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些，便拿出題來，撿簡單的、自己有基礎的做了些，正确率很高，她便充滿信心了。

此後的日子，範欣然迎難而上，嘗試去做完全陌生的題，比如從一堆雜亂無章的圖片中尋找莫名其妙的規律，連蒙帶猜，有時對，有時錯，對的時候歡欣鼓舞，好像未來在自己手裏，錯的時候黯然神傷，非得玩一會兒手機才能緩解過來。

很多次，她覺得自己應該去向老師和同學請教，這樣比自己琢磨事半功倍，可是她受不了別人同情憐憫的眼神。算了，還是自己來吧。範欣然心裏賭氣，非要證明自己是可以的，倒是能更投入地去學習了。

考試那天，陽光明媚，天空碧藍如洗，範欣然穿着輕薄的春衫，網紗裙子随風起舞，她心情也如裙擺那般飄忽不定。題做得很順利，她能感受到自己巨大的進步，可是有沒有進步到足以獲得面試資格的程度，她不知道。

賈世源來接她了，考場外面熙熙攘攘的人，他在人群中，算來是相當普通的，比他高的、帥的、有氣質的大有人在。他看她也應該是這樣的吧，人群中，她矮矮的，不白皙、不苗條、不亮麗，他們都是那麽令人悲哀地普通。

一瞬間，似有感應，隔着人山人海，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然後情不自禁地揮手。他們在人群中靠近，牽手。

從筆試到出成績，還有一個多月時間，閑暇時範欣然總心神不寧，她覺得自己應該看書學習，像培訓班的同學那樣，預備來年的考試，可總是難以投入，又在責怪自己不專注中蹉跎，發現自己蹉跎時光後愈發焦慮，心神不寧了。

賈世源說：“你壓力太大了，我們出去旅游散散心吧。”

範欣然不想去，在懶散、自責、焦慮的循環中，還能尋些間隙學習，到處出去玩雖然很開心很放松，可，能得到什麽呢？

小時候無比向往電視劇的主角，他們得上天偏愛總能有奇遇，然後在某個領域打敗權威人士和苦練多年的專業人士，長大後明白自己不是主角，慶幸的是沒有人是主角，這世界公平到令人沮喪又坦然。

036理想抱負與穩定

筆試成績出來了，範欣然毫不意外地名落孫山，意外的是培訓班那麽多人，只有四五個進入面試的，還都是地方單位的崗位，她那位努力刷題的室友，過了某個鄉鎮的筆試，在群友豔羨的祝福聲中，吭哧吭哧準備面試去了。

範欣然表達了祝福後，問：【為什麽想考體制呢？以你的學歷和專業，可以在大城市找到更高薪的工作。】

室友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我覺得我會喜歡那種工作。】

不是沒意識到對方的敷衍，可是範欣然迫切地想要跟人說說話，聊聊女人難和母職懲罰有關的話題，可是跟一個不熟悉的女孩，該怎麽把話題引到過去呢：【據說體制內官僚習氣很重，人浮于事，勾心鬥角。】

【我知道，我可以改變它。】依舊言簡意赅，卻振聾發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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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回複說：【如果你覺得一件事別人做得不好，就自己去做，做出個好樣子給他們看。】

範欣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

【這是一位優秀學姐告訴我的，給我帶來巨大觸動。欣然，你是很迷茫嗎？或許這句話也能給你啓發。】

【或許你可以試試地方上的單位，那裏缺人才，容易考，到那裏也更容易得到施展的機會。】

範欣然慚愧，她壓根沒想過“施展才華”“實現抱負”那些教科書用來形容歷史人物或者主流媒體用來描述英雄模範的詞彙會跟自己有關系，她就是想找個不會把她輕易開掉的單位而已：【鄉鎮工作太辛苦了，不适合女生。】

