,“起身吧。”
“謝太後。”
夏末陽行禮之後,直挺挺站在太後面前,低眉順首,再不看商素節一眼。
“素節。”殊若淡淡開口。
商素節渾身一個激靈,“太後有何吩咐?”
“想來昨夜你辛苦了。不必在哀家面前伺候,回宮休息去吧。”殊若若無其事的在兩個人的傷口上撒鹽。
真是特別特別殘酷。
商素節臉色一白,不自覺去看夏末陽。
少年僵立着身子站在那裏,雙手握拳,關節都泛白了。
可是,他們又能怎麽樣呢?
商素節更是不可能當着太後的面與那人說,她和皇上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樣細細一想……便不由的,恨起了身邊坐着的這位位高權重的太後娘娘。
殊若眼眸微眯,疏疏懶懶的笑了,“怎麽?貴妃在看什麽?是否覺着眼前這個人,比皇上還要好看幾分?”
此話一出,商素節和夏末□□是渾身一震,連忙給她跪下。
殊若拂袖,“退下。”
商素節咬了咬唇,“遵旨。”
商素節離開之後,夏末陽依舊跪在那裏。
殊若就像看不到這個人似的,品茶的姿态慵懶而優雅。
從血緣上來說,太後是夏末陽的親姑姑。
可是,夏芙蕖向來深居簡出,幾乎沒見過這個侄子。
更別說是夏芙蕖進宮之後,更更別說殊若穿來了這裏。
故而,對夏末陽來說,眼前這個,只是太後。
令人敬畏的可怕的掌權者。
喀拉一聲。
只那麽細微的聲響,便叫夏末陽心中一顫。
殊若放下茶杯之後,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少年。
“夏末陽,你可是在怨恨哀家?”
夏末陽将頭垂的更低,“微臣不敢!”
“不敢?那還是怨了?”
夏末陽抿了抿唇,“貴妃與皇上乃天作之合,微臣是真心祝福他們。”
殊若輕笑一聲,“你先起來。”
夏末陽重重嘆出一口氣,挺起的身姿卻似有千斤重,仿佛下一刻便會彎了腰。
“你以為哀家是老糊塗?你和素節之間是什麽關系,哀家會不知道?”
夏末陽似乎又想跪下,殊若眉梢一揚。
“給哀家站直了。”
堂堂七尺男兒,自小随父親上戰場歷練的七尺男兒。
在殊若面前,竟是完全擡不起頭來。
氣場問題是個好問題。
嗯。
“夏末陽,哀家問你,若哀家當真給你們賜婚,結局會如何?”
夏末陽眉心一跳。
結局?
夏家絕不會給商素節好臉色看。
他護不住她。
當然,其實這一點殊若能完美解決。
不過他們既然喜歡迂回,那她便也跟着迂回。
“哀家倒是有法子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你可知道,商素節依舊是稚子之心,根本不懂與你之間的情意。”
夏末陽與商素節一同長大,自然明白這一點。
他原本打算慢慢來,慢慢勸服父親和爺爺。
可是如今……
“哀家只同你一個人說。素節這丫頭哀家甚是喜歡,所以便借着貴妃的名義養在宮裏。如此一來,夏家不會動她,商家也鳴金收兵。你們要做的,便是等,等一個時機。”
夏末陽震驚萬分的擡頭,不解的看着太後,“太後娘娘為何要這麽做?”
殊若一手支着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因為哀家這個太後,就合該萬人唾罵、遺臭萬年啊。難不成,你還指望哀家做好事成全你們麽?”
夏末陽垂首思索片刻,更是不能理解,“為何……為何太後要讓世人以為,您……”
殊若懶懶的觑他一眼,“因為,夏太後與塗家皇帝,這世上……只能留一個。”
夏末陽身子一晃,支撐不住倒退一步。
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有些事,必須有一個人知道。
這樣,才能在最後,為她扳回一局,力挽狂瀾。
當到了那時,被活生生搶去心愛女子的男人,竟為這個仇人說話。
那麽,他話中的分量,明眼人便就理得清了。
殊若眼眸一轉,微微笑了,“當然,夏家畢竟是哀家的娘家,不管怎麽樣,都會保你們平安。從這個世上消失的,只夏太後一人……足以。”
夏末陽心中的驚駭之情溢于言表,根本不知道該用何面目去面對眼前這個人。
世人……皆只看表面。
卻不知道,有時候,眼見的,也未必是實。
殊若揮了揮手,“你且下去吧。方才哀家什麽都未與你說,記住了麽?”
