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節

訊冷笑：“要不報警吧！哎呦，不行，這可是同宗同族的一大家人，敲碎骨頭連着筋呢，可不能為了虱子燒棉襖。”

老爺子是真的氣惱、心涼了，兒子孫子被關起來他都沒有這麽難受！但他永遠不會懷疑為族人這樣做對不對，只是惱恨賈敏一家忘恩負義。

最終還是賈家族裏的人把他們勸走，族裏一起商議這件事，連賈敏外嫁多年的姑姑姑奶奶都回來了，從各個角度勸她別要那個孩子了，多為自己考慮。

賈爸爸下班回來，找到賈敏爸爸質問，賈敏爸爸怕他，也不敢再讓妻女鬧。賈敏失去了所有支持，終是鬧不起來了。

此後的日子，賈敏好像又去了西武樓村幾次，沒見到兒子，後來連婆婆一家都搬走了，聽說去了黃河灘上女兒家，也有人說去了北金堤往北的另一個女兒家。再後來，不知道她家裏發生了什麽，總之她離開家鄉，在外地輾轉打工，往後的歲月裏很少回來，聽說嫁了外地人。

再說賈世源，不想蓬頭垢面胡子拉渣地回家，先去理發店剪發刮臉，然後才故作輕松地回家。傍晚時分，媽媽在廚房裏擇菜，爸爸攤在沙發上抱着手機看網絡小說。

聽到他的推門聲，爸爸只是翻了下眼皮，媽媽忙扔下菜跑出來，抓住他的手就紅了眼：“憨子，以後可別幹這事了，随他們愛咋過咋過，跟咱有啥關系，可別為別人的事出頭，把自己砸進去了。”

賈世源握住媽媽的手：“我知道了，媽，在做飯嗎？我幫你擇菜吧。”

“不用不用，你快去客廳吃東西吧，我買了烤鴨，你趁熱吃。”

“那媽一起吃吧，別做菜了。”賈世源抱着媽媽的胳膊想往客廳啦，媽媽執意要給他做菜，便作罷。他也不去客廳吃東西，就在廚房陪着媽媽，幫她擇菜。

與許多鳳凰青年一樣，賈世源不習慣跟媽媽直接敘說感情，這次事故的歉意和對媽媽的愛意，都只能這樣表達了。

過了一會兒，賈世源想起什麽，問：“媽媽，跟範家那邊怎麽說的？”

賈媽媽邊洗菜邊說：“咋說？沒說，瞞着他們呢，哎。”

瞞，能瞞得住嗎？

賈世源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去摸手機想給範欣然打電話，結果手機早就沒電了，等他充電，開機，看到上面的信息，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媽！我去看看範家伯父伯母。”賈世源起身就要出門。

Advertisement

“你就這樣空手去嗎？”

賈世源頓住了。

“明天再去吧，你先跟他們約好，明天上午多買點兒禮物。”

賈世源出來，範欣然終于卸下重壓，對爸爸媽媽說：“世源說他明天來看看你們。”

範爸爸點頭：“來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總要給他們個說法。

範媽媽說：“你可要狠狠地說說他。”

範爸爸深以為然，這些天他準備了很多很多話要說給賈世源，總要好好地批評他一頓才行。

然而，最終他一句都沒說——

第二天上午，賈世源如約前來拜訪，才幾天沒見，他像是變了一個人。訂婚那天他紅光滿面，談笑間是何等意氣風發，如今臉色蒼白，眼底青黑，神态有些麻木，他似乎瘦了不少，臉頰都凹陷了，腰背也沒有那麽挺直了。

他帶了重禮，賠禮的意味很明顯，送範媽媽的是中年婦女旅行拍照必備單品——真絲圍巾。

範媽媽笑着接過圍巾：“你這孩子，來給我們看看就行，帶什麽禮物。知道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你不知道，聯系不上你那幾天，外面說什麽的都有，急得我們呀！我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怎麽會跟人打架呢！你肯定會沒事的。”

圍巾不能完全收買她，但至少說出的話委婉了許多。

賈世源忙說：“這事兒是我家辦的不周全，沒跟伯父伯母說說情況，叫您擔憂了，我這裏跟您陪個不是。”

範爸爸看他意志消沉的模樣，看起來是受到了教訓，便不再教訓他，還寬慰說：“事出突然，你家裏忙着打點，顧不過來，我們倒是不怪你。這以後啊，還是得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賈世源忙應是。