屏幕上顯示對方一直在輸入，但是好久才發過了短短幾個字：【那你可以試試縣裏。】

“試試縣裏”可能只是室友最避重就輕的一句話，意在結束這不在一個軌道的聊天，卻像只蚊子一樣盤旋在範欣然身邊，嘤嘤嗡嗡，趕不走、抓不着、更打不死，每一次驅趕都讓它愈發變本加厲地朝她發動攻擊，折騰得範欣然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範欣然開始想這種可能性，可是縣裏對她的吸引力太小了，她需要什麽東西把她推回去。很多東西在将她推回去，這座城市并不是那麽歡迎她：姐姐和姐夫是三年前結婚買房的，那時候房價還沒這麽瘋狂，爸爸和姐夫的爸爸都拿出一些錢，加上姐夫姐姐的積蓄，在新區付了首付；她和賈世源怎麽在鄭州安家呢？他爸爸不像姐夫的爸爸，是生意人，又只有一個兒子，可以把所有的積蓄拿來給兒子買房，她爸爸這幾年生意不順利，幾次想擴大規模都失敗了，賺錢的能力沒增加，可房價貴了好多好多啊，何況爸爸的生意還要周轉，她還有弟弟，爸媽是不會傾盡所有幫她的，不知道賈世源有多少積蓄，她可是一窮二白。她和賈世源該怎麽在鄭州安家呢？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第二天跟賈世源一起吃晚飯的時候，範欣然拿出一沓售樓宣傳彩頁，說：“我今天收到很多這個，你看看。”

賈世源随口說：“你以前不是都随手扔了嗎？”

範欣然有種被戳破心事的惱怒：“愛看不看，我現在扔了去。”

賈世源忙按住彩頁：“看，怎麽不看。”随便瞟了幾眼，便沒了興趣，想說什麽，擡頭碰到範欣然明亮的眼睛，又低下頭去認真看，好一會兒，都沒有再擡頭。

不知怎麽的，範欣然覺得賈世源好像有些駝背了：“紙都要被你看出花來了，別看了。”

她此舉什麽意思，賈世源怎麽會不明白呢，在範欣然随手把售樓宣傳頁扔掉的時候，他就研究這座城市的發展規劃和房價了。她想要買房，他認為是應該的，要結婚他該給她一個住處。可是，他買不起。

說來賈世源賺錢能力不差，他多少趕上了網商紅利期，賺錢快，花錢也如流水，對着電腦P圖做客服很無聊，他不喜歡委屈自己，便到處旅行，吃喝玩樂，好不潇灑。有時候幹得厭倦了，便将活計丢給夥伴，自己去騎行去徒步，當然，那段時間的收益是沒有他的份的。

那時候他毫不在意，認為錢是為人服務了，會賺錢會花錢會享受美好人生才算真正活過。他還是個仗義疏財的，給父母買保健器材、衣服補品從不眨眼，給哥哥姐姐家買禮物從不心疼錢，朋友聚餐他請客，熟人急困他給錢，所有人都喜歡他，贊美他，可是，他沒有攢下錢，沒有置辦一點兒家産，他該怎麽娶範欣然？

賈世源的背越來越駝，範欣然的心痛得像被無數根鋼針刺穿一樣，眼眶酸熱，恨自己為什麽連做決定的勇氣都沒有，非得通過逼他來佐證自己的思路是對的。她不該試探的！

範欣然斟酌地說：“這裏房價太貴了，我們不如回老家吧。”

回老家？這是家人無數次在耳邊唠叨的話，每次都被他糊弄過去，這一次，是範欣然在說，他不能糊弄了。

回老家吧，回老家有很多好處，可以與父母相互照顧，小城市生活成本低，可以過得更輕松，而且，在大城市裏買不起房子安不了家。

可是，回老家他能幹什麽呢？賈世源茫然，他的事業他的朋友全在這裏，回家鄉該如何營生呢？重新開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原來的建設會悲催，誰願意無端從零開始。

要知道生活是有慣性的，按一種方式生活得越久，慣性也就越大。他從開始有自己的生活起，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裏。逢年過節回老家，他已經非常不習慣那裏的生活方式了，要回去長期生活嗎？那會是怎樣的？

“怎麽樣？”範欣然迫不及待地想聽到他的答複，肯定的答複。

賈世源說：“你讓我好好想想。”

範欣然有些着急：“還有什麽需要想的嗎？我們在這裏安不了家，只能回去了。你在猶豫什麽？”

不是猶豫，是怕，他在恐懼未來回到家鄉之後莫名的、不确定的生活。不過賈世源從來不是怯懦的人：“好的，那我們回去吧。”

從範欣然的出租屋出來，賈世源在暖暖的夜風中漫步，恍惚間還想着這會兒是流量高峰期，回去要跟陳赟交替做客服，還要優化一下新上架個性鍵盤的主圖。一束刺眼的光線閃過，賈世源猛然想起自己答應了範欣然什麽。

一輛高速前行的貨車，驟然轉彎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這誰都知道。賈世源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緩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