夏末陽不免嘆息,又深感敬佩,“太後聖明。”
殊若噗嗤一笑,“這麽些年來,你還是頭一個這樣說哀家的。好孩子,回去吧。建功立業去吧。”
夏末陽眉頭一蹙,告退之後,又忍不住回頭探去。
只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一身浮華,尊貴如斯。
但她的眼中……滿滿都是滄桑。
夏末陽心裏不禁湧上了濃濃的悲涼。
為何,這個人要以一己之力去承擔如此重的責任呢?
為了什麽?
或者說……
為了誰?
一顆棋子埋好了,殊若準備去膈應膈應另外兩個人。
塗清祀的骨子裏還尊崇着什麽祖宗規矩,認為他們是“母子”,不能逾矩。
再加上什麽政敵什麽世仇。
一直不肯突破那層心防,邁出那一步。
殊不知,若他開口了,殊若便會應他,甚至幫他掃清一切障礙。
正所謂,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怪她咯?
禦花園,被太後狠狠傷過一把的商素節坐在涼亭裏,塗清祀站在她身後,輕輕拍打她的背。
完全是哄孩子的架勢。
這小皇帝莫不是當真把商素節當女兒養了?
殊若拂了拂袖,一步一踏朝兩人走去,姿态優雅疏懶之極。
反觀涼亭裏的兩人,身上根根寒毛都豎起來了,總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
塗清祀的手在第一時間從商素節的背上移開。
……等等,他心虛什麽?
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是妾。
殊若在這兩人面前站定,順手捋了捋發。
“素節眼眶怎麽紅了?皇上,可是你欺負她了?”
眼帶挪揄,似乎很是愉悅。
商素節連忙起身給殊若行禮,“太後。”
殊若看着她,驀然一笑,“怎麽還叫太後?該改了。”
塗清祀心頭一跳。
商素節愣了愣,“……母後。”
殊若點點頭,随意的坐在一旁,“夏末陽這孩子不錯,哀家準備給他個爵位。皇上以為如何?”
當着商素節的面說這些,意欲何在?
塗清祀瞟了商素節一眼,“母後以為,他适合什麽爵位?”
殊若微微勾起嘴角,“他父親尚在西北征戰。哀家覺得……該換個副将了。”
商素節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硬生生咽了下去。
把夏末陽調到西北去,也就意味着,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相見了。
但是就皇上來看,這是在助長夏家的勢力。
不過,橫豎都是太後做主。
她根本不是在征詢他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他。
塗清祀嘴角不由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此事便由太後做主吧。”
殊若斜眼看他,“這些都是小事。哀家這裏可還有一件大事。”
塗清祀眉頭一蹙,有了不好的預感。
殊若展顏一笑,“傳宗接代乃是古往今來的頭等大事,更何況是皇族。如今雖沒有皇後,但是貴妃既已進宮,而皇上歲數也不小了。哀家……也想早早抱孫子了。”
商素節幾乎要把衣邊都給絞破了,“母後……素節、素節還小。”
殊若眉梢一揚,眼眸一冷,“貴妃可是不願替皇上繁衍子嗣?那麽哀家要問問你了,你不想給皇上生,那是想給誰生呢?”
啪的一下,商素節吓得雙膝墜地,疼的眼淚都湧出來了。
“母後……母後……素節不是這個意思!素節真的還小……如何能成為別人的母親。”
塗清祀心生煩躁,不去看殊若,徑自将商素節扶起。
“母後,素節的确還小。子嗣之事,兒臣不急,母後又在急什麽?難道是盼着兒臣出什麽意外,好有個現成的傳位者?”
殊若默了默,一雙眼定留在塗清祀臉上,清清冷冷平平淡淡。
“塗清祀,你可是在為這個女人……頂撞哀家?”
塗清祀一怔,“母後,兒臣絕無此意。”
殊若斂眸,不知為何,輕輕笑了一聲。
“罷了。兒子養大了……總會是別人的。”
塗清祀心中一痛,望着殊若的眼神帶着哀愁。
“哀家這個太後……看來還真是礙你的眼呢。不過,哀家還真是做了一件好事,給皇上娶了一個好媳婦。這般護着……真叫人羨慕。”
塗清祀的心更是糾痛難忍。
然而,在這個時刻,他又能說什麽呢?
殊若擡眸望了塗清祀一眼。
與過去任何時候都不同的眼神。
那雙眼裏。
什麽都沒有了。
無愛。
亦無恨。
就像看一個。
全然無關的人。
從此,與君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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