辭了範爸爸範媽媽，賈世源和範欣然一起到縣城玩，他最該向範欣然解釋，道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鄭重地道歉。

公園涼亭裏，賈世源認真地說：“對不起。”

“你哪裏錯了？”範欣然問。

“我害你擔心了。”

範欣然皺眉，語氣生硬冷漠：“不要說這個！就說被關進去這事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賈世源愣住了，他難道不委屈嗎？這完全是無妄之災啊！

“你還沒有意識到你錯在哪裏，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範欣然失望地說，“回去吧，不要急着跟別人道歉賠不是，你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轉身就要離開。

賈世源心慌得厲害，他感到有些東西正在急劇流失，如果由着範欣然轉身，就再也無法挽回了，莽撞地一把抱住她：“對不起，我錯了。”

他不知道範欣然因為什麽生氣，但是他知道媽媽姐姐堂妹因為什麽火冒三丈，都是他最親近的女眷，生氣的原因大抵相似吧：“她家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系，我不該出頭的，還把自己搭進去，害關心我的人擔心。”

他原本沒有這樣想的，說着說着也覺得就是這個理。可在鳳凰這樣的環境下耳濡目染，父輩祖父輩言傳身教，宗族思想又是那樣根深蒂固。兩廂撕扯，讓他迷茫起來，他真的錯得厲害嗎？

056 雲泥之別

範欣然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一邊拍賈世源的手一邊哭：“你知道就好，你總算是活明白了。”

賈世源哭笑不得，他前些年是活得有多糊塗嗎？

既然他已經知道錯了，範欣然也不舍得鬧脾氣讓他難受，他受了那麽多罪，要好好補補呢。

一起去飯店吃飯，等餐的過程中，聽旁邊桌人說起張姓的起源，還說要去哪裏哪裏尋根祭祖，還要修族譜。

賈世源聽着就來了精神，他從小就喜歡聽家族和續家譜的故事，很好玩，很有意思。一個人的生命很短，卻子孫相繼無窮盡，使得家族像大樹一樣生生不息，愈發枝繁葉茂。人有家族為依傍，就有了歸屬，有了根，不至于像浮萍，像散沙。

頗有些興奮地說：“我家跟北金堤以北的賈莊是一‘賈’，我爺爺的太爺爺的太爺爺兄弟幾個當年逃難落這裏了。聽我爺爺說賈莊那裏出了好多混得很開的人物，他們打算續家譜，到時候我們兩支續在一起。”

範欣然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賈世源滿臉期待地說：“到時候可以把你作為我媳婦寫入族譜啊，那一定很溫馨很浪漫。”他甚至美滋滋地想，有一種浪漫，叫把你的名字加到我家族譜裏。

範欣然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你認識他們嗎？都不認識的人，攪和一起幹什麽？”

“現在不認識，續家譜的時候接觸一下就認識了，”賈世源太放松了，就卸下了以往小心翼翼的僞裝，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們那支在外面混事的人很多，不定什麽時候就用到。”

“轟”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頃刻間坍塌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就像你中學時代喜歡一個又高又帥成績好打籃球好的男生，瘋狂迷戀，後來你發現他竟然摳鼻屎，摳出來還仔細看看。

範欣然覺得賈世源都沒那麽好看了：“你怎麽會這樣想。”

賈世源知道自己說得有些太市儈了，但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他跟範欣然相處這麽久了，跟剛在一起時肯定不一樣了。剛戀愛的時候，什麽都不好意思，恨不得讓對方覺得自己是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這會兒呢，老夫老妻了，自然要說點兒煙火氣重的話題。

“怎麽了？有問題嗎？”

範欣然失望至極，甚至不敢再看賈世源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沒問題嗎？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是她最讨厭的類型，跟她父母表現出來的嘴臉一般。

人生在世總要有個互相幫襯的，在家靠父母兄弟，出門靠朋友夥伴，怎麽可能不跟人接觸呢。你放眼四望，目之所及，哪個不是想方設法跟更厲害的人物搭上關系，他只是有些世俗，沒有幹什麽道德敗壞、喪盡天良的事情吧。

賈世源委屈，又不敢說。恰在這時，服務員上菜來了。

他忙說：“快吃飯吧，這個糖醋魚挺好吃。”

為了補償賈世源這幾日的虧空，叫的都是油膩食物。此刻範欣然看賈世源，就像盤子裏的肥肉片一樣，油膩惡