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惡毒太後是後媽
是啊,怎麽會!
當塗清祀聽到夏末陽那句足以讓他誅九族的坦白,腦中一熱便直接沖了出去。
他是個那麽聰明的人,只要稍微想想便能明白其中關節。
過去,他是站在“太後視他為仇敵”的角度上來考慮太後的想法。
得出來的結論自然大多數都是負面的。
其實任何一件事,站在不同立場,看到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
此刻的塗清祀,一邊把從認識夏芙蕖到現在所有發生的事情全都回顧一遍,一邊急沖沖往牢房趕。
如今,就連她為何會把商素節送到他床上,還急于讓她懷孕都有了新的解釋。
是啊,太後希望皇上早點娶妻生子,難道不正常麽?
太後說她沒時間了,她很急。
是的,急着去死。
塗清祀狠狠咬着牙,恨不得把那個女人摁在腿上打一頓屁股!
太後知道商素節和夏末陽是一對。
她把商素節送進宮,只不過是為了保護她。
等到懷了夏末陽的孩子,可以換一個身份嫁進夏家。
殊若看着商素節肚子,“你有的選擇。你可以選擇留在皇上身邊,也可以選擇,用明珠的身份嫁到夏家。一國公主配少年将軍,不妨為一段佳話。夏家就算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敢再為難你。”
商素節咬了咬唇,“你……你扣留明珠公主……就是為了這個?!”
殊若像是沒有看到商素節臉上的糾結表情,“我父親到底還是丞相,哥哥是大将軍,到底壓你父親一頭。不過,如今朝中局勢想必也不同了。可到底,父親和哥哥是長輩,又是兩代朝臣,就算末陽那小子當了大将軍,就算他百般護着你,你也是要吃虧的。”
“不要說了!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做了又不說出來……”
太後一直都是那個太後。
就像小時候那樣,寵着她護着她,說要給她選夫君,就算她要嫁給皇上也替她做主。
太後沒有變。
是她變了。
“你放心吧,只要我一死,最多便是丞相被罷官。哥哥和末陽一直都很忠心,不會受到牽連的。而這一次,你能勸服他們臨陣倒戈,功大于過,皇上又是仁德之人,必定是賞大于罰。”
商素節揪着自己的領口,抿着的唇不住顫抖。
為什麽?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這是臨終遺言麽?
為什麽要告訴她?
為什麽要她承受這些?
是要她生生悔恨一輩子麽!
“可惜呢,不能親眼見到清祀娶妻生子。我很想知道,什麽樣的女子能夠得到他的憐惜。他不像先皇,這個孩子很睿智也很克制。若是他愛了誰,應該會只疼她一個人吧。……那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果然年紀大了,總會想些有的沒的。”
殊若斂了眸,自嘲的勾動嘴角。
商素節跑過去抓住她的手,“我們去找皇上!他絕不會……”
殊若擒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看着她,“你是希望他被萬人唾罵麽?我是殘暴不仁的夏太後,皇上為國家為百姓忍辱負重七年,殺太後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等到時過境遷,世人只會知道太後狠毒,皇上賢明。只用我一個人的命,就能換的他萬古垂青。……這樣很好。”
一點都不好!
塗清祀完全不顧形象,氣喘籲籲跑出去,連輕功都幾乎忘了怎麽用,只求……只求她莫要喝下那杯酒水!
他跑到牢門口,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這樣就好。他恨我,就好。他忘了我,最好。翩翩少年竹馬郎,青梅卻作他人嫁。我自然是懂得……懂得……你們是青梅竹馬,我們……”
殊若按着自己的心口,笑了起來,嗓音嘶啞,聲聲哀戚。
夏芙蕖和塗清祀也是青梅竹馬啊。
就因為那層身份在!
在古代,在皇家,這樣一層身份,便代表大逆不道!代表有違倫常!代表穢亂皇家!
——哀家自然是關心你的。不然,又怎會替你把持朝政七年呢?哀家如此關心朝堂後宮,都是為了你啊。皇上,你如此辜負哀家一片心意,哀家……好生難過呢。
可笑,這竟是太後難得說的真話!
然而……他卻以為,這只是嘲諷,嘲諷他自作多情!
塗清祀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時候,她在等着他親手将她送入大牢,親手将她處死。
在這樣一個時刻,說出這樣一番話,到底……懷着什麽樣的心情。
她的心,該是會有多痛。
偏偏,她還是那樣笑着,如此溫柔,如此潇灑,是因為……要解脫了麽?
