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六）

季清塵走出廚房，然後朝着自己的院落走着，可事實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順利，他似乎忘記了，來時的他是七拐八繞了好久，才歪打正着，找到的廚房，現在回去，同樣也是七拐八繞的，他可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在月色下繞了好久，季清塵卻始終都找不着自己的院子所在何處，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影吓了一跳，季清塵止步，定睛再一細看，那人影不正是剛剛的小胖子嘛！

“哎，小貓咪。”兩人好歹也算是認識，季清塵微笑上前，還想着跟他問路，“你怎麽在這裏，你——”

借着明亮的月色，話還沒說完的季清塵，也看到了南風身上的髒污以及面上的狼狽：“咦，小貓咪，你的衣服怎麽髒了，臉怎麽也髒了，嗯，我幫你擦一擦，擦一擦哦！”

“你走開！”一把推開季清塵正預給他擦臉的手，氣極的南風也指向季清塵道，“都是因為你，你踩我的尾巴，還害我被人追着打，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變成這幅德行嗎？”

“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先是搖了搖頭，季清塵也便開始給南風洗腦道，“這怎麽能怪我呢，我之所以會踩你的尾巴，那是因為，我想讓你引開那兩個值竈的小哥兒嘛，而你之所以會被別人追上了，那是因為，因為，因為你長得太胖了，所以啊，小貓咪，你可該好好鍛煉一下身體了。”

“你說什麽！”南風氣極，他長得胖，那是他願意的嗎，還不是因為他長年駐守在密室洞口，動都不能動一下地，長此以往，他才變成這幅德行的嘛！

越想越覺生氣，越氣越是說不出什麽反擊的話來，語塞的南風臉都有些漲紅了。

“我是說啊，你太胖了，你也該好好鍛煉一下身體，減減肥了。”絲毫沒有看出南風生氣，季清塵竟還毫無眼色地直言不諱着，“我跟你說，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哦，這常言道啊——”

“道什麽啊，你這個臭小賊！”難得偷來一次廚房，竟還被季清塵陷害，落得如此下場，南風本就滿腹委屈，而此刻，毫無眼色的季清塵又老是拿他體重的事情打趣，實在是忍無可忍的南風當即便跟季清塵動起手來，“你才胖呢，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敢說我胖，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說我胖，會是什麽下場！”

見南風都動起手來了，季清塵又不是木頭，當即也還手道：“你本來就是個胖子啊，胖子，怎麽，你長得胖，還不許別人說啊！”

兩個小孩兒誰都不服誰地扭打在一起，而這邊的聲響也驚動了巡邏的護衛隊。

護衛隊以整齊劃一的步伐快速趕往這邊的禁地：“誰啊，是誰這麽大的膽子，膽敢擅闖白石宮禁地？”

糟了，是護衛隊的人，一聽是護衛隊的聲音，正跟季清塵扭打在一起的南風也暗叫不好，這要是讓護衛隊的人發現他擅離職守，然後再把他抓去交給宮主，那到時可就糟糕了。

再也顧不得什麽生氣，打架的，南風當即搖身一變，再度幻化成為黑色的小貓咪，他頭也不回地快速逃竄着，就這樣消失在黑暗中，然後回到了屬于他的那片土地。

“哼！”看着逃之夭夭，最後消失在黑暗中的南風，季清塵也叉腰望向他逃竄的方向道，“什麽嘛，打不過別人就跑，算什麽本事！”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季清塵只覺衣領一緊，他竟是被什麽人給提了起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自頭頂響起道：“這是哪兒來的小鬼，竟敢夜闖禁地，說，你是誰，為何要到這裏來，你來這禁地，是不是想偷東西？”

“沒有，沒有，我不是來偷東西的！”雖不知将自己提起來的人究竟是誰，但季清塵還是聽出了這其中必定存在着十分的誤會，懸空的雙腳當即掙紮着踢來踢去，季清塵也大叫道，“快發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啊！”

将季清塵提得更高一點，那位中年男子也湊近一些地審視他道：“不說實話——”

一只手提着季清塵的衣領，中年男子的另一只手也握成拳頭，碩大的拳頭在季清塵面前晃了晃，中年男子繼續吓唬他道：“再不說實話，我可要揍你了！”

大概是被那中年男子猙獰的面容，以及碩大的拳頭吓壞了，剛剛還伶牙俐齒的季清塵，這會兒子就只會踢腿亂叫了：“我沒有，我不是，你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将季清塵提起來的那位中年男子是這支護衛隊的領隊，他雖長相猙獰，為人倒還不錯，若季清塵肯說實話也便罷了，待他警告他一番之後，他也不會再為難一個小孩子，可偏偏季清塵就是不肯說實話，那他也就只好帶他去見花管家了。

夜色深沉，花娘忙了一天，剛剛熄燈睡下，可這覺還沒睡踏實呢，屋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屋內的燈再次點亮，花娘不耐煩的聲音也從屋內傳來，“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護衛隊的幾人在屋外稍等了片刻後，披了件衣服的花娘才打開房門，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又瞥了眼屋外的幾人道：“這大晚上的，何事啊？”

那位中年領隊當即回話道：“是這樣的，花總管，我們剛剛巡邏時，抓到了一個擅闖禁地的小賊，所以，這才過來攪擾您，請您定奪。”

“你們巡邏時抓到賊了？”花娘确認般地反問道，“不是，抓賊不是你們護衛隊的事嗎，你們應該去找花靖瑤啊，都跑到我這兒來幹嗎了？”