“求而不得。不如……放下。”
“不要——!”
原本在門口聽着心上人訴衷腸的塗清祀差點被吓得魂飛魄散。
疾步沖進來揮開殊若手中的酒杯,然後将這個可恨的女人緊緊摟在懷裏。
反觀殊若,依舊神色冷漠,仿佛事不關己。
“皇上,你可是覺着一杯毒酒太過便宜哀家,留着淩遲才好?”
塗清祀頓了頓,竟然笑了,他一手撫上女子的臉龐,忍不住捏了一下,“好厚的一張面具。”
殊若定定的看着對方。
小皇帝這是在耍流氓?
塗清祀松開懷抱,将殊若上上下下巡視個遍,“可有傷着哪裏?這些日子可有人對你不敬?我瞧着瘦了不少。”
殊若:……
她的外形是不會變的。
小皇帝到底從哪裏看出她瘦了?
殊若眉頭一蹙,伸手推開塗清祀,“皇上,九五之尊怎可與死囚拉拉扯扯。你的未來皇後還在那裏看着你呢。”
塗清祀連瞅都沒瞅商素節一眼,上前一步,一把将殊若抱起。
“哪裏來的死囚?芙蕖莫要與我置氣。”
殊若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皇帝……是可以這樣的麽?
上個世界遇到過晏之珩那種類型,一下子換成這種……殊若有點不适應。
“皇上,你這是成何體統!縱然哀家不再是太後,你也不可如此無禮!”殊若眉眼清冷,依舊是看不出所謂情根深種的樣子。
塗清祀默默将人抱的更緊了。
他好像一瞬間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以往太後的種種“惡行”回想起來都有別樣的感覺。
這種“嘴上說着不要但身體很誠實嘛”的感覺……現代人稱之為——傲嬌。
當然,殊若是真傲不嬌。
小皇帝要腦補,那只能随他去了。
塗清祀的嘴角不由自主就挂上了笑容,“仔細想想,女主外男主內也不妨為一段佳話。”
殊若:……啊?
這倒讓殊若稍微有些恍惚。
她以為她在逼塗清祀做選擇,她以為塗清祀會很難選擇。
原來……他的情,已然深到這種程度,當真連皇權都可以讓出。
硬要說的話,殊若此刻的感覺就是,自己以為在攻略對方,但對方早就被攻略并且開始反攻略了!
殊若輕輕舒了口氣。
剛才那杯酒,并不是毒酒。
塗清祀從來不想她死。
那是假死的酒。
塗清祀本不該那麽緊張。
但是那杯酒裏,有一味藥,讓人忘記一切的藥。
若不是知道這一點,殊若是不會和商素節解釋那麽多,不會在那裏等到塗清祀來。
而是早早飲了那杯酒,叫男人後半生陷入無盡的痛苦悔恨。
她真的沒想到,這個男人……對她那麽執着。
此刻,殊若真的很感動。
其實塗清祀可以選擇讓她把酒喝下去。
忘記一切的人是幸福的。
塗清祀必然會給她一個新身份,然後寵愛她一生。
可是這個男人,竟然想要和她共同面對。
殊若去過那麽多世界。
遇到的皇帝也數不勝數。
皇帝,通常都是愛江山勝過愛美人。
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往往不能是一個好丈夫。
就算是一個好丈夫,也是建立在好皇帝的前提下。
但是塗清祀展現給她的,首先,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然後,他才是一個好皇帝。
塗清祀的心結一旦解開,就沒有什麽好皇帝的問題了。
因為,這位太後把持朝政根本沒有什麽不好的。
他如果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絕對是建立在有太後支撐的基礎上。
所以,他只要做一個好丈夫就可以了。
說來很容易,可對一個皇帝來說,立于女人的威信之下,何其傷自尊。
塗清祀卻覺得,他很榮幸,有這樣一個女人,如此為他謀劃。
連自己的性命都是替他圖謀的,他難道不該以自己的性命相回報?
塗清祀想,他的确很需要一個子嗣,非常需要,簡直急的要命!
有了皇子,他才能撇去那個位置,也不再讓太後那麽辛苦。
他們就可以出宮逍遙去了。
……
小皇帝你想的是不是有點遠?
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吧!
塗清祀無視路上宮人侍衛的奇異視線,抱着殊若大步流星直達寝宮。
将人輕柔的放在床上,塗清祀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
殊若望着他,“皇上這是何意?”