“這，我們老大外出辦事兒，不是受傷了嗎，更何況，她才剛回來，傷都還沒養好呢，我們這不是，不想去打擾她嘛！”

“呦，你們還真是心疼你們老大啊！”花娘瞪了說話的領隊一眼，“她受傷了，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就跑來打擾我了，是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見花娘的臉色不太好看，那位領隊也立即改口道，“花娘您可是咱們白石宮的總管，您位高權重的，白石宮出了事兒，我們當然也該向您彙報了，現在是有人擅闖禁地，這件事情，還請花總管定奪才是。”

微涼的夜風吹在花娘的面上，她身上的睡意也随風消散了大半，收起煩躁無比的情緒，花娘也走出門來，想看看那擅闖禁地的小賊究竟是誰。

在那位領隊的身後，季清塵被兩個護衛鉗制着不能動彈，花娘一瞧是他，也頓時露出一絲笑意地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靖瑤白天剛收的小徒弟嘛，白天才剛見過面，這會兒子，咱們就又見面了，我說你小子是——”

花娘的話還沒說完，下一刻，突然察覺到什麽的她也愣了一下，剛剛她離得遠，沒有瞧仔細，此刻，借着屋內的燈火以及明亮的月光，她分明就看到了季清塵挂滿淤青與傷痕的臉。

花娘立即捏着季清塵的下巴想要瞧個仔細，可她這一動，大概是牽連到了季清塵面上的傷口，陣陣的疼痛也讓季清塵龇牙咧嘴的，但他卻又不敢大聲叫喚。

“啧啧啧！”頗為感慨地搖了搖頭，花娘繼續瞅着季清塵的面頰道，“哎呦，白天看你還是個俊俏小兒，這，怎麽一轉眼，就變成豬頭一樣了？”

扭頭看向身旁的幾個護衛，花娘也好奇的問道：“你們幾個，打他了？”

“花總管，您這就是在說笑了。”幾個護衛連忙解釋，“護衛隊戒律嚴明，我們又怎會出手欺負一個小孩兒呢？”

“那你這滿臉的傷是怎麽弄的？”花娘質問季清塵道。

“我，是，這是，我——”仍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季清塵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看着季清塵的吞吞吐吐，花娘有些不耐煩了：“是什麽，你說啊！”

“我是跟一只貓打起來了，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季清塵簡單地闡明事實道。

“你說什麽，你是被一只貓打成這樣的？”花娘戳着季清塵的腦門兒，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你騙鬼呢，什麽樣的貓能把你打成這樣啊？”

季清塵的話，別說是花娘不相信了，就連護衛隊的幾人聽了，都忍不住想笑，這個小娃兒分明就是在撒謊嘛，謊話說成這樣，誰會信啊！

見花娘不肯相信他的話，季清塵也再次強調道：“是真的，我真的是跟一只貓打起來了。”

仍舊不相信季清塵的話，花娘也直奔主題道：“我問你，你大晚上不睡覺，跑到禁地去幹嗎？”

“我迷路了。”季清塵連忙解釋，這黑燈瞎火的，他又不知道那裏是禁地。

“嗯，你迷路了，你當我花娘的眼睛是瞎的嗎？”又戳了下季清塵的腦門兒，花娘也繼續道，“看你滿嘴的油光，嘴角還沾着飯粒，你分明就是去廚房偷吃了，你臉上的傷，該不會是廚房值竈的夥計打的吧？”

“不是。”季清塵搖頭否認。

沒有理會季清塵的搖頭，花娘也繼續着她自己的猜想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大晚上的去廚房偷吃，被抓到後，便慌不擇路地逃跑，然後，就闖入了禁地，是不是這麽回事兒啊？”

“是！”季清塵點了下頭，他确實是去廚房偷吃了，可——

“不是，不是！”可是他并沒有被值竈的小哥兒逮到啊，被逮到的，應該是那只小貓咪才對。

“嗯？”看着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的季清塵，花娘當即瞪了他一眼，要他說實話。

癟了癟嘴，季清塵也終于承認道：“好了，是，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那樣的。”

見這小子也算是肯認錯，花娘也便語重心長地道：“清塵，你既來到這白石宮，就應當遵守白石宮的規矩，你去廚房偷吃，這是一錯，你擅闖禁地，這又是一錯，雖說你是無心的，但規矩就是規矩，我還是得罰你。”

可是，該罰他些什麽好呢，花娘眯眼想了想，這小子滿臉是傷，估計也被那幾個值竈的夥計吓夠嗆了吧，更何況，他初來白石宮，若罰的太狠的話，似乎也不太好，要不就——

“這樣吧，我就罰你去藏書塔整理書籍，你覺得如何？”

“整理書籍？”季清塵偏頭想了一下，微微地蹙了下眉頭，他似是覺得花娘的這個懲罰不太妥當，“可是，師傅說了，她明天就要開始教我功法了，我若去了藏書塔，還怎麽跟師傅學習啊！”

“你都犯錯了，還在這裏挑什麽三，揀什麽四啊，我讓你去藏書塔，你就去那藏書塔便是了，你師傅還病着呢，我不管你要學什麽，等她病好了再學也不遲啊！”

“哦！”覺得花娘所說，也有幾分的道理，季清塵點頭，再無辯駁。

夜色更濃，也更添幾分困意，花娘有些乏了，當即也擺手對着其他人道：“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麽決定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幾個先送他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