塗清祀笑容明媚,“我喜歡你叫我清祀。”
殊若抿了抿唇,“皇上到底想做什麽?”
塗清祀微微嘆息,“你方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殊若垂眼,“皇上在說什麽,哀家不明白。”
塗清祀将人攬進懷中,“你可知,為何皇後之位始終空缺?”
殊若沉默片刻,“因為皇上還沒等到心上人。”
塗清祀搖了搖頭,輕輕吻在女子眉心,“我的心上人一直在。我想着,就算那個人看不上這個位置,也要留着它。”
殊若睫毛顫了顫,“你是皇帝。我是太後。你是君。我是臣。你是子,我是母。皇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塗清祀用力抱緊這個女子,“我只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
殊若怔住了。
她的身份本就去常人不同,她的世界裏并沒有所謂的倫常。
她愛的人曾經深愛她的母親。
而那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的舅舅。
他們不是人,沒有人類那麽多顧忌和規矩。
可是這個世界不同。
條條框框規範住的封建社會。
一個皇帝,竟然什麽都不管不顧,只要她一個人。
怎能不為之動容?
殊若眼眸一擡,盯着塗清祀的臉,“那麽,你希望夏太後消失麽?”
塗清祀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夏太後為何要消失?夏太後何錯之有?夏太後如此賢明仁德,以百姓福祉為己任,輔佐幼帝近十載,恩比天高。夏太後怎麽能消失?”
殊若勾了勾嘴角,“皇上,這話,就算你信,就算大臣們信。可天下人呢?百姓呢?他們信麽?”
塗清祀撫上她的臉蛋,“我會把你所做一切诏告天下。他們若是容不得你,便是容不得我。他們若是敢反……我們殺回去,如何?”
殊若眉梢微揚,“殺回去?這話可不是明君該說的。”
塗清祀笑容惬意,頗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勢,“我還要遣散後宮,将你光明正大迎娶進門,成為我唯一的妻子。你快些幫我生個太子,我們便能去過逍遙日子了。”
殊若神情莫名的看着小皇帝,像是完全不認識他這個人。
“你……你瘋了麽?你要娶太後?你會成為萬人唾罵的昏君的!”
塗清祀滿不在乎的點點頭,“其實做昏君也不錯,可以随心所欲。最重要的是,你開心就好。”
殊若緩緩搖了頭,“你要想清楚。如今外頭鬧的如此聲勢浩大,誰不知你綁了太後準備處死。名義上,我們尚且是母子關系。就算是實際上……我比你整整大了五歲。”
“五歲怎麽了?就算你比我大五十歲,我也是要娶你的。”
一旦開啓熱戀模式,這小皇帝怎麽就能無賴成這樣?
“胡鬧。況且天下人都知道你娶了商素節,認為她懷了你的孩子。你們青梅竹馬七年,世人皆以為你們情意甚篤,怎可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纰漏?”
塗清祀有些氣悶的捏了捏女子的臉蛋,“你怎麽老是想着別人?就不能為自己想想?我和她哪裏是青梅竹馬七年。她的青梅竹馬可不是我。……你可是在吃醋?”
殊若竟一時語塞。
她的愛人是個比她還要冷淡的人,何時會說這種*的話語。
有個人這樣對她好,這樣愛護着她,叫她那些冷漠的話語都說不出了。
塗清祀見到殊若動搖,笑吟吟的過去親她,“我與商素節青梅竹馬七年又如何?往後,我們可是要親親熱熱過七十年的。”
七十年。
對殊若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
可是對于一個人類來說,那就是一生的承諾。
“你當真要娶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我?哪怕丢了這個皇位也要娶我?”
“我塗清祀的生命裏,只有一個夏芙蕖。其他,再無珍重之物。”
塗清祀覺得這個小女子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她自己何嘗不是放棄一切,只為将他擡上那個高位。
初初即位,他年幼無知,她力排衆議、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卻不讓他知道。
她将他庇護在身後,為他掃清朝堂污垢,無辜染上無數罵名,還是不讓他知道。
待如今,天下太平,她卻要以死來成就他的帝業。
這樣一個女子,為了她,又有什麽不能做的呢?
“芙蕖,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真相,我要讓天下人都敬你愛你。就算他們不理解,我也會站在你身邊,為你擋風遮雨,不再讓你受累。嫁給我,好不好?”
殊若凝視他,良久,終是點了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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